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
第 61 章
一個時辰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沈彧薇在觀雲臺所觀測到的氣候變化,以及她憑借可以線下運行的氣象信息采集功能評估達到的結果,都預示着未來幾日此地便會與江南臨城一樣,等來一場百年難遇的凍雨災害。
這一結果完全出乎她的預料。
相同的氣象災害,接連出現在京都與江南這兩處地點。
難道這其中有着什麽聯系?
沈彧薇的餘光不自覺地偷瞄向不遠處的主考官,心中一陣波濤洶湧。
郭兆廷看上去不過四十歲左右的模樣,身着暗褚色交領官服,頭戴一頂只有朝中大員才能夠佩戴的博士冠,目光靜靜眺望遠處。
對于這場試驗,他似乎并不上心,又或者說是成竹在胸,從始至終視線都未挪到這些考生處半刻。
沈彧薇的額前不自覺地滲出些許冷汗。
顯而易見,三日後的凍雨災害同樣也是此人的手筆。
如此行徑,着實可疑。
還是說……他在試探些什麽?
時間已到,其餘考生陸續将自己最終的觀測結果呈了上去。
沈彧薇望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題紙,在一張方幾上鋪展開來,落筆卻有着明顯的遲疑。
究竟該不該如實去寫?
沈彧薇有些犯難,如果不靠系統線下運行的氣象信息采集功能,即便沈彧薇觀測到了凍雨的氣象預兆,然而卻不能篤定這一結果。
若郭兆廷真的在試探于她,沈彧薇将觀測結果如實填寫,會不會自亂陣腳,以至于露出破綻?
畢竟在這個朝代,能夠觀測天象者寥寥無幾,更何況是如此精準的預判未來幾日的天氣情況。
她若在此刻表現出過于出衆的能力,不免會惹人生疑。
另一位負責收試題的考官催促了一下,沈彧薇定了定神,迅速地在白紙上寫下幾個字,匆匆地遞交了上去。
她并不是最後一名交卷的考生。
但經過正殿時,不知是沈彧薇的心理作用還是其他什麽,因所行過之處皆在郭兆廷的視線範圍內,沈彧薇無端地感覺一道視線焦灼在她的身上。
那道視線如有若無,卻令沈彧薇的心理壓力拉滿。
可因古代階級禮儀種種束縛,她卻不能去核驗那道目光的來源,判定這一切是否僅僅只是她的猜測。
便只得與其餘的考生一樣,謹慎小心地呈上試卷。
又垂頭朝殿中行了個禮,小步退出靈臺殿。
出了殿門,沈彧薇才徹底地松了口氣。
這是她自穿來這個朝代之後,第一次與其他的參與者狹路相逢。
盡管此刻的郭兆廷早已擺脫了參與者的身份,論資排輩更是碾壓了她一頭,而這次的交會更是以沈彧薇的慘敗而告一段落。
可沈彧薇的心底還是激起了那麽一絲的好勝心。
她知道自己此刻遠不敵對方,但她不會一直止步于此。
出了皇城,沈彧薇在附近的街市轉了轉,順便給自己買了些吃食。
如今她還在系統端同步研發了多個氣象産品,因此體力消耗巨大。
這才剛經歷過考試,還不到吃飯的時候,便覺得腹中鬧饑荒。
沈彧薇在一間小吃攤前買了些京都特制的糕點和水果,付過了錢,一股疲憊感席卷而來。
好在有着之前的經歷,沈彧薇倒也不擔心,邊朝學舍走,一邊點進系統中查看進度。
與她所想的一樣,這四樣氣象産品研發,進度簡直發展成了龜速。
收起系統,沈彧薇定了定心神,寬慰自己道:
研發這種事情不能急于一時。
好在現在郭兆廷應該還未發現異樣,即便他真的有所察覺,此刻也斷然不敢認定,沈彧薇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沈彧薇簡單地逛了逛後正要打道回府,在街市的繁華處無意地一瞥,剛好看到一抹欣長身影,只感覺異常的熟悉。
沈彧薇定睛看了看,發現那男子正好經過街角,轉身朝着她的方向而來。
那人面如冠玉,身長足有九尺,氣度非凡,不是別人,正是蕭辭川。
沈彧薇眨了眨眼睛,一時呆若木雞。
許久未見,他還是那般不茍言笑,就連上個街走個路都一派冷酷之色。
蕭辭川身側沒有帶仆從,行色匆匆也不知是要去哪。
沈彧薇還打算和他打個招呼的,忽地又想起來自己此刻是男子裝扮,不便與蕭辭川碰面。
因此這念頭就此作罷,沈彧薇立在原地目送着,看他急匆匆地走了。
沈彧薇回到學舍吃過東西,在等待最終結果的這段期間內好好地休整了一番。
而這幾日,同住在學舍的那名考生卻破天荒地沒有來打攪她。
第三日時,沈彧薇在睡夢中被系統的提示聲吵醒:
【叮——!警告!宿主當前所在地點即将迎來凍雨災害!請謹慎應對!】
沈彧薇睡眼惺忪地睜開眼,逐漸恢複了意識後才感覺到突然的降溫。
好冷!
