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識顏昭唯
第019章 初識顏昭唯
“謝家二小姐死了!”
薛靈均正專注看着一市裏淘的《海寶詭事錄》,忽然見宋徽一路急匆匆回到宿舍,告訴他這個消息。
聽聞宋徽的話,薛靈均皺起靈秀的眉頭,将書本放下。
“你從哪兒聽來的?”
“謝大人三日後為謝二小姐入殓下葬,京城裏都傳遍了!”
說完,宋徽端起靈均一旁的茶杯,一口飲下,緩了緩,又湊近來壓低聲音道:“謝二小姐太慘了!我聽說,都沒個全乎人了!”
薛靈均有些吃驚,王琳不是說,這消息被陛下和謝家封鎖得嚴密嗎?怎麽這麽快就人盡皆知了!
聽宋徽講,薛靈均才知道,謝家二小姐被害後,還被分了屍。
“兇手的手法可謂是極其殘忍,不少人都紛紛猜測,莫不是那海上龍王練空桑重出江湖了。”宋徽道。
薛靈均卻不大贊同,那練空桑遠在南海,聽聞他因結仇過多,從不上岸,海裏才是他的天地。按說,他應不會跑來京城殺人。
宋徽又湊近些,低聲道:“靈均,我從宮裏得到一個消息,你向來口風嚴密,我才敢與你說。聽說,那兇手其實已經抓捕在案,陛下要将那兇手斬殺在謝二小姐棺木前,用他的血祭奠呢!”
“什麽?!”薛靈均登時起身,将宋徽剛放下的茶盞打翻在地。
“哦,不!”宋徽滿臉心痛,對着地上粉身碎骨的茶盞哀嚎,“我俊雅清凝的名瓷粹珍!靈均!這茶盞雖是你家帶來,但我已用出感情,你怎地就将它打碎了!我的愛妾!它就這麽香消玉殒了!”
薛靈均壓根聽不進宋徽的話,急切問道:“可有說兇手是什麽人?
宋徽遺憾地蹲下身去撿那些碎瓷片,“說是一個從南方流竄過來的乞丐,那乞丐見謝家二小姐美貌,心生觊觎,他偷王大公子的貼身玉佩,騙得謝家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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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就見薛靈均急匆匆沖出門去。
“喂!靈均!你去哪兒呀!”宋徽納悶道。
薛靈均顧不上他,沖出書院,連雪松也不來不及去叫。
他心急如焚,王琳不是說,大理寺和謝家都心知肚明兇手另有其人嗎?怎麽會這樣?!
王琳總不至于欺騙他。
剛沖出門,差點撞上疾速而來的馬車,駕車的少年連忙勒住馬,在薛靈均跟前停下。
那馬車裝飾十分華麗,簾子上海繡着富貴海棠,駕車的少年一副短衣武侍打扮。
車簾掀起,露出唐歌那張稚氣未脫、臉頰微豐的容顏。
“靈均!”唐歌十分驚喜,“我正要來約你,你卻先一步出來,這可不是天賜之緣麽?”
薛靈均急忙道:“唐公子,能否借你馬車一用?我有急事要去見王二公子!”
聽說他要去見王琳,唐歌不高興地嘟起嘴,鼓起臉頰。
薛靈均忙道:“二公子已經應下您的請帖,咱們樂天四友不日就能相聚詩會了!”
唐歌頓時滿臉歡喜,笑出臉頰上的梨渦,“那你不許喚我唐公子,叫我俪華!”
薛靈均:……
“俪華!靈均先多在此謝過,改日去你府上,将我收藏的一本作者親筆簽名的《樂天雜燴》贈你!”
樂天雜燴就是宋徽偷偷所畫京城富貴公子的日常,主角便是他們四個,唐歌之前在請帖上提及樂天四友,必然也看過。
“你那竟然有?!”唐歌眼睛一亮,“之前好不容易買到過一本,被我家裏人給燒了!我後來淘許久都找不到!”
