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
34 第 34 章 ◇
◎她徹底失去他了。◎
令林今月沒想到的是, 夜既清說改天來，可是接下來竟然開始玩消失。
連續兩天，他沒有再給她任何消息, 電話也沒有一個。
林今月變得異常平靜，她每天照樣去上課，放學了坐公交車去醫院。
她跟程琳說，會盡量聯系林豐為的, 讓她等一等。
林今月的本意是想讓程琳有一絲牽挂，覺得這樣是不是就能有生的欲望。
但是這個計謀沒能捱多久，不過三天，程琳極速惡化。
程琳沒來醫院這段時間, 僅僅靠着藥物止疼壓根不夠, 癌瘤沿旁組織延伸, 侵犯骨盆壁, 壓迫周圍神經, 她的坐骨神經持續性疼痛, 這樣她都忍着沒說。
住院後她開始劇痛, 有時候疼起來，她只能拿腦袋撞牆壁, 才能覺得好受點。
更可怕的是腫瘤壓迫侵蝕輸尿管, 管道狹窄、阻塞導致腎盂積水，進一步發展為腎功能衰竭, 最後還伴随尿毒症（注）。
有天，程琳實在受不了疼暈了過去，護士緊急給她推進icu。
周家不得不出手, 聯系了認識的醫生, 想讓幫忙想想辦法, 可是那個醫生私底下跟他們說，“她這樣是真的不行了，就讓她有什麽心願了一了，別讓她再多受苦了。”
林今月和程亮站在走廊裏，雙雙紅了眼眶。
那天中午，将程亮送到醫院附近的賓館休息後，她自己一個人在醫院樓下的花園坐了很久。
最終，她還是拿出手機，給林豐為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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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想到林豐為竟然沒有拉黑她，電話嘟了很久才被接起。
對方的聲音明顯帶着不耐煩，“誰啊？”
林今月弓着腰坐在木凳角落，像是一只軟綿綿的布偶，可說話的口氣卻異常篤定有氣勢。
“是我，林今月。”
電話彼端的林豐為頓了片刻，冷笑一聲，“喲，我的乖女兒還知道給你爸打電話？是你媽讓你打給我的？”
林今月垂下眼眸，表情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沉穩平靜。
“程琳想清楚了嗎，自己乖乖跟我去把離婚手續辦了，那我可以撤訴，否則我會跟她鬥到底。”
“要離婚可以，你過來見我媽一面。”
“呵，都要離婚了，我去見她做什麽。不是我說，她就這麽輸不起嗎？真當我還會跟她再續前緣嗎，整天這樣耗下去真沒意思。你跟她說——”
“我媽癌症複發了，現在在醫院，你過來跟她見一面，我會讓她跟你離婚。”
林豐為一聽這話樂了，“她癌症複發，你讓我過去，是想直接把她氣死？虧你這個女兒想得出來。既然她癌症複發，那我可以給她點時間，等她這次出院，我們去辦離婚手續。”
林今月捏緊手機，“她不會好了。醫生說她熬不過冬天。”
許是沒想到是這麽個情況，電話彼端的林豐為停頓了幾秒鐘，說話的聲音低沉了些許。
“是她提出想見我？”
“是。”
“都快死了，見我就能好了？”林豐為嘆了口氣，“你告訴她，我不會去見她的，除非去辦理離婚。”
林今月豁然起身，“我媽都快死了，她快死了，你聽不懂嗎？都現在這樣了，你還只顧着離婚。就算你不愛她，但她也曾經給過你想要的生活，讓你成為人上人，你哪怕有一點點良心，你此刻都應該過來見她，了卻她這個心願。”
“你沖我吼什麽？”林豐為也跟着提高音量，“林今月你想清楚，現在是你來求我去見你媽，不是我上趕着要去。他媽的，你還朝我吼！”
林今月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威脅道：“你現在還在名和集團給夜既明當助理吧。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現在跟夜既清的關系，你難道不怕我跟夜既清說一聲，你就會丢了工作？”
