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萬物有情（3）
萬物有情（3）
“師姐…你怎麽來了。”蕭晩看着蘇莯的身影，揮劍的動作停了下來。
“過來，我給你重新換藥。”蘇莯說道，心底的那一股火氣，又要壓不住了。
“師姐，請先回房吧，我訓練還未結束。”蕭晩撇過頭，不看蘇莯，手中的赤玉又揮動起來，全然不管他自己的模樣。
這個逆子！
蘇莯雙手緊握，她很想就這麽不管他，但是…
“停下來。”
蘇莯走到蕭晩身邊，晚風吹動起兩人的衣袍，蕭晩看着出現在自己劍跡上的蘇莯，狠狠将赤玉震飛出去，自己強行停了下來。
铮的一聲，赤玉插在了一邊的石頭縫裏面，蕭晩眼中劃過一絲傷痛，喉頭一動，像是要把什麽咽下去。
蘇莯見狀，直接拿出昙花往他胸口上一拍，一口鮮血被噴了出來。
“抱歉。”蘇莯當然知道這口血是蕭晩為了不傷到她強行打斷了運氣。她要是不将這瘀血逼出來，蕭晩又得難受了。
“不關師姐之事，是我精力不集中。”蕭晩說道。
是他慌了神，沒有集中精力，怎麽能怪師姐。
“我給你包紮。”蘇莯拉着蕭晩的衣服，态度十分強硬。
“師姐，我亥時才能回。”蕭晩搖頭解釋：“這是師尊給我的任務，我得完成。”
“封師叔之前不這樣。”蘇莯問道。
“嗯，師姐不必擔心。”蕭晩安慰道：“是我的錯，惹怒師尊了。無論如何，都是要來的。”
“先包紮。”蘇莯拉着的是蕭晩的左衣袖，尚且還算能下手，右胳膊跟胸膛真的看不出衣服原來的模樣了。
“師姐，不行的。”蕭晩搖頭：“師尊最讨厭半途而廢的人了，我已經犯過一次了，不可再犯。否則要被逐出師門的。”
這麽嚴重！？好你個封文涅！我崽子只能我虐！你算什麽！
想着，捏着蕭晩衣袖的手越來越緊，直到蕭晩叫她：“師姐，天涼，莫要受風寒。”
說着輕輕将衣袖抽了回來，将赤玉召回又開始練劍了。
蘇莯放下手，看了一圈周邊的環境，旁邊有一塊大石頭，然後果斷地坐了過去。
她要看着蕭晩，等他一起回去。
這逆子別給自己玩兒死了，我還是在這邊看着吧。
蕭晩也是注意到了蘇莯在一邊坐着了，他躊躇着卻還是沒有上前來，只是在一邊練劍。
赤玉在空中呼呼作響，蕭晩眼神越發堅定。
“蕭晩。”一道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蘇莯淡定回頭，果然就看見了塵莫偷偷摸摸跑了過來。
“蘇師姐，你也在。”看到蘇莯在，塵莫先是一愣，随後放輕松了，音量都提了上來：“那太好了。”
“蕭晩傷口又繃了，師姐你怎麽…”塵莫這才松口氣，看見蕭晩那一口氣又提不上來了。
“我勸過了，沒用。”蘇莯解釋道：“你去問他？”
“…不了。”塵莫搖頭：“他認定的事，改不了的。”
“你是擔心蕭晩？”
“對，所以我才跑過來看看。”塵莫道，又看看蕭晩：“師姐不能先給他喝點藥嗎？”
蘇莯也覺得有道理，于是拿出藥瓶子給塵莫：“你去給他，看他願不願意喝。”
塵莫光榮的接受了這個任務，然後光榮的失敗了。
“唉，真倔。”塵莫死死捏着藥瓶子，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什麽。
“你知道封師叔為何突然為難蕭晩的嗎？”蘇莯問道。
“不知道。”塵莫也坐在蘇莯身邊說道：“我今天上午來的時候就看見封師叔加訓，然後蕭晩傷口就全部崩開了。”
封文涅…真的被魔改了？
“蘇師姐，我來劍修系的時候，發現這裏的門禁加上了。”塵莫說道：“我再來晚點就進不來了。”
“封師叔或許不願意讓弟子們串門了。”
“是嗎？”蘇莯回道：“封師叔到底怎麽了？”
“這個不知道，要問他了。”塵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蘇師姐，我得回去了，既然你在這裏蕭晩我就不擔心了，再不回去我會被關在劍修系，明天要是被封師叔發現，他估計要去禦獸系跟我師尊喝茶了。”
“好。”
“藥瓶子還請師姐保管好。”塵莫将剛剛的藥瓶子遞還給蘇莯後，揮揮手又匆匆離開了。
蘇莯捏着藥瓶子，目光落在蕭晩身上，慢慢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很快，亥時便過了。
看着蕭晩收劍，慢慢朝自己走過來的蘇莯也站起身，正當蘇莯想踏一步出去，蕭晩突然身體一軟向自己撲過來。
接住還是推開！
還沒有等蘇莯想出一個完美的方法，雙手自動張開抱住蕭晩，自己朝後面退了兩步。
這逆子，可真重。
“蕭晩，還撐得住嗎？”蘇莯拍拍蕭晩的背。
十七歲的蕭晩跟十歲的蕭晩差別太大了，十歲的他蘇莯還能抱在懷裏，這會兒高出她一個頭的蕭晩，她抱着很是吃力了。
“嗯。”蕭晩悶悶應道，慢慢從蘇莯懷裏出來說：“抱歉師姐。”
“我扶着你吧。”蘇莯搖頭，攙着左胳膊，帶着他往前走。
