第10章 chapter 10
chapter 10
當然是故意的。
睜開眼的一瞬間,荷荔便看清了來人是誰,神思也即刻恢複清明。
本就睡的不沉,夢境還不太美妙,是以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帥氣面孔,荷荔眨眼間便做了個決定,不若趁此機會,給自己點甜頭。
說不定這本就是上天的慣用手段,給你個巴掌,又遞塊兒糖,時而讓你覺得人生充滿希望,時而又覺得前路坎坷不暢。
機會從來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而荷荔,在撩帥哥這件事上,時刻準備着。
于是她裝着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眨着懵懂雙目,勾上他的後頸,試圖用胡說八道來為自己接下來的大膽行為注解。
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優勢,偶爾,也不介意利用一下這天然優勢。
很明顯的,陸清遠在她話音落下後短暫愣了一秒,而荷荔,等的就是他這個反應。
淺淺笑意繼續漾開,她閉上眼睛,遵從着身體最原始的欲望,向前,貼向她想嘗試已久的地方。
他大概不久前沖過涼,洗去了一路奔波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沐浴後的清新和鼻邊的草木花香。
符合她對他的一切幻想。
荷荔深呼吸一口氣,帶着這好聞味道,預備摘取她期待已久的勝利果實。
然而,就在她即将得手的前一秒,電光火石間,身體忽然的騰空令她一下子僵住。
猛地睜開眼,就看見陸清遠一派好整以暇的神情,輕而易舉的、攔腰,把她拎了起來。
是真的像拎什麽東西似的,把她整個人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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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對上一秒,男人蔫壞的聲音緩緩落下來,“現在醒了嗎?”
此時的她,手臂還以一種很詭異的姿勢搭在他後頸。
她确信,這男人絕對是故意的!明明一早看穿了她的動機,偏不戳破,就等着在行動後給她難堪!
意識到這一點,輕拂的微風在一瞬間變得冷冽,溫暖的陽光好似也刺眼起來。
她真真要被氣笑了!
什麽鋼鐵大直男!
她荷荔,人生第一次,主動送上親吻,竟然被如此無情的拒絕了!
氣憤、不解、震驚、疑惑……
很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呼嘯而過,最後都化為胸腔裏的一股堅定信念:不上鈎是吧,等着!
愈挫愈勇,定能勇攀高峰。
她就不信了。
這麽想着,荷荔松開握在一起的手,扶住陸清遠的肩,借力跳到地上站好,安全落地後,也沒急着松開手,手臂仍虛虛搭在他肩上。
彎彎唇,正預備說話,忽地聽見不遠處傳來另一道熟悉聲音,帶着更大分量的震驚,問道:“荔枝姐姐,你和哥哥是在幹嘛?”
荷荔瞬間不淡定了,臉上的表情險些要撐不住,在陸清遠面前可以為了撩他到手做一些出格行為,這年頭,活着已經很不容易了,當然是怎麽開心怎麽來。
但面對生性單純的小朋友,她有必要守護她的那份童真。
回想方才陸清遠毫不客氣的把她拎起來,荷荔唇角勾了下,一瞬間生出些報複的惡劣心理。
下一秒,只見她踮起腳,面色嚴肅地昂着臉,之後,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快動作,在陸清遠頭上拔了根頭發,而後小手一揮,扔向遠處。
接着,她後退一步,側過身,邊拍手清理,邊笑着回答許希然的話:“有個蟲子落到你哥哥後腦勺了,他看不見,我幫他摘一下。”
這句解釋,搭配上她前面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許希然毫不懷疑她的話,只見她了然地點點頭,應道:“這樣啊。”
荷荔彎唇,強行忽略陸清遠的存在,問許希然:“然寶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許希然後知後覺記起過來的目的,笑起來:“姑姑做了石鍋魚,我來喊哥哥姐姐去吃飯。”
“好嘞,就來。”
說着,荷荔邁開輕快的步伐,沒一秒停留的朝許希然走過去。
笑話,還不走留在這裏,是等着他無差別的語言攻擊嗎,她可沒有受虐傾向!
腳步踩在草地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陸清遠側臉,視線追随離開的那抹亮色。
被她氣憤拔掉頭發的地方還隐隐發着麻,他擡手,卻鬼使神差地摸了下耳廓,那是她踮腳之時,輕柔呼吸落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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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家姑姑是平溪湖當地的少數民族家庭,來自全世界唯一保持完整的母系民族摩梭族。
她家客棧能在平溪湖一衆客棧中脫穎而出,沒少受陸清遠的幫助。
礙着自家哥哥的關系,早期投資開業、後來經營擴建,都有陸清遠的出謀劃策,因而接待這個沒有血緣的侄子,完全是當最高等級的貴客。
進去餐廳的時候,許家姑姑正在往蒸汽鍋裏加配菜,她動作麻利又輕快,一只手端着盤子,一只手拿着夾子,幾下,便把豆腐和娃娃菜下進鍋裏。
許希然聞着味道,幾步跑過去,抱住自家姑姑喊道:“嬢嬢,好香啊。”
這也是荷荔當下的感受,隔着這麽遠的距離,她都聞見了魚湯的鮮美,迫不及待享用美味!
