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沈彧薇自然不會自戀到認為蕭辭川的出現是為了救下自己。
不論是時間、地點,還是他的出現方式,都顯得太過詭異,沈彧薇不知他是何時出現的,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時走的。
在她醒來之後,整個人半泡在冷水裏,迷香的毒似乎就已經解了。
沈彧薇覺得,這裏面肯定有什麽貓膩。
蕭辭川略低下頭,看着傘下的女子眉眼如星,頓了頓才道:
“不關你事,你最好不要多問。”
時間回溯到半月之前,當朝發生了一場轟動朝野的大案。
原本先帝朝斥巨資修造的靈臺,竟一夕之間坍塌殆盡。
主管此事的造匠與府庫要職官員均受牽連。
而且,照此查下去,不僅波及到多位身居高位的官員,更有好事者議論紛紛,稱此案與相國郭兆廷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蕭辭川早時為避閑言,稱病不再上朝已有兩年之久,然而朝局有何動,他手下之人卻會每月如實來禀。
蕭辭川得了消息,雖心裏不願管,但考慮到新帝登基,如今國內政事未穩,才不得不暗中襄助輔佐。
而對于此案,其中一些細枝末節更加難以推敲。
礙于他上将軍的身份,蕭辭川便尋了一個并不顯眼的突破口,本打算順此查下去,可卻仍是毫無進展。
最後陰差陽錯盤查到因此案受波及而被貶的鎮守張洲身上,俱是一應髒案以及貪污的銀錢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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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線索是,其中一張未署名的信箋。
字跡他認得,正是掌管府庫要職的官員梅檢,在案發之後便已服毒自殺了,而那腰牌在張洲調任之時,蕭辭川也曾探查後,并無什麽異樣。
他一連數日到蘭溪鎮後山查探無果。
是以,當聽聞蘭溪村鬧了冤案之後,蕭辭川便動了心思。
與其他在暗中毫無頭緒的盤查下去,不如假借這件事,将事态的影響擴大,或許還會掀起一絲波瀾。
而鎮守張洲的種種惡行,蕭辭川也略有耳聞,雖說他只要随口向底下人吩咐一聲,就能令張洲身首異處。
但當沈大抱着墨龜來找他時,蕭辭川的想法突然改變了。
也許是那麽一丁點的好奇,他倒是想看看這個女子身陷囹圄時,還會想出什麽法子來脫身。
在殺了張洲,替那女子解開迷香後,蕭辭川也并未将人帶走。
如若那時他将人救出,那麽沈彧薇必然難以洗脫嫌疑,而整個蘭溪村甚至都可能淪為調查的對象。
于是蕭辭川選擇賭了一把,迷香的藥勁過去,這人差不多兩個時辰左右就會轉醒。
若她聰明,就該知道如何将自己與鎮守之死撇清關系。
現下來看,沈彧薇能安然無恙地從府衙裏出來,顯然還不算太笨。
并不知他心裏諸多計較的沈彧薇:“……”
不關你事最好不要多問~
在內心張牙舞爪陰陽怪氣的模仿了一遍他的語調,沈彧薇索性也懶得去問了。
正如他說的那樣,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沈彧薇自己還有任務在身,發問也只是出于基本的好奇,跟這倒黴男人相關的,說不定也是什麽倒黴事。
不願說,她還不願聽呢。
“所以你上一次莫名其妙,出現在那張老頭的廂房裏,這次又出現在這,”沈彧薇略有無奈道:“總不能再說不關我事了吧。”
“我要出去幾日,順便從它回江南的院子,”蕭辭川道:“今日來找你,算是帶它來和你作別。”
沈彧薇一怔,随即也釋然了,伸出手摸了摸小白的頭。
“今日分別,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再去看你了……”
小白半張着嘴,作勢要咬沈彧薇,然而在觸及到她手心時,只是輕輕地碰了碰。
雨絲彙聚成水珠,沿着傘沿墜下,蕭辭川的面容氤氲在夜幕之中。
沈彧薇有些惆悵地舒了一口氣,收回手,卻感覺頭頂的絲絲雨滴一瞬消失了。
蕭辭川将傘推到她手裏,傘沿傾斜過來,替她遮住了蒙蒙細雨。
沈彧薇下意識地接過傘,蕭辭川已經走了。
“還有一件事,”蕭辭川在雨幕中的身影一頓,沒有回身,只是說道:“那鎮守身上有一塊銀質腰牌,若你發現了,最好不要牽扯此事。”
“什麽?!”
沈彧薇反應慢了半拍,再想追時蕭辭川已經走遠了,她只能對着那個身影遠遠地喊道:“你把話說清楚再走啊!”
話畢,一種不祥的預感傳來。
沈彧薇不由得躲開兩步,這時天空中一道紫電閃過,電光到半空卻忽地轉了個方向,斜斜向下,正擊中沈彧薇手持的那支傘柄,頃刻間将傘打成了兩截。
傘下一臉陰沉的沈彧薇:“…………”
好好好。
就知道每次和這倒黴男人有交集都沒好事!