“林今月，你現在是在威脅我？”
“林豐為，我告訴你，當初是你跪着舔着讓我媽嫁給你的，她把一生最美好的青春都給了你，把程家也給了你，你就有責任來讓她安安心心地走。你們還沒離婚，你有這個義務！如果你不來，別說你的工作，我會直接鬧到你相好那邊去。不就是夜錦嘛，我難道還能找不到她？！”
“林今月，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林今月怒氣沖沖站在木凳前，氣得在原地轉悠，她停下腳步，望着木凳後面的枯草，心底惶然間變成一片沙漠，什麽都沒有了。
“林豐為，我勸你立馬給我過來。否則，我會說到做到。”
電話彼端沒有回應，林豐為說了句話，她沒能聽清，等她“喂喂”了兩聲後，電話那端突然傳來另一個清冷的聲音。
“林小姐，我是夜既明。我們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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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林今月走進醫院最近的咖啡廳，被服務員領着走到落地窗邊的位置。
她看到了那個夜既清一直很敬重的大哥夜既明。
男人身着暗色西裝，身姿筆挺坐在沙發上，明明沒有任何動作任何言語，卻讓人覺得像是一汪泉水般清冷。
她踱步走了過去。
夜既清擡起頭，冷冷看着她，“坐。”
林今月在他對面坐下，望向夜既明。
跟夜既清的浪蕩和壞痞不一樣，夜既明十分的成熟穩重，眼眸裏透着一股冰雪似的冷漠。
他比林今月想象中還要直白。
他覺得林今月不适合跟夜既清在一起，提出讓她離開夜既清。
相應的，林今月也會得到好處。
其一，林奉為會到醫院看護程琳。其二，夜既明會安排專家團隊為程琳看病。
林今月搖頭沒有答應。
對于她毫不猶豫地拒絕，夜既明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的神色，他眼眸裏依舊染着淡漠，掏出手機點開屏幕，推到林今月面前。
她低下頭看了眼，整個人怔住。
他想讓她看的是一張夜既清受傷的照片。
夜既清躺在白色病床上，腦袋臉頰全是傷口，就連脖子上也都是。
林今月慌張擡頭，“這是怎麽回事？他受傷了嗎？他在哪裏？”
因為受傷了所以才沒有來找她嗎？
夜既明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是去找你那晚受傷的，被打到爬不起來，現在私人醫院療傷。”
一句話将林今月的心髒直接拽入海底，難受得快要無法呼吸。
“雖然我無法理解，但我弟弟很喜歡你。為了你，他一直在努力脫離夜家，想要自己創立公司獨立生活。”
夜既清撩起冷白眼睑，眉眼間滿是上位者的蔑視般的淡漠。
“他以前是很嚣張的人，誰敢碰他一根汗毛，他可以幹到對方爬不起來。你應該也聽說過他跟夜呈之間的事。如果擱在以前，他不可能會受傷。而現在為了你，他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這樣的事情高三也有過一次，夜呈的人找到沁名苑，他不讓對方的人到你家動到你，跟對方死拼，跟這次一樣傷得很重，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林今月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她好像誤會夜既清了。
“我弟的性格，我最了解，他喜歡一樣東西，會一心一意。但你們兩人不合适。他生活在這個城市的最頂端，卻要為了你走入塵世，靠自己重新往上爬。你覺得你值得他為你這麽做嗎？你再想想，你們之間有這麽大的距離，真的适合在一起？不過是因為令堂生病他少了陪伴，你就會情緒失控，你覺得你能夠陪他在上流社會生活？我們的生活圈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百倍。”
