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質問
質問
阮明語出門不帶丫鬟本就奇怪,這下又是讓姜鳶送她回去,指不定憋着什麽壞。
十五還未将馬車開走,蕭确便奪門而出跨上馬車。
“去阮府。”
蕭确緊蹙的眉頭寫滿了焦急,十五趕緊驅動馬車,抄了個近路到達阮府。曹管家似是早就候着人來,聽到動靜便小跑出來。
他見來人是蕭确,急切的步子漸漸放緩。
“蕭大人深夜來府上是為何事?”
蕭确越過他的身子朝裏張望了一下,裝作關切道:“阮大小姐可有回府?”
“并未。大人找大小姐有事?”曹管家提起的臉肌盛滿了笑意,對蕭确的到來覺得驚喜又在情理之中。
畢竟......
“那我便在外面等候。”蕭确瞧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覺着古怪,轉身背過手站在阮府門口等姜鳶把阮明語送回府中。
按掌櫃所說,這兩人離開醉心樓有些時候了,若她們抄了近道,方才來時肯定會遇上。可她們若是走大道回府,這會兒也應該到了。
可等了好些時候還未見人影,蕭确急得邁開了步子。
難不成她們醉得在街邊卧倒了?
他正要去尋人,曹管家叫住了他。
“蕭大人這就走了?可有什麽話要我帶給大小姐的?”
蕭确本想說并無,話在齒間猶豫片刻,他啓齒問道:“阮大小姐今日是獨自出門的?”
曹管家點頭道:“是。大小姐從宮中回來後甚是高興,說是要去醉心樓好好吃上一頓。她的丫鬟替她置辦東西去了,她不要別人跟着,這才一人出去了。”
蕭确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阮明語平日裏最會折磨下人,如今卻肯一人出門,看來是從宮裏聽到了極好的消息,讓她開心得忘了自己作天作地的脾性。
而能讓她這般開心的消息,恐怕只有皇後答應她求了許久的婚事了。而她所求的夫婿,蕭确除了他自己想不出其他人來。
突然難逃一死的窒息感湧上喉間,身後的阮府像座擡不起的巨石,壓得他直不起腰。
此地不宜久留。
蕭确跨上馬車原路返回,試圖尋找半路醉卧的二人。可大道小道都尋了一遍,還是沒看到二人的身影。
“能去哪兒呢?”蕭确困惑地自言自語,十五湊上前來小聲道:“大人,小姐該不會有危險吧?”
蕭确扯起嘴角笑了笑,那兩人在一起,有危險的也該是阮明語才對。
“十五,你去問問路人是否有看到她們去了何處。”
十五躬身道是,跑了好幾條街問了好些人,深情落寞而返。
蕭确挑眉質問,十五無奈搖搖頭。
“大人,他們都說沒見着。不應該啊,這麽大的兩個人憑空消失了不成?”
“你去別處尋,說不定她們還沒打算回府。”
“是。”
十五又拔腿跑走了,滿城找此二人。縱使晚飯吃撐了肚子,眼下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跑了幾條街,在針線坊找到了二人。
他趕緊帶蕭确前來,二人仍未離開。
蕭确雙手背在身後,努力把嘴角向下皺起眉頭,裝作憋了一肚子氣的樣子走進了針線坊。
“你們兩個,這大半夜的不回家在這裏作何?”
阮明語喝得腿軟,扒着展櫃站不直,聽到蕭确的身影,人都沒看清就轉身撲了上去,迷醉地柔聲喚着:“蕭哥哥,我來,我來買......”
一張通紅的臉帶着癡迷的笑容撲了過來,蕭确本能地後退一步讓她撲了個空。阮明語“哎呦”一聲跌倒在蕭确腳邊,醉得擡不起頭,手摸索着抓住他的腳。
與此同時,姜鳶也轉過身來,指着蕭确撲哧笑了一聲:“蕭大人?”她跌跌撞撞上前幾步,“蕭大人這是放心不下阮大小姐?放心,我把她看得好好的!”
姜鳶拍着胸脯自信地勾起嘴角,低頭看跌倒在地的阮明語,彎腰就想去扶,沒成想腦袋重得如塊鐵,把身子往阮明語身上拽。
她差點左腳拌右腳摔在阮明語身上,卻被蕭确環腰抱住直起身子,與阮明語拉開了距離。
蕭确撤走腳,阮明語又抓了個空,趴在地上支支吾吾不知在說些什麽。
“大人,我看阮大小姐醉得厲害,要不我先把她送回府?”
“快去快回。”蕭确瞥了眼躲在櫃臺後看戲的老板,老板趕緊拿來椅子放在他面前便又躲了回去。
蕭确把姜鳶扶到椅子上,蹲在她面前雙手扶着她的肩,生怕一不留神她就摔在地上。
姜鳶垂頭吐着酒氣,臉頰、眼周、耳垂的紅暈連成片,整個人好似個火娃娃。纖長的睫毛掃下一片沉睡的陰影,随着眼皮的抖動忽大忽小的變換着。
蕭确嘆了口氣,她一女子喝得這樣爛醉,就不怕遇到危險。他有些生氣地想敲她的腦門,擡起的手卻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又乖巧地扶回了肩膀。
他偏頭看向針線坊老板:“她們是何時來的此店?”
