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再将經過詳細說一遍,如若敢欺瞞,就大刑伺候!”
片刻之後,沈彧薇被關在一間單獨的審室,被兩名官差搜過身後層層審問。
“我所說的句句屬實,經過就是這樣了。”
沈彧薇隐去了對自己不利的部分,将昨夜發生的事如實說了,待問道是否看清了刺殺之人的樣貌時,沈彧薇頓時裝作驚恐萬分的模樣,說道:“那人蒙着面,屋內又黑,我當時吓傻了,只看那人身材高大……”
說到一半,她掩面啜泣了起來。
負責審訊她的官差看她一個女子,先是遭遇了新調任的鎮守老爺的輕薄,又親眼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殒命在她眼前。
受到這樣的刺激,想必也問不出什麽。
而仵作為張洲驗過屍,鎮守的死亡時間也和沈彧薇口中歹人行刺的時間基本一致。
從張洲背上致命傷的傷痕深度來判斷,這樣殺伐狠辣、一擊致命的傷口,顯然不是她這種柔弱女子能夠做到的。
種種事實都足以證明沈彧薇并未撒謊,據她所說,她當時渾身癱軟在榻上,毫無反擊或者還手之力,眼睜睜看着鎮守要去取藥,回來時就被人殺了。
親眼見到這一幕,沈彧薇不堪刺激,便昏了過去。
昏倒時,頸部正巧磕在軟榻前的實木欄上,替沈彧薇搜身時,官差果然在她後頸處發現了的一道淺傷。
從廂房內搜出的藥紙核驗,也與沈彧薇口中所說基本吻合。
那藥紙裏包着的,正是壯陽滋補的猛藥。
“我、我太害怕了……”沈彧薇哭得梨花帶雨,抽泣着說:“後面、後面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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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審訊的官差退出去交差,此刻情況已經十分明了,這位新上任就暴斃的鎮守顯然是被人暗害。
此刻,整個官衙群龍無首,只有一名縣丞充當起臨時的主管人。
但這案件太過棘手,縣丞摸着額前滲出的冷汗,在前廳坐立難安。
“回禀大人,已經問清楚了,那女子确不知情。”
“哎,”縣丞看了一眼回報的官差,嘆道:“你可知道,她是為何被抓?有何罪名?将罪狀拿出來。”
官差‘噗通’一聲跪下,說道,“回大人,小的該死,這女子本是蘭溪村的村婦,只因此前暴雨沖毀了村子,蘭溪村全村請求買荒地搬村,前任鎮守給下的批文,只是到了張老爺這裏偏不認……”
“胡鬧啊!”縣丞呵斥道:“這麽說來,就是無罪了?”
“是、”官差有苦難言地說道:“可是、小人只能聽命行事,小的不過一個小差役,也做不了主呀……”
縣丞聽後緩了緩神色,他何嘗不知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
“那女子現在在哪?”
“回禀大人,還在審室裏關着,”官差試探性地問道:“要不要……把人放了?”
“先別,”縣丞斷然道:“這女子雖是個苦命人,但……收拾出一間好點的牢房,還是先将她關起來吧!”
官差領命退下,留下縣丞一腦門官司的在廳內一陣蹙折。
方才在案發現場的桌子上,密密麻麻羅列着前任鎮守張洲的條條罪證。
特別是其中的一封,雖沒有署官名,但從那信紙的制式以及規格來看,必然是當朝的頂層官員。
那信上不僅提及了一個什麽腰牌,還聲稱讓張洲自裁謝罪。
将張洲之死,與這封信箋聯想起來,不禁讓人懷疑昨夜那場刺殺,是不是發信人的手筆。
但不論如何,這絕非他們這些底層官員能夠招惹的起的。
因而縣丞将此事整理成冊,匆匆上報,并且命人立即按照信紙上的指示,搜挖那塊腰牌,如若找到立即轉交上層。
做完了這些,縣丞才松了口氣,剛剛喝盞茶的功夫,卻聽府衙外面突然鬧了起來。
“是何人在府衙外喧嘩?”
一名官差急忙回報:“大人,是、是那蘭溪村的村民,他們來給那女子伸冤的!”
此刻的府衙門外,鬧哄哄地聚集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這些人裏三層外三層将府衙圍了個水洩不通,甚至還引來了不少圍觀的路人停留在此看熱鬧。
不多時,府衙裏走出一名官差,對着衆人道:“你們都安靜點,當這是買菜的集市嗎?!鬧什麽!”
“誰是帶頭的?”那官差扯着脖子喊道:“你們村長是誰?”
他剛說完,人群中一位老者站了出來。
“我是村長,昨日你們誤抓了我村子上的人,這是證物。”村長說着拿出了鎮上的搬村批文,又将狀紙遞了上去。
官差随手接過,只在上面匆匆一看,道:“你、再帶個口齒伶俐的人,随我來!”