林今月低下頭。
“現在夜呈的人還在盯着他，我們家老爺子迫于壓力也不好出面護他，為了他的安全問題，我打算送他去意大利留學。但他拒絕了我。因為他說，你在這裏。我不否認你們的感情，因為這是在否認我弟。我只是給你一個提議，好好思考你們真的有未來嗎？”
林今月咬緊嘴唇。
“你自己都不确定。所以，還是體面一點。你現在自己處理，跟他提出分手。只有你提出分手，他才會答應出國，眼下的情況，這樣對你對他都是最好的。”
原本她是在生夜既清的氣，可是知道夜既清受傷了，她心底的氣就都消散了。
她不想跟夜既清分手的。
林今月無助地看着夜既明。
夜既明冷笑一聲，“林小姐，想想你的母親。只要你跟既清處理幹淨，我會讓林豐為到醫院照看你母親，也可以為你母親安排專家團隊，至少能讓你母親少受點罪。”
林今月握緊拳頭。
“我希望你現在就給他發消息告知。”
林今月咬着牙，沒有開口，夜既明就安靜地等着。
五分鐘後，林今月終于動了一下。
她擡起眼眸，問：“如果他在這裏會有危險，去意大利你能保證他的安全，對嗎？”
“是。”
夜既明果斷的回答剪斷了她心底最後一根弦，讓她的心拼命往下墜落。
她好像摔入谷底的鳥，全身疼痛，怎麽都無法再舉起翅膀。
她動作緩慢地拿起電話，給夜既清發了消息：「我們分手吧。」
随後将手機轉了個方向，推給夜既明看。
夜既明點了點頭，“我會讓林豐為現在過去。另外，專家團隊晚上就會到達醫院。”
說完這句話，他起身離開。
林今月坐在位置上，慢慢低下頭。
晶瑩的淚水掉落下來，砸在她的手背，視線慢慢變得模糊。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
是夜既清的電話，但她不敢接。
她不知道自己在位置上坐了多久，只知道手機屏幕上有夜既清的三十多通未接電話。
直到外公的電話打進來。
她擦掉淚水接起電話，外公興奮的聲音在那端響起，“月月啊，剛剛院長給我打電話說醫院裏有個專家團隊，剛好就是管這塊的，說能過來給你媽媽看看。”
“嗯。”
“院長說他看了病例，說他們會竭盡全力，至少能讓小琳不那麽難受。”程亮嘆了口氣，說：“你在醫院守了半個月了，回家好好休息，晚上不用過來了。”
“好。”
林今月情況太糟糕，他不敢過去醫院，讓外公擔心。
她坐公車回了沁名苑，躲在被窩裏，肆無忌憚地哭。
夜既清的電話還在進來，她一個都沒接。
到了晚上十點左右，樓下突然傳來夜既清的嘶吼聲，林今月推開窗戶，看到他站在樓下的花壇邊。
看到她，夜既清冷着臉，聲音卻帶着溫柔。
“月月，你下來，我們聊一聊。”
她知道她不下去，夜既清可以在樓下站一晚上。
他身上還有傷呢。
她随意抓了件外套穿好，急急忙忙跑下去。
到了門口，她趕忙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走到他面前。
“你怎麽來了？”
夜既清耐着性子，“我去你們宿舍找你，你舍友說你這幾天都在醫院沒回去。我又去了醫院，你外公說你太累了回家休息，所以我就過來了。”
林今月鼻子發酸很想哭，但她不敢。
她怕這滴眼淚掉下來，所有事情都會白費。
夜既清見她低着頭，臉色明顯不好，還要耐着性子柔聲問：“怎麽了，是不是太累了？”
她直接忽視他臉上的傷，口氣不耐煩道：“我累不累，你不知道嗎？”
夜既清一時無言。
“你找我到底什麽事，難道還要來質問我為什麽讓別的男人送回宿舍？夜既清你能不能別這麽霸道這麽煩啊。”
夜既清眼神陰沉，“我是你男朋友，找你很正常。”
林今月捏緊拳頭，“從今天開始不是了。”
“月月，我們好好談談。”
林今月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裏，垂着嘴角。
“夜既清，其實我們沒什麽好談的，想說的我已經發給你了。”
