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摯愛
第42章 摯愛
赤龜背生重甲、堅固無比, 所有打算硬碰硬的寄宿體在他面前都和以卵擊石無異。
九尾身法詭奇、慧眼如炬,凡是試圖繞行翻牆的寄宿體,全都被他一尾巴抽碎、當場斃命。
兩道獸影現身不過十幾秒, 便讓這些原本就在城牆附近的寄宿體驚慌不安。
絕大多數寄宿體都開始呲牙咧嘴的躊躇不前,間或有幾個想撲上來搏一搏的,全都被九尾咔嚓一下踩了個稀爛。
白翰野召喚出來的巨獸虛影看似若有若無、飄忽不定,卻如同一道堅實的巨牆把所有守城的軍雌跟剩餘蟲民保護在身軀之下。
軍雌和蟲民們張大嘴巴擡頭, 用震驚又贊嘆地眼神描繪着這兩只威武獸影的身軀。
他們忍不住感嘆,神跡,這一定是神跡降臨。
有這樣的神跡在!
蟲族必定能渡過一切苦難!
在他們仰望着的上空, 兩道虛影并肩而立散發着瑩白色的輝光。
或許是靈力不足的原因,赤龜和九尾的虛影不僅無甚顏色可言, 更是連本體的半點威風都顯現不出來……
素愛漂亮的九尾天狐輕嗤一聲:「醜死了,像個野鬼。」
赤龜的獸眼半睜半合一副困頓極了的樣子, 他聞言回應:「他也撐不了多久的,你就醜一會兒而已, 忍忍吧。」
九尾哼了一聲沒說什麽。
他們都是白翰野召喚出來的虛影, 他們的狀态便是白翰野此時的靈力狀态, 下面的蟲族不知道, 他們兩個卻是清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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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靈氣稀薄, 一時間恐怕也難以找到什麽補充靈氣的寶物。
說實話,以他們兩個虛影的能力, 除了竭盡全力幫白翰野守城, 恐怕也做不到太多了。
過了幾秒,九尾忍不住抱怨:「……活該, 誰讓他那麽愛管閑事。」
赤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是什麽話?你不也是那個被管過的閑事。」
九尾:…………
赤龜話少但是氣神,九尾氣得在天上直轉圈, 赤龜閉上眼睛不理他。
他倆的對話蟲族聽不見,但如此近距離直面神獸虛影,已足夠所有蟲震撼了。
那些新生的寄宿體仍在向此處狂奔,不出十分鐘就會到達城下。
九尾安靜不了一會兒,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這只皮毛油潤的九尾天狐在城市上空飛來蕩去,抓心撓肝了半天……最終還是把大眼睛湊到了洛克菲裏戰鬥甲的艙門上,一臉八卦地向內看。
他邊看邊嘀咕:「這小白澤也真會享受,受罰下界都能混個媳婦兒。小媳婦兒你快把窗子打開讓我看看,簡直好奇死了。」
赤龜啧了一聲,恨不能把頭插進土裏。
九尾梆梆砸門,非常像個變态。
圍觀衆蟲:…………
洛克菲裏很快便把艙門打開了,一直心神不寧的雌蟲抿了抿嘴唇:“您好,我叫洛克菲裏……您是白翰野的朋友嗎?”