他當然找不到,宋徽被薛靈均發現後,将他簽過名的書都從書鋪裏撤回來銷毀,怕被王琳認出來他的筆跡。
至于畫風,市面上近來忽然冒出許多模仿宋家畫風的本子,倒可以糊弄過去。
“五律,還不快扶靈均上來!”唐歌吩咐那斜靠在一側的武侍少年。
薛靈均上了馬車,坐在唐歌對面,他心急如焚,頻頻掀開窗子看向外面,連唐歌一直盯着他瞧都沒留意。
對面忽地駛來一匹快馬,五律急忙忙勒住馬,車內兩人一個心焦一個走神,都沒坐穩,差點撞在一側的木框,随即而來一聲駿馬嘶鳴聲。
唐歌皺眉,不滿地挑起簾子,“怎麽回事?”
薛靈均一齊看去,只見一匹極漂亮的白色疾風駿馬,馬上少年俊眼修眉,濯如春柳,正是此前在蓮香樓有過一面之緣的顏昭唯。
“原來又是你這只綠孔雀!”唐歌不滿道。
顏昭唯冷冷瞧他們一眼,一言不發,缰繩一抖,兩腿一夾,騎着駿馬嘶鳴一聲潑風般離去。
“急着奔喪啊你!”唐歌沖着顏昭唯的背影高聲吼了一句,可惜那馬飛快,很快已不見蹤影。
唐歌氣得狠狠甩下簾子,“五律,還不快走!慢騰騰地你當是逛街呢!”
五律趕緊揚起鞭子,駕車快行。
好不容易到王家府上,看門人認識唐歌的馬車,而薛靈均又是王琳的熟客,連忙道:“薛公子,不巧,我家二公子進宮面聖去了!”
薛靈均頓時滿臉失望。
他該怎麽辦?
他雖人緣不錯,但好友都是些年齡相近的同窗學子,尚未立業,裏面能成事的,也就只有王琳。
至于他父母,向來對林岱安的事避之不及,更不可能幫上忙。
唐歌見薛靈均焦急無措,好奇道:“你有何事急着找他?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呢!”
薛靈均病急亂投醫,一把抓住唐歌的手臂,“唐公子!你有沒有辦法進去大理寺牢獄,我要探監!”
他必須見林岱安一面,把來龍去脈搞清楚。
唐歌被他吓一跳,慌張道:“大理寺?你說的可是閻井?這……”
他一臉為難,“那可不是随意能進出的地方,明令禁止探視,別說我,就連我姐姐也進不去。”
薛靈均眼神灰暗下來,又聽唐歌道:“不過,我知道,這世上除了陛下,還有一人,或許能叫大理寺破例。”
薛靈均不放過黑暗中的任何一點光亮,忙問道:“誰?”
唐歌有些不情不願、別扭道:“就是……就是顏家那只綠孔雀,顏昭唯。”
原來,顏昭唯頗受陛下賞識,經常出入皇宮,替陛下辦事,他有一塊陛下欽此的天子令牌,見令牌如見陛下。
可是,薛靈均與顏昭唯并不相識,算上剛才那一面,才寥寥見過兩次,也沒搭過話。
別說不相識,就算至交好友,叫人家拿着天子令牌去大理寺見一名殺人犯,也是強人所難。
不過,總要試一試的。
顏家與唐家比鄰而居,唐歌自然很熟門熟路地将薛靈均帶到顏府。
與唐府富麗奢華的風格不同,顏府連門口鎮坐的一對玉石麒麟的模樣,都瞧着有些清新可人。
只是,門前連個守門人都沒,只有一匹白色駿馬,栓在一旁。
唐歌正要上前敲門,就聽“吱呀”一聲,青銅大門打開,走出一個冷面俊俏少年,可不就是顏昭唯麽。
“綠……顏蘅,可否借步說幾句話?”唐歌笑着問。
顏昭唯看也看不看他們,徑自走到一旁,去解駿馬缰繩。
唐歌的臉色頓時十分難看。
薛靈均上前去對顏昭唯深深施一大禮,“顏公子!薛靈均有急事求見!若顏公子幫靈均這一次,日後若有需要,靈均定當竭盡全力回報!”
顏昭唯利落地躍身上馬,連馬鞍都不曾踩,那姿勢,漂亮極了。
他高高坐在馬上,自上而下打量薛靈均,一瞬後,冷冷吐出兩個字:“上馬!”