夜既清神色沉下來，但還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暴戾，盡可能地溫柔。
“月月，我知道你最近很累，一個人在醫院裏跑來跑去的，是我疏忽你的感受。我以為我給你請了護工幫你，你能輕松點，是我安排不周到。我手裏的工作基本結束了，我可以去醫院陪你。”
林今月咬了咬牙，“我不需要！之前不給，現在來裝什麽二十四孝男友？夜既清，你不用再來找我了。我說了，我要跟你分手。”
“為什麽分手？”
“因為我們不合适。”
“怎麽不合适？”
林今月擡起頭看他，“夜既清，其實我搞不懂你為什麽會喜歡上我，圍繞在你身邊的女人多的是，每個人都比我好，不是嗎？”
“我沒讓人圍我身邊。”
“那個宋怡不是嗎？”
“宋怡我跟你解釋過。上次的事情後，我跟她再沒有見過面。”
林今月深吸了口氣，“英語系的那個系花，整天去你們班蹭課，放話說非追到你的那個呢。”
夜既清想了好久才想起來，“我壓根不認識她。”
“不認識你天天讓她坐你旁邊跟你一起上課。”林今月故意胡攪蠻纏，“夜既清，你知道學校的人都是怎麽說的嗎？說我就是一個灰姑娘，跟宋怡完全沒有可比性，人家家裏做建材的，是個富二代，配你剛剛好。”
“我最近顧着忙工作，沒注意學校的動态。我會去調查，讓那些人閉嘴。”
“沒注意？對，你除了你自己，還在意什麽？”林今月突然提高音量，“我每天在學校和醫院之間跑來跑去的，還要熬夜陪你打電話。因為荊儲送我回宿舍，你一上來就質問我。你是夜家二少爺，所有人都得圍着你轉，我也得接受你的霸道無理嗎？你自己又做了什麽，整天只顧着你的游戲，你有顧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是想把游戲做好賣了能賺點錢，後面直接開公司，這樣以後我就可以養你了。”
“養我。”林今月輕笑了一聲，“然後将我圈養成你的金絲雀，只供你玩樂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夜既清的聲音冷了幾分。
“算了，跟你掰扯這些真是沒意思。”
夜既清望着林今月那一臉不耐煩，胸口悶得厲害。
“沒意思？”
“對，就是覺得沒意思了，我也懶得演了。夜既清，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那次體育課我會去找你，是故意的。因為我爸是你哥的助理，我爸去給你開家長會，卻跟我裝陌生人。他之前囑咐過我不準跟你透露我們的關系，我是故意去接近你，想威脅他。我怎麽都沒想到，你竟然對我有意思。你還真容易上鈎啊。”
夜既清凝眉望着她，眼底滿是震驚。
“我承認我之前對你心動過，我是喜歡你，可是現在我很累。你的出現只會反複提醒我，我到底有多麽卑微。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喘不過氣來。算我求你，我們分手吧。”
夜既清眼神陰沉得可怕，“跟我在一起，就這麽讓你難受？”
林今月握緊拳頭，尖銳的指甲摳進掌心，她卻感覺不到疼痛。
“是。如果可以，我不想再見到你。”
夜既清冷笑了一聲。
這時候，天空突然下起小雨。
一點一滴落下，逐漸轉成瓢潑大雨。
夜既清站在黑暗的雨簾裏，任由雨水沖刷着臉龐。
他走上前，強忍着所有情緒，顫抖着抓住林今月的手，“林今月，是你先來招惹我的。現在又是你想分手就分手，你把我當什麽了？”
林今月望着他，慢慢将手抽回來。
“夜既清，再糾纏就沒意思了。”
“林今月，算你狠。”他低下頭冷笑着，連胸膛都跟着顫抖，“行！如你所願，分手再也不見。”
夜既清負氣轉過身，毅然往小區外面走去。
林今月站在原地很久，邁步追了上去。
那天的夜很黑，雨勢洶湧，林今月嚎啕大哭着追在夜既清坐的那輛的士後面。
她越哭越無助。
因為她知道，她徹底失去他了。
作者有話說：
後面兩章15點和18點，周末三更都是這個時間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