九尾鼻子出氣瞥了赤龜一眼:「我不是他朋友,我是他管過的閑事。」
赤龜左耳進右耳出。
洛克菲裏一愣,感覺自己不太明白。
但此時的他也沒什麽心思細聊,他勉強笑了一下,細白修長的五指摳在艙門上,手背上都是極致焦慮下指甲按出來的印子。
通紅的新月一般一個接着一個,帶着尚未愈合的血痕,僅看着就讓九尾心顫。
本想調笑幾句的九尾瞬間啞火,他看着洛克菲裏通紅的眼眶,極為煩躁地晃晃尾巴尖。
「你……你想問什麽?」九尾頭一回說話結巴,赤龜疑惑地掃了他一眼。
“我……”洛克菲裏眼睫顫抖:“我想問……他危險嗎?是他讓你們全都在這裏嗎?或許有誰可以去幫幫他嗎?這場戰鬥什麽時候能結束?他什麽時候能回來?我……我……”
我想去幫他,即便是死我也想跟他死在一起,我很怕失去他,我很想他……
可是……
洛克菲裏咬緊下唇,抓在艙門上的雙手青筋暴起、指尖泛白。
他問不下去了,因為他知道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正如他們的未來也沒有答案。
他從未這樣後悔過,如果他不是帝國将軍就好了。如果他沒有這些身份,他就可以跟白翰野同進同退。他不用前一秒說完那些鼓舞蟲心的話,後一秒就在駕駛艙裏流眼淚。他不必站在這裏猜測白翰野的傷勢,而是可以親眼去看看。
九尾懂情。
他垂着腦袋抖了抖耳朵,瞬間就明白了雌蟲的未盡之意。
九尾沉默了一會兒嘆息道:「莫要糾結難受了,白澤懂你的。你身後站着的是你難以割舍的子民,所以即便他有千萬種方法送你安全離開,最終也不會開這個口……這樣的你于他而言又何嘗不是知己。」
「他的過往你或許還不太清楚,但你記住,你有你想捍衛的信仰,他也同樣有他想捍衛的道。這樣的你們彼此鐘情,即便歷盡劫難也是完整無憾的。所以不要糾結了,他有他的戰場,你有你的戰場,打好自己的仗,因果自有天定。」
洛克菲裏忍住眼淚,顫抖着嘴唇說了聲:“謝謝。”
「沒關系。」九尾有點不好意思,他眨眨眼睛繼續道:「看你這副樣子可愛又可憐,送你個見面禮吧。」
九尾說完,刷的一聲展開如扇子般蓬松的尾巴,然後用指甲在其中一條尾巴上劃了一下。大狐貍輕嘶一聲,那根尾巴便如毛絨落葉般掉了下來。
洛克菲裏呆住:“您這是……”
九尾看着雌蟲的表情哈哈一笑:「逗你的,我不過是一道虛影,哪裏會疼,哈哈哈。」
他把尾巴變小纏在洛克菲裏的手腕上,半透明的虛影尾巴唰的一下變作一條紅線,在雌蟲的手腕上閃爍一下便消失了。
洛克菲裏忍不住摸了摸空無一物的手腕,九尾輕哼一聲:「要說拯救蒼生,我必然比不過他。但若論情情愛愛這種事,他白翰野就算跪着當我徒弟我都嫌他資質愚鈍,哼。」
九尾得意的尾巴直晃:「我今日看你順眼,送你一根紅鸾線系情郎,只要你想着他便跟他心有靈犀咯。」
嗷——!
一路尖嘯的寄宿體倏忽而至。
閉目養神的赤龜突然睜眼:「九尾。」
九尾眉眼一厲:「來了。」
……
遠處。
當赤龜和九尾兩道虛影憑空出現的時候,烏樂木吉怒吼一聲沖至白翰野面前,它壓低聲音惡狠狠道:「這就是你給吾的選擇?」
厚重的棕黑色巨爪猛地拍下,白翰野同樣以爪相抵,砰地一聲跟對方撞在一起。
白翰野咬着牙根笑道:“我說過,我選你死!”
「吾死?」烏樂木吉目露兇光:「吾看你沒那個本事!」
轟——!
白翰野跟烏樂木吉的身軀再次撞在一起。
這怪物的身軀重的像鐵塔,白翰野憑借身體輕巧不斷騰躍,在烏樂木吉巨大的身軀上不斷的撕扯。
一個接一個的眼眶被他撕爛扯掉,他想看看若是沒有這些眼眶,這怪物還能怎麽辦。
汩汩的煞氣不斷從那條黑色通道進入烏樂木吉的身體,就像是為幼崽輸送養分的臍帶。
只可惜大部分煞氣都從斷裂的眼眶和左臂缺口中流了出去,只有零星幾顆眼球從完好的眼眶中重新生長出來。
煞氣的流失讓失去左臂的怪物憤怒尖嘯。
「吾要讓你付出代價!你這個該死的東西!是你阻礙了吾的計劃!吾應該是第一個!吾本應該是第一個!」
這怪物發瘋般嚎叫。
無奈這些煞氣只能為它補充少數眼球,卻不能幫它恢複其他肉軀,因此被白翰野斷去一臂又毀爛眼眶的它此時愈加難以招架對手飄忽的身法。
白翰野輾轉騰挪不敢停歇,可越是跟這只怪物對打,他越覺得不對勁。
第一個……
本應該是第一個……
白翰野覺得這怪物似乎話裏有話。
烏樂木吉漸漸開始氣息沉重、身形緩慢,就連暴怒詛咒的話都開始少了起來,即便是這樣,它猩紅閃爍的眼神也半點沒離開白翰野。
這怪物突然陰冷地笑了兩聲:「別得意,馬上,就是你的死期。」
白翰野眉心緊蹙。
預感不好。
咔咔咔——呼——!
