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留存知己,還是耽于美色?
第010章 留存知己,還是耽于美色?
童年快樂無憂的時光,總是很快,轉眼又幾年過去。
這日下課後,莊夫子将林岱安、薛靈均二人留下,囑托道:“我已為你二人舉薦報名縣試,你兩個好生準備,明日帶上籍貫,簽上一份親友保證書,跟我去縣衙正式報名。”
今年的縣試,比往日早些,趕上二月初二,正是花朝節日。
其中一題,剛好讓以花朝節為旨作詩。
林岱安想起往事,薛靈均挂着淚珠兒的臉龐浮上腦海,心中一動,提筆寫道:
日照百花臺,月灑千歲樹
冰雪靈仙均,香草美人花。
這邊,薛靈均卻想到莊夫子曾講過的殷國八大世家貴族,還未細想,筆尖就流暢寫出:
松吟風流酒,棠言富貴花
馥蔚舞江川,芒謝飛天下
一月後,知縣府衙貼出榜單,林岱安、薛靈均的名字都排在前面,靈均第一個,岱安第二個。
張縣令十分欣賞二人答卷,要親自來家探訪。
王粟香大為歡喜。
薛亥也十分心滿意足,這是祖先保佑,他薛家日日盼着能有個出息的,總算給盼出了苗頭。薛仁和林彥歸一去四年未歸,今年更是連個信都沒,薛亥終日裏提着一顆心,悶悶不樂。
現在,總算有個喜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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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縣令來訪那日,薛亥專門給兩個孩子辦了家宴慶賀,也便于款待縣令大人。
張縣令上下打量薛靈均,贊嘆道:“好一個,冰雪靈仙均,香草美人花!靈均賢侄,名不虛傳!”
聽了這話,林岱安和薛靈均都有些羞赧拘謹,林岱安不曾想他寫的詩給大家知道,他年紀雖小,卻常以穩重剛正來約束自己,還是第一次作這種詩,自己都覺得輕浮了些。
薛靈均則是沒想到岱安會在考卷上将自己寫進詩裏,懊悔自己怎麽就沒想到給岱安寫一首,寫什麽八大世家,沒得煞風景。
這邊張縣令卻又道:“靈均賢侄,你那首詩不錯,不過,以後莫要再寫這種,雖自殷羲陛下立國以來,我朝倡導民生自由,不拘言論,不興文字獄,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若給有心人知道,暗中給你使絆子,那便是防不勝防。”
薛靈均連忙點頭應下。
不曾想,放榜之後,閱卷的官員吃醉酒,竟将他兩個詩給念出來,來回稱頌,連連誇贊,口中稱呼“神童”也。
果然,沒過幾日,大街小巷都在流傳一首詩:
宋殷風流酒,唐顏富貴花
傅魏武江山,王謝飛天下。
若問誰與知?溪均靈仙花。
人人都誇這來自花溪的薛靈均,乃天生“仙童”,小小年紀,就能把大殷的朝堂勢力看得透徹。
也不知道怎地,竟然越傳越厲害,整個清州府,都知道薛靈均的大名。
從此,薛靈均便多了個“清州小仙童”的稱號。
後來,更有人将此詩化作兩句俗話:
世家八族治江山,王謝兩姓把天下。
那日,慶賀宴席後,張縣令道:“我已為你二人報名府試,就在四月開考,若不出差錯,你兩個必中。”
林岱安滿心喜悅地歸家後,正要告訴母親參加府試的消息,卻一眼就見林素質端坐廳堂內,見他回來,厲聲呵斥:“跪下!”
林岱安吓一跳,連忙規規矩矩地跪下,喚一聲:“母親。”
林素貞面有薄怒,“你可知錯?”
林岱安忐忑不安道:“兒子不知,還請母親明言。”
“為母問你,你那試卷上的詩,是何意?”
林岱安心中一跳,默然不語。
林素貞看着他,又心疼又失望。
“你如今正是該讀書上進的時候,為母常教導你,讀書做人,剛正清潔。你倒是好,小小年紀,就生出這般輕浮心思。”
林岱安恭敬跪着,也不反駁,只道:“兒子知錯,願受母親責罰。”
林素貞又道:“往日,你與靈均親厚,為母我念着你們自幼一起長大的情分,又是你祖父定下的結拜兄弟,便從不過問,也不拘你。沒成想,倒是我大意了。靈均心思純淨,一片赤誠對你,你卻這般輕薄,可又對得起他?”