夜空繁星閃爍，皓月當空，即是前方沒有一盞明燈，也能安全走到小木屋。
吱呀一聲，蘇莯将蕭晩扶進了自己的屋子裏面，讓他好好坐着。
“還能動嗎？”蘇莯緩了一口氣問道。
“嗯。”蕭晩應道，伸手蘇解身上的衣服，速度非常緩慢。
“算了，我來吧。”蘇莯看不下去了，伸手解開了蕭晩的衣帶，整個扒下來。
“師姐…我…”蕭晩眼神晃了晃，喉結微動。
“把這個喝了。”蘇莯遞了一瓶藥給他，讓他不要說話。
“嗯。”蕭晩接過藥瓶子，喝光後，慢慢摩挲着上面的‘萬’字。
“師姐，你有沒有忘記過什麽人？”蕭晩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麽？”蘇莯回道。
“想問問。”
“沒有。”
雖然不太明白蕭晩為什麽問這個，但是蘇莯還是回答了。
“是嗎…”蕭晩眼睛一亮卻又很快暗下來了。
“是的。”蘇莯環着蕭晩，眼裏都是傷口，快包好。
“師姐，遇到過很重要的人嗎？”
“沒有。”蘇莯回答得很快，包好了胸口轉戰右胳膊。
“師姐…真的一直在閉關嗎？”
“是的。”蘇莯還是回道，感覺蕭晩似乎不說話了擡頭瞥了他一眼道：“你想說什麽？”
鋪墊了這麽久，這逆子到底想說什麽？！
“沒有。”良久，蕭晩才回道。
蘇莯再看了他一眼，想問什麽，卻還是沒有問，只是很快将他的右胳膊解決好了。
“好了。”蘇莯看了看自己的傑作，眉間舒開，然後一看自己的衣服，一言難盡。
起身，往外邊走。
“師姐，你要回去了嗎？”蕭晩右手想伸出去卻又深深壓了回來。
“去換件衣服，我還會回來。”蘇莯說得雲淡風輕，看着蕭晩這一身：“你也換一換。”
得到蘇莯會回來後，蕭晩明顯放松了。
“為什麽？”
“封師叔讓我每天陪他下棋，藥修離這裏遠，來去不方便。”蘇莯解釋道：“蕭晩想趕我走嗎？”
“我斷沒有這個意思，師姐願意住就住着。”蕭晩道。
“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好。”
明天我得好好跟封文涅談談，是你崽子嗎，你就亂來！
要不是蕭晩死了，她也活不成，她才不會管蕭晩的。
蘇莯仰望天空璀璨的星星，這裏不屬于她…
*
茶香飄蕩，蝴蝶停翅，室內一鵝黃道服的青年品着茶。
“來得很準時。”封文涅放下茶杯看着走進門的蘇莯。
“封師叔好。”蘇莯還是規矩的行禮，看着面上帶着淺笑的封文涅。
“坐吧。”封文涅示意蘇莯坐在棋盤的另一邊。
兩個人又開始了對弈，只不過很顯然，蘇莯完敗。
“今日還是如此，不過你有心事。”封文涅落下最後一顆黑子收掉了蘇莯所有的白子。
“瞞不住封師叔的。”蘇莯也不氣惱，她看着封文涅道：“師叔，蕭晩傷很重，現在傷口繃開兩次了，再繃怕是沒辦法參加三個月後的比試大會了。”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封文涅依舊挂着淺淺的笑容。
蕭晩自己選的？！
蘇莯自然不相信，她說道：“蕭晩只會完成師叔的布置的任務。”
“你這是替他打抱不平了。”封文涅端茶水輕抿一口：“看不出來。”
“師叔，你應該珍重蕭晩的。”蘇莯說道：“你比誰都希望蕭晩能贏下比試大會，拔得頭籌。”
“我是希望，但你比我更希望不是嗎？”
封文涅這一句話直接讓蘇莯警鈴大作，他這是什麽意思。
“我自然是希望蕭晩能奪得第一的。”蘇莯還是回了：“作為他的朋友。”
作為他的媽咪！
“蘇莯，你可知蕭晩修的是何道。”封文涅問。
“無情道。”蘇莯心想，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嗎？
“我當年下山遇見他時，覺得他天資絕佳，想要收他為徒，但是他說不要，他要去萬物宗，我問他為何他卻不提。”封文涅說着，斂了眼眸，陷入了回憶：“後來我跟他表明了身份，他才願意跟我。”
“無情道也是他提出來要學的。”
蘇莯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道一句：“蕭晩很有魄力。”
“是很有魄力。”封文涅擡眸看蘇莯，随後又将視線移到窗外：“只可惜錯了。”
“什麽錯了？”蘇莯問道。
“都錯了。”
什麽意思？你講清楚啊！別說得如此深奧，會很想讓人殺死你的！
“今日可以了。”封文涅說着，開始收黑棋。
蘇莯起身正想拜別，封文涅卻道：“院子裏有很多蝴蝶，去看看吧。”
這又是做什麽？
“是。”不好違背封文涅的指令，只能到院子裏面看看時而飛舞時而停留的白色蝴蝶。
這種蝴蝶是世間最常見的蝴蝶，幾乎每個地方都會出現，也不知道封文涅讓她看什麽。
院子裏柳條長青，蝴蝶繞着柳條一圈又一圈，朝陽撒下溫煦的光線。
風一吹，光與柳與蝶共舞，生命蕩然其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