餐桌邊,許家姑姑先是朝荷荔彎唇致意後,揉了下許希然的腦袋,說道:“喜歡吃的話,以後放假來嬢嬢家住,嬢嬢每天都給你做。”
許希然聽言連聲喊“耶”,轉瞬又想起自己馬上要去臨城上學了,那放假可不能只呆在嬢嬢這裏,于是又說:“嬢嬢,以後我只有寒暑假才能回來的,還要在家裏陪我阿爸阿媽,不能每天都來這。”
許家姑姑經提醒,想起小侄女要去大城市讀書這事,轉而溫和的笑,同時指指餐廳旁邊櫃子上的一堆食材說:
“沒事,這次先吃個夠,以後再說以後的,瞧,這都是村子裏阿姐阿妹聽說你哥哥過來送來的,嬢嬢這幾天慢慢做給你們吃。”
許希然看着堆老高的食材,驚喜哇出聲。
荷荔卻在這話後不明顯的皺了皺眉,記得在麓丘峽的時候,何叔說是因為陸清遠的幫助,當地才能形成村民自治的旅游景區。
據何叔講述,起初因為建設難度大,政府下不定決心投入大量資金,只開發了上麓丘,後面陸清遠聯系的投資機構,幫助村民開發了麓丘峽的其他地方,但平溪湖的開發晚于麓丘峽好多年,總不能還有陸清遠出的力吧。
這麽想着,不由好奇問道:“這裏的人也都認識然寶哥哥嗎?”
“哪能都認識,”許家姑姑開懷笑,對上荷荔充滿疑惑的眼睛,她說:“有一部分認識,我們摩梭是納西族的分支,但只有語言,沒有文字,之前這裏政府開發景區的時候,因為不會說普通話,只能眼睜睜看着外鄉人來我們這裏賺錢,阿遠知道情況後,主動開班教我們說普通話,他腦袋好使,方法靈,有一些阿姐阿妹喜歡跟他學。”
荷荔了然地點點頭,心裏想,他對鄉親們倒還真是樂善好施。
過兩秒,又聽見許家姑姑補充:“當然,也因為阿遠長相帥氣嘛。”
荷荔:“……”
她就知道,這是個看臉的世界!
轉眼再瞧見牆邊櫃子上滿滿當當的各類食材,她想,這哪是吃的,分明是阿姐阿妹對陸清遠的愛。
餘光捕捉到門口步履悠閑走進來的那道身影,荷荔忍不住在心裏冷哼出聲,合着他對誰都親切,所有的惡劣只給了她是吧。
她荷荔可不是什麽軟柿子,院裏的仇她必報!
正想着,門口又傳來新的動靜,一位中年男子帶着兩個小孩子走了進來,年紀大點的是個女孩,瞧見許希然在,欣喜喊她,後面還有個安靜的小男孩。
中年男人看見屋裏有客人在,放下兩個孩子的書包就要離開,許家姑姑喊住他:“做的多,吃點再回去吧。”
男人憨厚笑笑,婉拒道:“不了,家裏也做飯了,回去吃,你忙。”
之後,他又同陸清遠微笑致意後,轉身出去房間。
荷荔站在餐桌旁,簡直看呆了,來之前有了解過這裏的風俗文化,知曉摩梭人有自己獨特的婚姻方式——走婚,但當親眼看到,還是被震驚得不行。
孩子父親都不住一起的呀。
思緒一秒過去。
這廂,人到齊,鍋裏的東西也都熟了,許家姑姑招呼大家入座,三個小朋友挨着坐,許希然在荷荔左邊,對面是許t家姑姑,右邊是陸清遠。
一桌人坐定,許家姑姑拿着酒瓶往大家杯子裏添喝的,自家釀的飲料酒蘇裏瑪。
她先給陸清遠倒了杯,笑着遞過去:“阿遠,喝點?”
陸清遠颔首接住,轉頭許家姑姑又問荷荔:“這酒三十度,能喝嗎?”