岩石斷裂,煞氣溢出。
烏樂木吉笑容怪異、步步前行,每一步都如重錘擊地,轟隆轟隆的響。
它每走一步,身後煞氣連接着的岩壁縫隙便擴大一分,就這樣兩三步之後,即便它不再向前走,那岩壁縫隙也開始自動擴大。
咔嚓咔嚓的山石斷裂聲傳來,彷如山神震怒毀天滅地!
白翰野的眼睛緩緩瞪大,他突然知道這怪物身後的煞氣為何一直連接在那道幽深黑暗的縫隙裏了……
同族。
那縫隙裏是他的同族,全部同族。
随着縫隙開裂,縫隙後面的世界逐漸展現在白翰野眼前。
如果說眼前這只怪物的眼睛便足夠驚悚的話,那縫隙之後從下至上滿滿堆疊擠壓着的眼睛就如同是深淵地獄。
裂隙裏面密密麻麻的擠壓着烏樂木吉的同族,它們各個都跟烏樂木吉長得一樣,身後拖着長長的煞氣緞帶,就像是靠煞氣連接而生的臍帶。
數不清的眼球在見光的一瞬間,便立刻盯住了自己面前唯一的異類。
它們叽裏咕嚕的瘋狂轉動,猩紅、興奮,眼神中是欲望和殺戮!
這些眼球剛剛接觸到縫隙外的世界就争先恐後的撲簌落地,或許是這些同族還沒吃過變異獸和蟲族的關系,它們的眼球掉落在地後沒有變成任何具有殺傷力的寄宿體,而是直接變成了一道道灰黑色的煞氣,向白翰野飛了過來。
煞氣。
數不盡的煞氣。
試圖吞噬白翰野的煞氣。
烏樂木吉興奮極了,它身後是數不盡的同族和煞氣,只要吃了這只礙手礙腳的東西!這世界就是他它們的了!
縫隙內所有烏樂木吉的同族幾乎同一時間開口!它們跟烏樂木吉長相一樣、聲音一樣、語調一樣,就連開口的時間都一樣,
「吃了他!」
「吃了他!」
「吃了他!」
如此數量的煞氣,白翰野若是不攔,他身後便是站滿了蟲民和軍雌的城池。
白翰野苦笑一聲:“抵擋煞氣,仿佛是我的宿命了……”
他嘆息完畢,乳白色的白澤獸身也随之暴漲,俊氣的白澤渾身上下溢出輝光,将本就奔他而來的煞氣來者不拒地吸進身體裏。
渾身上下是撕裂般的劇痛,白翰野眉眼微合咬緊牙關。
烏樂木吉的獰笑瞬間消失,然後惡狠狠瘋狂道:「看吾撐爆你!」
裂隙增大!
煞氣愈濃!
白翰野爪尖探出,狠狠地嵌進土地裏,獸爪底墊滿是血跡。
一栖兩雄、争鋒相對。
正在此時,一道呵呵嬉笑的聲音從白翰野身後傳來。
「你這只醜陋怪物,恐怕不懂什麽叫聲東擊西吧?」
烏樂木吉嗖地一下看過去,它陰沉地詢問:「你是誰?」它迷惑地嗅嗅:「這味道……倒是跟吾很是相似。」
「哼。」
刷地一下,白翰野身後騰起一片巨大無比地陰影,它語氣悠閑地在白翰野身後亂晃:「吾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吾可以告訴你,遠處那座城池裏有他的摯愛,你若是能把那只小雌蟲抓來,這世界便是唾手可得了,哼。」
摯愛?
烏樂木吉看向遠處。
白翰野瞳孔一縮。
許久未見的心魔伸出大手壓向白翰野後頸,它低聲在白翰野耳邊道:「小白澤,天時助我,你的白澤道體是我的了。」
……
轟轟轟——!
遠方的城牆上傳來一連串炸響,然後便是蟲族們歡呼的聲音!
在赤龜和九尾的幫助下,所有前來圍城的寄宿體都被清空了。
軍雌們堅持許久的鏖戰,終于看見了曙光!
洛克菲裏在千萬道目光的注目下登上城牆遠眺,只可惜遠處的戰場上煞氣環繞,心念摯愛的雌蟲什麽都看不到……
不知為何,巨大的獸影開始漸漸消。
赤龜和九尾對視一眼。
事涉因果,嘴巴閉嚴,他們能幫忙的地方也僅止于此了。
兩道獸影消失後,全城蟲族突然迷茫的陷入寂靜。
贏了嗎?
寄宿體的确消失了。
那個怪物呢?
還在嗎?
不知道。
全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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