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達卡瓦茲
達卡瓦茲
不等遲周周開口，不遠處就先一步傳來那兩個小孩的交談聲。
明明才七八歲的年紀，交談之間就已經有了三四十歲男人的目空一切。
傲睨不遜，高談闊論，仿若指點江山。
而他們口中的主角，是另一只貓。
一只剛被他們收拾過的貓。
遲周周臉色頓時一變，想也不想就朝那兩個男孩跑過去：“你們剛剛幹了什麽！”
那兩個男孩也被她吓一跳，其中一個搶先瞪過來：“關你什麽事？有病吧？”
遲周周神色伴凜，原本圓潤溫和的鹿眼也在此刻多了抹戾氣，她強壓着怒火，耳邊不斷浮現面前這兩個小孩剛剛說的話。
“我就說吧，踩着它尾巴，根本跑不掉！”
“還真是，想怎麽踢就怎麽踢，不過下次得抓個小點的，這種大的叫起來吵死了！”
“就月亮灣那家店，找他們店長不在的時候，他老爹是個瘸子，抱了就走根本追不上咱們！”
“可說呢，那老瘸子跑起來笑死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馬上要摔地上！”
完全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另一個男生也滿是不以為然：“你神經病吧，真倒黴，遇見傻逼了。”
“不好意思，你們剛剛說的話我已經錄像了。”
男生話音剛落，齊缙便舉着手機走近。
雖然嘴上說着“不好意思”，可面容清隽冷峻，眉宇間深邃，持的是不茍言笑的漠然，每走一步，手機背面沒有被遮住的攝像頭便也跟着靠近。
齊缙又道：“兩位小朋友穿的校服是旁邊泉小的吧，視頻裏有你們罵人、虐貓、偷貓的證據，而且是你們親口承認的，我猜你們的老師和家長應該對這些很感興趣？”
一聽被錄像了，那兩個男生也傻眼了。
一時間顧不上太多，邊罵邊跑。
遲周周站在原地，氣得咬牙切齒：“什麽玩意兒啊，才上小學就滿嘴髒話，偷貓虐貓，這種人将來真的能成為國家棟梁嗎！”
齊缙收起手機，嘆了口氣，便道：“先去找貓，得先把它送到寵物醫院。”
“嗯！”
找貓的路上，遲周周又問他是不是真的錄了像，齊缙神色無奈，表示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沒有預蔔先知的能力，怎麽會想到下一句就是證據。
更何況，以現在的法律規定，受保護的箭頭只會朝向他們。
十分鐘後，他們終于在小區的垃圾桶站點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小貓。
原本橘黃色的毛發都被髒東西和血遮蓋，兩條後腿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黏在粘鼠板上，連帶着三分之一的身體都無法行動。
而唯一能稱得上自由的部分，也都肉眼可見地布滿傷口。
這種斑駁殘忍，讓人不敢想象。
顧不上太多，齊缙脫下外套将小貓抱起，按照印象中的路線，和遲周周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寵物醫院。
而這家店，正是兩個幼年惡魔曾提到過的“月亮灣”。
店長剛給一只泰迪洗過澡，擡頭看見病恹恹的小貓被抱過來也吓一跳，連忙喊另一個醫生幫忙。
一旁的跛腳老人也于心不忍，想來幫忙，但因為一竅不通什麽忙都幫不上，只好在邁出一步後又退回去。
什麽都沒做，卻又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站在牆邊。
因為還有社團的工作沒有完成，遲周周很難一直待在這裏，兩邊權衡之下，便只留齊缙一人等候。
等兩個小時後她結束任務趕過來，齊缙還坐在門口的塑料椅上，那位給小貓做手術的醫生店長就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說了什麽。
見她回來，齊缙順勢說明情況。
好消息是雖然有骨折和傷口感染的情況，但因為送來的及時，沒有生命危險，手術結束後需要住院觀察。
而唯一的壞消息，就是這次的手術費。
臨末，見她已經想掏手機付錢了，齊缙直截了當：“我已經把錢掃過去了。”
眨了眨眼睛，遲周周心情有些複雜：“要不我跟你均攤？”
齊缙笑了下，道：“它以後就是我的家庭成員了，我交個手術費貌似很合理，怎麽，你要跟我合資養啊？”
家庭成員？！
遲周周頓時喜笑顏開：“它之後不會要叫花開了吧？”
在一旁店長的揶揄目光下，齊缙颔首，一副認真思考過後的樣子：“大概，可能，是要這樣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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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放假期間。