“約莫一刻鐘之前。”
蕭确将目光移回姜鳶的臉上,她平靜的面龐和放松滑落的身子與之前裝暈着實不同,看來這回是真睡了。
若兩人真是一刻鐘前來的此處,算算時間,途中應該還有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是空閑的。姜鳶方才喝了那麽多酒都沒醉,他一回來她便醉了,莫不是在掩飾什麽。
蕭确一晃腦袋回過神,他總是忍不住對她猜疑,現下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因擔憂她的安全還是因她暗雨的身份。
她既然身份暴露也不逃跑,一定是信任于他。而他總是這般猜忌,着實有些配不上她的信任。
聽聞車轱辘聲漸近,他将她抱在懷中。
“老板,她可有挑了什麽東西?”
“有,當然有!”
見生意找上門,老板頓時困意全無,一拍掌從櫃臺後小跑出來,把店裏最貴的針線裝上遞給蕭确。看他緊緊抱着懷中的女子騰不出一點手來,就把東西遞給了前來付錢的十五。
老板握着滿手的錢樂呵呵地彎腰送行:“大人慢走,下次再來啊!”
十五抱着滿懷的針線有些納悶:“大人,小姐為何買這麽多針線啊?”
“你可知過幾日是什麽節日?”蕭确讓姜鳶卧倒在自己懷裏,輕聲問詢。
十五轉着眼珠子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眯起的雙眼已經把蕭确的心思看透了。
被蕭确瞪了一眼,他憋笑着駕起馬車。
回到府中,蕭确把姜鳶放到床塌上,幫她擦好臉,便悄悄關上了門。
門剛“吱嘎”合上,姜鳶猛得睜開眼睛,嘴角一勾,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方才裝得可真辛苦,這次沒被蕭确拆穿,看來演技頗有長進。
她踢開掖得嚴實的被褥,呈大字放松地躺着。
先前剛到醉心樓,她便察覺暗處有一雙眼睛盯着他們。不知是沖蕭确而來還是沖她而來,她便裝作毫不在意地吃飯喝酒。
幸好蕭确不勝酒力,一杯就醉得不省人事。她讓十五先帶他回府,也是想試探盯梢那人的目标是誰。
顯然,那人沒跟着蕭确離去,便是沖着她來的。
在京霖天子腳下,就算被朝堂忌憚的風雨樓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與人發生沖突,此人若是有歹意,得引誘到無人之地才能讓其露出真面目。
眼下她喝了酒,若是吃醒酒丸會有片刻渾身無力,在不知對方身手如何時只身貿然前去實屬下策。
她瞥了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阮明語,掰了半粒醒酒丸塞到她嘴裏,餘光掃了眼身後的暗處。
眼前不就送上門了最好的擋箭牌,阮家背靠皇後無人敢惹,若阮明語有個三長兩短,她都無需出手此人便必死無疑。
阮明語雖然脾氣大了點,但終歸是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拿她的命來為自己擋難,姜鳶實在是抱歉。
喝完最後一口酒,姜鳶撈起阮明語垂落的胳膊搭在脖子上,扶着她的腰離開了醉心樓。
她預感到十五會返回來尋她,便先往阮府的方向走去,讓掌櫃以為她們是要回府,以此拖延一點時間。等走出一條街後,她便扛着阮明語進了幽深的小巷。
如她所料,牆頭有一人踩着瓦片飛奔至她身前,在黑暗中一躍而下。刀劍出鞘,寒光乍現,一陣風後,冰冷的刀面還未從迅疾的移動中反映過來,在姜鳶脖前上下抖動。
姜鳶把滑落的阮明語往肩上掂了掂,淡定地擡眸看去。
“你為何要害他?”
黑色面罩下,那人低啞的聲音如同野獸的嘶吼,漆黑的眼眸只見得燃起的怒焰。
姜鳶動了動鼻子,輕笑一聲:“你若再不把這胭脂俗粉味除去,當心官府尋着味找上你。”
刀刃逼得更緊:“好啊,你承認是你設計讓他被抓走的。今日我要你償命!”
話音落,刀刃高高揚起,自上而下劈落。姜鳶先是捏住她的手腕讓她不得動彈,才不緊不慢道了句“慢着”。
“湯檸,他走前沒囑咐你什麽嗎?”
“你有給他留時間來囑咐我嗎?”湯檸冷笑一聲抽走手腕,不服氣地将刀送回刀鞘。
姜鳶微微蹙眉,又反複問了一遍,湯檸被問煩了,音量不自覺擡高:“說了沒有就是沒有,要不是為了去救你,他怎會被抓去?”
“你來了,那長州的暗雨呢?”
“該幹嘛幹嘛呗。”湯檸見姜鳶絲毫不關系蘇沐荊的處境,沒好氣地回道。
她抱胸擡起下颌睨着她:“你害他被抓走的,你說該怎麽辦。”
被阮明語壓酸了肩膀,姜鳶讓她靠牆睡着,正巧醒酒藥還沒起效,有時間讓她與湯檸攀談。
湯檸從長州追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姜鳶自然也不服氣地插起腰來。
要說蘇沐荊被抓走這件事她可不擔責,她給了他逃走的機會,可他愣是不走,她有什麽辦法!
再者一看便知蘇沐荊是上趕着被抓的,他定是被派了什麽任務,而這任務極為保密,就連最衷心的手下都要瞞着,想來她不阻攔蕭确抓他是對的。
若是極力把他勸走了,說不定還壞了他的大事呢!
湯檸對他這般關心,若是不知真相,定會冒死去劫獄,如此一來定會壞事。
姜鳶正要開口解釋給她聽,牆邊傳來阮明語伸懶腰的“哼”聲,接着便是她驚恐的叫喚。
“你,你是什麽人!為何,為何拿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