荷荔酒量一般,但她喜歡嘗試一切未知新鮮事物,于是淺淺笑道:“可以的,我千杯不醉的呀。”
許家姑姑被她俏皮的話逗笑,給她倒了一大杯,這是她們接客必備之酒,很開心客人會喜歡她們的自釀酒。
之後,又換了另一個瓶子,給幾個小朋友倒無酒精的蘇裏瑪。
開餐前,許家姑姑舉杯,再次歡迎她們來平溪湖玩,一番漂亮話後,荷荔迫不及待嘗了一大口蘇裏瑪,酸酸甜甜,有點像米酒,餘韻又帶點青稞和麥芽的口感。
很好喝,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這次,杯子還沒放下,就聽見身旁人冷冰冰的聲音:“這酒後勁大,悠着點。”
音量控制的很好,除去她沒人聽到,本該是一句善意的提醒,被他不帶感情的講出來,荷荔表示,有點煩。
加之他在院子裏的惡劣行徑還在腦子裏揮之不去,此刻的她多多少少有點煩他,也懶得理,于是輕哼一聲,當着他的面,故意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之後,荷荔故意扯唇對着他笑了下,這才放下杯子,動筷開始吃東西。
故意唱反調,無視他的話,他能奈她何。
陸清遠表情淡淡看着她一系列反應,又全不在意的收回目光,之後,輕飄飄地轉向其他地方。
仿佛剛剛那句提醒,不是出自他口似的。
……
席間很熱鬧。
三個小朋友久未見面,聊得熱火朝天,許家姑姑并不拘着她們,囑咐小朋友注意音量別太吵,就沒管她們了。
轉過頭,她給荷荔介紹桌子上的特色美食,先是豬膘肉:“我們這裏的必備佳肴,每家腌制手法、工藝不一樣,味道也不同,試試能不能吃得慣。”
荷荔夾來一塊,細嚼慢咽,豬膘肉肥而不膩,醇香甜美,她由衷稱贊:“好吃。”
收獲荷荔好評後,許家姑姑挖給她一勺豆花辣子讓她品嘗:“自家磨的,試試看。”
荷荔道聲謝,拿着勺子繼續品嘗碗裏蘸滿辣子的豆花,軟糯鮮香,入口即化,好吃極了!
一連兩道新鮮美味,令她忍不住對許家姑姑豎起大拇指。
許家姑姑很開心手藝得到認可,笑容愈發開懷。
這之後,一桌子人繼續其樂融融的用餐,許家姑姑和荷荔都很健談,接着下午在院子裏的話題,東聊西扯的繼續閑談起來,後頭,引得小朋友們也被吸引、紛紛加入。
整張餐桌上,唯獨陸清遠像尊大佛似的不發一言。
全程沒什麽情緒地旁觀一桌人笑鬧,而大家似乎都對這場面習以為常。
席至尾聲,荷荔認真請教:“嬢嬢,這個時候來,平溪湖哪裏好玩?”
許希然在一旁叫嚷:“我知道我知道,荔枝姐姐,明早我們可以去坐豬槽船,看晨霧,冬天還有好多海鷗,可以拍照片。”
荷荔歪歪腦袋:“要早起啊,好痛苦的。”
上班被迫早起就算了,出來玩,放松為主,能睡到自然醒最好。
許家姑姑笑她的孩子氣,接過話頭說:“豬槽船一天都有的做,不看日出就看日落,都好看的。”
荷荔覺得這建議很不錯。
瞧見她心滿意足的神情,許家姑姑繼續說:“白天也可以去山上坐索道,可以一覽全湖風景,沿途還有金絲猴。”
荷荔淡淡聽着,對這一項不太感興趣。
“有什麽晚上的活動嗎。”她問,許是今晚喝了酒的緣故,荷荔覺得自己現在精神特別好,本就帶點晝伏夜出夜貓子屬性的她,忽然就很想有點晚上的外出行動。
許家姑姑思索幾秒,回答說:“我們這裏海拔高,光污染也少,很适合觀星,眼下這個時間,運氣好的話晚上還能看到流星雨。”
如果只是看星星的話,荷荔在很多地方看到過,但加上流星雨這個限定描述,她的興趣一下子就來了。
眨着晶晶亮亮的眼睛,荷荔問許家姑姑:“去哪裏可以看流星雨呀。”
有那麽一瞬間,許家姑姑被這姑娘的笑晃了下眼睛,最佳觀星位置在有好幾個,都比較偏僻,沒有人類生活的地方,遠離光源,眼下當然是不放心叫她一個人去的。
思量幾秒,她為難道:“那地方不好找。”
瞧見荷荔瞬間癟下去的唇角,許家姑姑意味深長笑起來:“不過別擔心,那地方阿遠之前去過,真想去的話,叫他帶你去。”
陸清遠在這句話後難得的開了口,眼都沒擡,事不關己的姿态,語氣依舊冷漠:“我不帶醉鬼去,麻煩。”
聽到這話,一股無名的燥意在荷荔胸腔裏發酵、升騰。
誰喝醉了,她明明清醒得很。
本來只是有那麽點興趣,現在她是非看不可了。
她裝出來一副惋惜姿态,嘆口氣,同許家姑姑說:“嬢嬢,算了,他不想去的話我在同城裏面找找星空發燒友,和她們一起去好了,反正現在時間還早,實在不行我就自己去呗,有嘴有腿的,還能找不到。”
許家姑姑很上道,視線對上幾秒,她就看破了荷荔心裏那點小九九,想到開餐前在院子裏瞧見的那一幕,她忍着笑,故意說:
“來者是客,哪能讓你自己去,我也就是清早五點多起來忙店裏的事情了,沒事,總歸有阿遠在,不行我帶你去,明天讓他幫着照看店裏。”
聞言,陸清遠擡手揉揉眉骨,無奈扯了下唇角,漆黑眼眸裏瞧不出具體情緒,聽見他說:
“忙一天了,早點休息吧,我帶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