沈彧薇爬将起來,緊了緊身上蓋着的被子。
因同步研發的緣故,她的身體格外虛疲,而在這場凍雨災害來臨之時,沈彧薇感受到的寒冷仿佛也成倍地遞加。
從睡夢中的半昏厥狀态到意識清醒不過片刻,沈彧薇卻感覺如墜冰窟。
推開窗,淅淅瀝瀝的凍雨正在下着。
沈彧薇卻顧不上翻找厚衣服,而是匆忙穿戴好下樓,站在一樓門廊裏向外看去。
“系統!”沈彧薇用意念催動系統,道:“幫我采集一下這場凍雨的氣象信息!”
【叮——!已收錄當前氣象情況!宿主可在電子日志中查看。】
這時學舍泡堂小二正從一樓灑掃出來,沈彧薇道:“這場凍雨何時開始下的?”
“呦!您睡了三天可算起了!”
跑堂小二打了個噴嚏,說道:“這不今日黃昏時分才下的,這鬼天氣,真是魔怔了!”
沈彧薇聽後喃喃自語道:“我……測中了。”
“啊?”跑堂小二沒聽清她說什麽,問道:“什麽、什麽中了?”
沈彧薇沒有回話,而是立在原地聽着外頭街道上的響動。
片刻後,街巷忽地傳來一陣鑼鼓的喧嚣聲。
盡管氣溫驟降,天寒地凍,但禮樂和鞭炮的聲響還是吸引了不少人圍觀駐足。
儀仗隊最終在學舍門前停了下來,跑堂小二并非頭一次見這陣仗,忙換上笑臉迎了上去。
“官差大人一路辛苦!今日抵足學舍真是蓬荜生輝!”
小二笑盈盈地作揖,朝其餘圍觀群衆拱手道:“今日學舍有喜,還請各位一同做個見證!”
在衆人的議論聲與賀喜聲中,為首的官差拿出此次入選靈臺府學士的兩張名帖。
清了清嗓子,便開始念帖。
這時樓下聚集了不少此前應試的考生,都等着看最終的結果。
官差先是念了一個考生的名字,旋即便是一陣賀喜之聲。
沈彧薇靜等着那官差念那第二張名帖。
可聽到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婁稹,婁應離。”
被念及名字的那考生瞬間激動的忘乎所以,抑制不住地喜上眉梢,險些當着衆人的面跳起來。
察覺過來自己的失态後,企圖攀住沈彧薇的肩膀,與她相抱,被沈彧薇不着痕跡地避開了。
婁稹是那名考生的名字,沈彧薇沒有理會他。而是全神貫注地思索着當下的處境。
沈彧薇聽到這個結果,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落選了?
怎麽會?!
她明明選了一條最為兇險的道路。
三日前的那場殿試之中,沈彧薇在填及觀測到的氣象信息時,在那凍雨之後又加上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凍雨,妖人禍之。’
她之所以這樣寫,就是敢斷定相國郭兆廷在翻看這些觀測試題後,一定會記住她的名字。
不論是放她過選,還是派人将她捉拿起來,沈彧薇都做足了應對這些問題的十全準備。
可是,她卻不曾想到,那名帖之上竟然沒有自己的名字。
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就在沈彧薇窮思竭慮之時,另一名官差急急地打馬趕來,對那儀仗隊中為首的官差道:
“這是落下的一張名帖,”那官差沒有下馬,便在馬上将一張鎏金的名帖遞給那人,解釋道:“此次靈臺府選拔,特擴招三人入靈臺為官,這也是靈臺府副丞的意思。”
沈彧薇眸中一亮。
那官差接過後念讀了一遍,确認是靈臺府的名帖無疑,又朝人群道:“誰是沈彧?!出列!接貼!”
還不等沈彧薇開口回應,婁稹抓着她的手腕,将沈彧薇拔到人前,神色激動地道:“他!他就是沈彧!”
雖然是在這樣嚴肅的場合,可沈彧薇還是有些黑線。
接過那張名帖後确認了一番,沈彧薇心底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
可接踵而來的又一個問題令她愁眉不展。
方才的官員所說,突然增加入選名額是為靈臺府副丞的主意。
自她參與靈臺府官員選拔以來,這位副丞就一直未曾露面,沈彧薇之于他的身份也有些起疑。
難不成,這人與郭兆廷同為一丘之貉?
現在幾乎可以斷定的是,在她寫下那張觀測試題後,郭兆廷已經在暗中盯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