村長點頭謝過,在人群中找了找,今天一大早他就發現沈大不在了,此時也只能叫了武懷一起進到府衙。
審理案件的廳堂內,縣丞端坐在名堂中央,皺眉看着官差呈上來的狀紙,又看了看前任鎮守的批文。
陳訴過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村長唉聲道:“請大人明斷,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麽誤會啊……”
“本官知曉了,”縣丞看過之後,将狀紙放在一邊,說道:“只不過,現任鎮守張老爺昨夜發生了些意外,目前來說,暫時與你們的這樁案子無關,只是……”
縣丞話音一頓,有些為難的樣子。
村長低聲請示道:“您看……既然并無幹系,能不能先将人放出來?”
正說着,他朝武懷示意,武懷從袖口拿出一只錢袋,送到官差的腳下。
錢不多,都是村上湊出來的。
武懷低聲說道:“村裏人一點孝心,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那縣丞本也是想借此撈一筆的,但看到這些村民一個個窮酸的裝扮,以及地上那只癟癟的錢袋。
他實在犯不着為了這二兩臭錢,折辱了自己的名聲。
索性好人做到底,撿起錢袋又送回到武懷手中。
“這是做什麽?快收好!”
縣丞一臉正氣,将村長扶起來,語氣寬慰地說:“上頭定下了的流程不能省,不過你放心,本官既已知曉她無罪,自然會特別開恩,優待于她的。”
這兩人以為自己遇到了一位真正的父母官,不由得連聲感激。
“至于後續,”縣丞賣了個關子,又給出保證,說道:“等上頭的指示下來,只要核查無罪,官府自然會放人的,你們先回去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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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室的門被打開,沈彧薇紅腫着雙目,正蜷在角落不住地啜泣。
“行了!別哭了!”官差朝她喊道:“快跟我走吧!”
“能出去了?”沈彧薇止住哭聲,擦了擦眼淚。
“別問那麽多,走!”
一名官差在前頭開路,沈彧薇只得跟着,卻瞧着走得還是昨天被關押到牢房的那條路,不由得心裏一陣失落。
事到如今,府衙還不肯放人的理由恐怕只有一個。
那就是無人領事,暫時替補的官員怕惹火上身,為求保險只好多關她幾天。
總之眼下最要緊的麻煩都已解決,沈彧薇心裏倒是不慌。
到了地牢門前,官差卻領着她換了一條路,轉而走向了另一側的牢房裏。
這邊的一排牢房的窗子朝陽通風,地上也比昨日的幹淨許多,官差打開一間,将她關了進去。
沈彧薇環視四周,尋了一處坐下。
片刻後,官差又給她送來了一碗稀粥和一個饅頭,沈彧薇便坐着吃了起來。
“是……是妮子嗎?”
緊挨着的一間牢房內突然傳出來沈大的聲音,沈彧薇略有懷疑的側目,便看見沈大蓬頭垢面的被囚禁在隔壁牢房內,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哦?是叔叔啊!”沈彧薇一扯嘴角,随即繼續大快朵頤。
“真是妮子!你、你還好嗎?”
沈大想湊上前來,但他的兩只手都被鐵鏈鎖住了。
昨夜,他僥幸從鎮守張洲的手底下活命,便被圖省事的官差暫時關押在了這裏,此刻見了沈彧薇在吃東西,早已經餓口幹舌燥的沈大不由得哀求道:“妮子,你在吃啥呢?賞叔叔一口吧!”
沈彧薇仰頭将白粥一飲而盡,然後倒扣着碗底,說道:“喝光了,不好意思。”
“這、”沈大一臉失望,看她手裏還有半個饅頭,說道:“妮子,那饅頭給叔叔吃吧!”
沈彧薇舉起手中的饅頭,那牢房饅頭根本沒有香氣,蒸的也十分瓷實,她看了看饅頭,又遞給沈大一個疑問的目光。
“對、就是它,”沈大兩眼放光:“叔叔餓得不行了,你、你快扔過來吧!”
“你想吃?”沈彧薇挑了挑眉,緩緩笑道:“好啊!”
“那你說,”沈彧薇語氣一轉,冷冷道:“你究竟暗害了我多少次!做了多少腌臜事!你一一說出來,我就把饅頭給你。”
“你、你說什麽……”沈大怔了一下,明顯底氣不足,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沈彧薇也不氣也不惱,只是輕輕在那饅頭上咬了一口,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沈大想叫想罵,又怕惹怒官差,方才官差來送飯,唯獨給沈彧薇一人送了吃食,就足矣證明了什麽。
于是,思索過後的沈大就一五一十,将自己做過的壞事都說了出來。
只不過他在說的時候,也自己留了個心眼,專将一些惡事的主使者推到了老婆楊氏的頭上,把自己僞裝成了一個被脅迫的受害者。
“真就是這些,沒別的了!”沈大哭訴道:“昨夜那張老爺睡了你的身子,想必你求他一句,他也能聽,你就救救你叔叔吧!”
沈彧薇發出低低的一聲嗤笑。
手裏的半塊饅頭在半空劃出一道抛物線,穩穩掉落在沈大的腳邊,滾了半圈後停下來,上面沾上了薄薄的一層土。
沈大見了吃食,哪裏還顧得上幹不幹淨,立馬使出渾身解數用腿将饅頭勾了過來,撣了撣塵土就開吃。
沈彧薇看着他的樣子,冷然道:“你真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