沈彧薇渾身破爛、頂着一頭焦遭的頭發趕回了村子。
她本想出了府衙幹脆就走的,可在遇到那倒黴男人後,她就莫名其妙的被雷擊了一下,雖無大礙,但一身破爛不堪的衣服着實讓她沒法就這麽潇灑的離開。
加之被關牢房時,沈彧薇聽聞了村民們來保她的事情,心中也有些感動,想着幹脆回去收整一下,給他們報一聲平安再走。
沈彧薇在鎮上一戶人家的草棚裏睡了一宿,天蒙蒙亮時趕路回去,半路上正看見趕着牛車的武懷帶領着幾個村民,朝她的方向而來。
待看清來得人正是沈彧薇時,衆人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沈丫頭、你沒事吧!”
武懷最先趕過來,其次是一位婦人和村長。
婦人将手裏的蓑衣披到沈彧薇的身上,關切地捋了捋她蓬亂的頭發。
“我沒事,”沈彧薇說道:“大家不用擔心我。”
村長看她這副模樣,還以為是遭到了折磨,不由得一陣心疼,說道:“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先回去再說。”
沈彧薇在村民們的攙扶下回到家中。
其實她只是淋了些雨,昨夜休息的很好,身體倒是沒什麽大礙。
但半卧在床上,沈彧薇看着村民們的臉色一個個都不大好,便開口問道:“我聽說了你們去鎮上保我的事情,可是出了什麽事?”
在蘭溪村這個民風古樸的村落裏,雖然因地處偏僻,信息十分閉塞。
但如若村中發生了什麽大事秘聞,卻是一傳十、十傳百,消息傳得飛快。
前兩日,這群村民集體到鎮上去保釋沈彧薇,也聽聞到了一些風聲,說是沈彧薇被那鎮守叫去,單獨審問了一夜。
孤男寡女,還是單獨審問,整整一夜,可想而知會發生什麽事。
然而更令他們驚詫的是,一夜之後,那鎮守竟然暴斃而亡。
流言蜚語傳得極快,有些人說是沈彧薇不堪受辱,便殺了鎮守;還有人傳,是沈彧薇的情夫為了救他,壯着膽子把鎮守殺了。
還有人傳,那鎮守是被沈彧薇克死的。
一時間流言紛飛。
如今,沈彧薇能夠安然出獄,那些聲稱将她視為兇手的流言不攻自破,但村民們看她一身破爛,甚至衣服有好幾處都破裂了。
便在心中篤定,沈彧薇這幾日遭遇了諸多磨難。
村民們對此深感同情,更擔憂起她未來的日子該怎麽過。
畢竟出了這樣不光彩的事情,還惹得全村皆知,王大娘更是一臉擔憂的守在床邊,生怕她會想不開。
村民們互相交換了個眼色,繼而男人們紛紛退出屋外。
王大娘用熱毛巾給沈彧薇擦了一把臉,說道:“妮子別怕!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
沈彧薇:???
“他們這是怎麽了?”
沈彧薇有些摸不清頭腦,自己原本是來保平安告別的,衆人卻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好孩子,什麽都別說了,”一位村婦扶着,将她放平躺在床上,又給她蓋好了薄被。
“先睡一覺,廚房裏炖着了肉,醒了吃點東西。”
沈彧薇哪裏還有半分睡意,看了看衆人卻怎麽都問不出什麽,而且這群村婦寸步不離的守着她,讓沈彧薇感到分外別扭。
實在沒辦法,沈彧薇索性說道:“我、我先換個衣服,你們先出去一下。”
村婦們一臉不放心的走出門外,沈彧薇匆匆換好衣服,又梳攏了頭發。
再推開房門,村民們七嘴八舌的低聲議論瞬間停住。
沈彧薇:“到底……發生了什麽?”
見大家都不言語,沈彧薇幹脆禀明了來意,說道:“其實,我是來告別的。”
她剛說完,兩個村婦立刻将她攙住,說道:“妮子,遇到這事你想開點,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沈彧薇不由得皺眉:“什麽事?”
“算了算了,”村長說道:“你們先都出去,由張婆子和你談談。”
說話間村民們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張媒婆一臉笑意地說:“沈妮子,你看你多有福氣呀!告訴你個好消息,村長家的兒子,武懷他看上你啦!”
沈彧薇:“…………”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這群人在她面前演了這麽一出,竟然是來說媒。
“你這個條件……”張媒婆上下打量着她,一臉深意,末了說道:“還能被這樣好的村裏漢子看上,你就回去燒高香吧!”
沈彧薇實在忍不住了,直接道:“燒什麽香?你們是瘋了嗎?!”
“我壓根就沒想過嫁人,更不會留在這裏的,”沈彧薇斷然道:“這門親事,張婆子不妨留給別人吧!”
此言一出,一直躲在門外偷聽的武懷站不住了,推門進來,有些委屈的問道:“你有什麽不情願的!”
沈彧薇一臉訝異地看着他:“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