林岱安乖乖磕了一個頭,“母親教訓的是。”
“你是個明白的,道理無須我多說。以後,你與靈均,還是少來往些。若是早早就散播一些豔名在外,給外人落得個輕浮孟浪的印象,對你二人有害無益。”
林岱安沉默片刻,才回道:“母親的苦心,兒子明白。不過,兒子只是一時走岔心思,如今已知錯了。靈均待我如親兄弟,乍然就冷他遠他,也沒道理。兒子日後定謹言慎行。”
林素貞不曾想一向乖巧聽話的兒子會出言反駁,“你如今大了,倒是有自己的主意,母親的話你也不肯聽了是不是?”
“兒子不敢。只是母親曾教過兒子,狐朋狗友易得,真心知己難尋,為人交友,真心當以真心換,靈均于我,是難得的知己,兒子不願舍棄。”
林素貞見他神色堅定,欣慰他不是輕易動搖之人,卻又擔憂他來日身陷迷情之中。
“玉郎,你年齡尚小,留存知己還是耽于美色,你又如何界定?所謂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難道還要為母給你講這些道理?”
林岱安答道:“知己相幫,情色誤人,兒子立志成才,他日學盡其用,為萬民立言,定不會誤人誤己,叫母親失望。”
林素貞嘆了口氣,不願再勉強他,“你既堅定,為母不再勸你,望你心中有數。若敢有逾越,便再也不許你們見面。”
說完,自堂上起身,走近将他扶起,心疼道:“玉郎,可跪疼了?”
母子一起用了晚飯,林岱安回到書房,看書又看至深夜,臨走時,從祖父書房裏找到當年那支金釵,藏在袖子裏帶回了房間。
待歇息時,又想起母親的話,是知己還是情色,忍不住将那金釵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來回摩挲,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中睡去。
卻見白茫茫一片雪山,一個體态風流的少年,披着大紅鬥篷,盈盈朝他走來。
“玉郎,我找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裏。”少年将鬥篷的帽子拉下,露出一張冰清雪玉的臉蛋,正是日日與林岱安一處的薛靈均,只是年紀看上去要大些。
薛靈均對着林岱安靥紅展笑,又上前拉住他的手。
林岱安只覺得那小手柔中帶溫,軟綿綿的,又見他寶兒的嬌俏紅唇,一張一合地喚他“玉郎”,看得他心旌搖曳。
他将手抽出,往後退幾步,收斂心神,端正神色道:“寶兒,你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薛靈均一愣,像是受了驚吓,“你聽林娘娘的話,怕我誤了你,再不肯理我是不是?”
說着,薛靈均的淚珠兒一顆一顆地掉,一雙靈目霧氣蒙蒙,似秋波又似春水,看得岱安心裏狂跳不止。
許是薛靈均見他發愣,就上前一步,伸手拉他,口中喚着玉郎,“玉郎,你真的再也不理了我麽?”
林岱安要躲,卻忽地腳下一滑,兩個人都摔倒在雪地上。
說來也怪,林岱安一點也不覺得疼,恍惚中還覺得這雪地怎麽一點都不冷,暖似寶兒那張柔軟的床。
“玉郎,我手好冷。你給我暖暖。”
說着,薛靈均将手伸進林岱安領口。
林岱安頓覺得自己渾身焦熱,口幹舌燥。
他一把抓住薛靈均的手,“乖寶兒,別亂動。”
“玉郎”,薛靈均一雙眼幹幹淨淨地瞧着他,“香草美人花是說我嗎?我身上不香啊。”
話音剛落,林岱安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香氣,火騰地一下子燒遍全身。
忽聽“啪”地一聲清脆響音,林岱安從夢中驚醒,原來是他手中攥着的金釵掉落在地上。
他将金釵撿起,胸口起伏不止,過了許久,才喘息稍平。
窗外已經隐隐透着白光,他愣了好一會兒神,才連忙起身洗漱,開始他每日的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