因為京市和老家寧市的距離實在是太遠，光坐高鐵都得八個小時，更別提最長能超過二十五小時的綠皮火車。
遲周周果斷選擇在宿舍度過這七天半。
雖然說是在宿舍，但其實白天大部分的時間她都跑去做家教。
除了媽媽之前說的那位夏阿姨，還有另一份是她自己找的。
給初中生補習物理。
對于專業對口的她來說，簡直是“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完美契合。
或許也正是因為兩份兼職的來路不同，前者夏阿姨口口聲聲是看着她媽媽的面子上，與其形容是态度差，用高高在上更為貼切。
可能也是家庭條件太好了，連帶着她那個十三歲的兒子也整天一副臭屁姿态。
每次見遲周周來補習都得先跟她唠上十分鐘的廢話，在翻出自己“五十四分”的數學卷子時，也絲毫不覺得哪裏不對，甚至還要再講五分鐘判卷老師的壞話和八卦。
遲周周心裏有數，那哪裏是八卦，分明是造謠。
還是黃謠。
相比之下，另一對形羅的母女就溫和太多了。
距離國慶假結束還有一天。
遲周周剛結束今天的補習內容，正收拾東西呢，羅女士就端着洗幹淨的水果走進來。
“周周啊，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
遲周周連忙擺擺手說不用，表示這是自己應該做的，不忘再講兩句嘴甜的，誇誇小羅同學如何如何聰明。
羅女士笑得合不攏嘴，又問：“對了，你身邊有沒有會彈鋼琴的同學呀？我兒子這不是六歲了嗎，我想着讓他學個樂器，我聽小區媽媽群裏的人說，鋼琴最培養氣質了。”
“但我也去打聽了，附近好點的鋼琴老師私教課都不便宜，我想着先讓他入個門，也不用學特別精通的。”
遲周周一點就通，立刻就聽出來了這話裏的資金窘迫和捉襟見肘。
她想了想，腦海裏浮現一個人，便又順嘴問了下羅女士這邊能拿出多少錢，畢竟鋼琴這類實操樂器不比課本教材，除了樂理課，光指法和節奏教起來就很費時間。
痛快報了個數，怕自己誠意不夠，羅女士又道：“這樣，咱們也不按天就按小時算，今天上一小時明天兩小時、半小時都可以的，主要跟着你們課表時間安排，這樣大家都方便。”
遲周周點點頭：“行，那我回去問問。”
從羅家出來後，遲周周輕車熟路地翻出和齊缙的聊天頁面。
距離上一條消息已經快十二小時了，內容還是他發來的照片，是剛出院的小花開。
她問：【你有考慮找兼職嗎？】
齊缙回得很快：【一節課一萬的話我可以】
遲周周：【……】
遲周周：【滾吧你】
下一秒，齊缙就發來了個“我不聽我不聽”的表情包。
看着四四方方圖片裏耍無賴卻很可愛的黃油小熊，遲周周默默點“添加”，繼續打字。
【我不是在給一個初中女生做物理的補習嘛，她媽媽說想讓兒子學個鋼琴，我在想你要不要過來試試，時薪能給到五十】
齊缙：【有說需要教多久嗎？教到能考級？】
覺得打字麻煩，遲周周幹脆發語音過去：“具體的沒說，我聽小孩媽媽的意思是就先學個起步，主要是看小孩喜不喜歡有沒有天賦。”
說完，她又自顧自笑了下：“你懂的，出去一說‘我家孩子會彈鋼琴’，确實怎麽聽怎麽有氣質。”
齊缙依舊是打字，但因為發來的速度太快，遲周周嚴重懷疑這家夥是用語音轉文字和自己裝酷：【那你怎麽不舉薦一下二胡？你跟他們講，說你二胡專業八級，這不更有排面？】
小小的虛榮心被誇到節骨眼上，遲周周挑挑眉。
【所以你到底來不來？賺個外快也挺合适的】
【齊二狗】：【我考慮一下吧】
得，齊學長看來懸乎了。
遲周周挺了解齊缙的，往往他說需要考慮的事，一大半都是不感興趣大概率要拒掉，僅有的小概率，也只是因為權衡利弊後覺得可以嘗試。
如是算着，她突然想起來還在小學時，每周和他一起去少年宮上興趣班的時候了。
因為就住對門，兩邊家長也很放心他們一路，偶爾都是家裏人送這個去時，直接把另一個也捎帶上。
遲周周學的是二胡，在三樓；齊缙則是學鋼琴，在四樓。
因為正好是上下對準的教室，每每中場休息時，遲周周總能從窗戶外聽到來自頭上的鋼琴旋律。
确實優雅又貴氣，讓人情不自禁地聯想到動畫片裏的皇家王子。
其實一開始，遲家父母讓她學二胡就是找了個課程最便宜的學學湊個數，但沒想到，她天賦這麽強，同齡人剛準備考四級的時候，她就已經要過六級了。
後來哪怕上了初中，也因為興趣使然沒有放下，就算沒有刻意地去報班學，但每天的練習也讓她很順利地通過了八級考試。
但上高中後，因為課程吃緊，她也再沒有機會像以前那麽頻繁練習。
回宿舍的路上，遲周周又接到了來自媽媽的電話。
本以為對方是要問自己國慶假期過的怎麽樣，還想着要跟家裏人自豪地講一下兼職的事，可第一個字還沒冒頭，聽筒對面就劈頭蓋臉地罵出來。
“遲周周你怎麽回事，你夏阿姨怎麽說你故意給她兒子講錯的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