薛靈均愣住,唐歌也懵了。
顏昭唯皺起那俊秀卻稍顯銳利的眉,“磨蹭什麽?!上不上來?”
薛靈均回神,連忙更近前一步。
他只恨自己為何往日沒去學騎馬,正要笨拙地去踩馬鞍,卻聽上頭顏昭唯冷哼一聲,吐出兩個字:“廢物!”
薛靈均騰地一下滿臉通紅。
他自幼得天獨厚、受盡身邊人疼愛,從他爺爺、他爹娘、林岱安再到京城裏的富貴公子們,哪個不是對他好言好語,生怕他受一絲委屈,他何曾聽過這般羞辱的話。
薛靈均被顏昭唯一把拽上馬,還未坐穩,就聽啪地一聲鞭響,身下的馬躍起來,疾速奔跑,留下一臉迷茫不解的唐歌。
“多謝顏公子!”薛靈均面色羞愧,顏昭唯此番情景,必然是有急事。可他不得不開口,“我有一位至交好友,無辜落難,被人陷害,如今關押在大理寺,可否請顏公子……”
話未說完,薛靈均便住了口,因為他發現,他們駕駛的方向,正是大理寺。
顏昭唯在大理寺前停下,翻身下馬,掏出一個青色玉牌,對兩個守門人道:“陛下命我來大理寺辦差問話!”
這兩個守門人與薛靈均上次見過的不同,想是又換了人,只是這兩人似乎對顏昭唯十分熟悉,連通報都不曾,直接打開門,請顏昭唯入內。
薛靈均有些狼狽地從馬上下來,連忙跟上,卻被門人攔住。
“顏公子!”薛靈均急切地喊,換來的卻是門人砰地一聲關緊了大門。
也不知顏昭唯是為何來這大理寺,是否也與謝二小姐命案有關,薛靈均只好在外頭焦急等着。
魏典似乎對顏昭唯十分熟悉,見他來了,請他入後廳落座,親自端茶倒水。
顏昭唯掀開衣擺坐下,端起茶盞,冷冷道:“陛下叫我提審罪人林岱安。”
魏典滿臉疑惑,納悶道:“陛下不是剛見過麽?”
顏昭唯手上微微一頓,臉色不變地低頭飲茶。
魏典見顏昭唯只喝茶不言語,有心想多問兩句,卻又顧忌關于“姐弟共侍天子”的傳言,萬一是真的,顏昭唯回宮在陛下跟前吹吹枕頭風,得罪顏昭唯事小,惹陛下不高興就麻煩大了。便也不再問,吩咐人将林岱安帶來。
顏昭唯用手指關節輕輕叩着松木案幾,忽地一笑,對魏典道:“倒也不必非把他提來,聽陛下說,林岱安有一塊與王家公子一模一樣的玉?”
魏典見卻心下一個激靈,他甚少見這位顏公子的笑顏。
別看顏昭唯年紀輕輕,身無官職,但他手段犀利,殺伐果決,聽說陛下将皇家暗衛交予他統領,也不知是真是假。
畢竟,連皇家暗衛是否真的有,魏典也難下定論。
魏典斟酌字句,老實答道:“的确是有。”
顏昭唯自己給自己倒起茶來,聲音清澈、冷靜,“陛下讓我把那塊玉帶回宮去。”
魏典聞言,不由得怔了怔,陛下上次來,沒說要那玉啊!他都已還給林岱安了。
“怎麽?”顏昭唯擡起俊秀細長的眼,“魏大人有難處?”
魏典連忙道:“沒,沒難處。這就吩咐人取來。”
不消片刻,玉佩便被人送進來,送到顏昭唯手上。
顏昭唯拿起那玉佩,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打量,最終将玉揣進懷中,展顏笑道:“也不知陛下要他這玉做什麽。”
魏典心想,你這個天子心腹都不知,我就更不知了。
“我還要其他要事要辦,就不叨擾魏大人了!”顏昭唯起身離開,統共在這裏待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薛靈均瞧見顏昭唯出來,正要上前詢問詳情,誰知顏昭唯竟對他冷笑一聲,眼神中夾雜着濃濃輕蔑,之後翻身上馬,揚鞭走了。
剩下薛靈均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看着他一騎絕塵而去,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