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知道這人喝了多少
第45章 不知道這人喝了多少
莊定湉不太明白地看他,但語氣還是很溫柔:“怎麽了?”
錢與舟搖了搖頭,他有些煩躁地說:“李思齊說想來跟你道個歉。”
莊定湉愣了下,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說稿件的事嗎?”
莊定湉輕輕皺起眉:“這事有段時間了,當時找我說是急稿,但是草圖改來改去都不滿意,我那段時間很忙,最後就停止合作了。”
“這事沒什麽……”莊定湉的話被錢與舟手裏的手機振動打斷了。
錢與舟有點呆滞地按下接聽,他聽到李思齊的聲音:“與舟,你在哪兒呢?”
錢與舟下意識朝着門口看,李思齊穿了一件白襯衫,袖子挽了起來,看到他們之後就笑了起來,手臂舉起來,很快樂地揮了揮。
莊定湉皺眉,儀式結束他就脫了外套,只穿着裏面的襯衫,他看着李思齊走過來,心裏生出許多煩躁。
“莊老師,好久不見。”李思齊走到莊定湉面前,他手裏拿着一小束碎冰藍玫瑰,他把花遞給他,說,“新婚快樂!”
莊定湉禮貌道謝,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來。
“之前畫稿的事真的很不好意思。”李思齊看着他,笑盈盈的。
莊定湉淡淡地說:“工作而已,很正常的。”
錢與舟沒加入他們的對話,他只是直挺挺地跟一根棍子那樣戳在那裏,下意識看着他們。
李思齊和莊定湉站得很近,連錢與舟都不知道自己在看誰。
莊定湉很客氣地說:“思齊,你來都來了,過去喝杯酒,再玩一會兒。”
李思齊欣然應了,走出去一步又轉頭看錢與舟:“與舟,不一起嗎?”
錢與舟慢半拍地點頭,他覺得這個畫面有點荒唐,但他現在腦子真的有些轉不動,只好跟着走。
臨時樂隊的小舞臺前人最多,這會兒大家在合唱一首經典老歌,氣氛是熱鬧歡快的。
江一帆是最先看到李思齊出現的人,他有點驚訝地扯了下蔣烨清的衣袖:“我靠,我沒看錯吧,他為什麽在這裏?”
蔣烨清皺起眉:“意料之外,但又很符合他的行事作風。”
“錢與舟是不是有病?”江一帆徹底服了,表情也有點不好看。
蔣烨清微微眯起眼睛,淡淡地說:“錢與舟視角裏他倆可是和平分手,這麽多年,他都覺得是他對不起李思齊。我估計是李思齊跟他說想來送個祝福之類的,錢與舟怎麽攔得住?”
“你放心,大家都在,他能翻出什麽浪來?”蔣烨清伸手捏了捏江一帆的後頸。
突然來了個陌生面孔,還是個好看男人,活潑點的就問起李思齊的身份,李思齊笑着說自己是錢與舟的高中同學。
年輕人都不見外,拉着李思齊說要喝酒。李思齊臉上挂着笑,推脫着:“要喝也該是新郎官喝吧。”
于是大家就鬧着要錢與舟喝。
錢與舟站在那裏有點尴尬,他還沒來得及拒絕,手裏就被塞了一杯酒。李思齊擡眼看他,說:“我記得你很會喝酒的。”
錢與舟感到為難,他不想喝這一杯倒不是他酒量好壞的問題,他只是覺得現在的場景太過詭異,他和李思齊站得那麽近,被起哄的對象是他們兩個人,可這是他和莊定湉的婚禮。
錢與舟擺手想拒絕,一只手卻伸過來,幹脆地拿走了這杯酒。
莊定湉優雅地拿着杯子,微笑着說:“這杯我代勞了。”
莊定湉喝得很利落,錢與舟看着他上下滑動的喉結,很怕他喝太快會嗆到自己。
莊定湉悶完這杯酒,手腕翻轉,讓杯子杯口朝下,他抹了下嘴唇,玩笑一句:“你們可不準灌醉我的新郎。”
這一下,大家起哄得更加厲害了,這裏的氣氛變得熱鬧而歡快。
錢與舟站在那裏,卻像個局外人,他聽見笑聲,吐字不清的玩笑聲,杯子清脆的碰撞聲,甚至是啤酒泡沫的破裂聲,腳踩上草地時泥土的喘息聲。
那無數的聲音圍繞着他,像一個密不透風的殼子。
錢與舟看見李思齊的笑容,也看見莊定湉漠然的側臉,他覺得難以忍受,于是他艱難地邁步,很用力地抓住莊定湉的胳膊。
莊定湉有些詫異地轉臉,下一秒,錢與舟就結結實實地倒在了他的身上。
莊定湉立馬擁住他,語氣裏帶着一點未加掩飾的緊張:“怎麽了?”
江一帆離得近,也趕緊過來幫忙扶住錢與舟:“他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錢與舟确實喝了不少酒,剛剛敬酒的時候,他就微笑着擋在莊定湉身前,說:“湉哥不喝酒,我來就好。”
“我帶他去旁邊休息吧。”江一帆很熱情地想要幫忙,但是扯了一下錢與舟卻沒扯動,這個人死死黏在了莊定湉身上。
江一帆看透了他,他強忍着想翻白眼的沖動,對莊定湉說:“莊老師,這人看來是賴上你了。”
莊定湉笑了笑:“我帶他去餐廳裏休息,失陪一下。”
果然,莊定湉一拉錢與舟,他就乖乖跟着走了,只是那雙手不依不饒的,不願意從他身上放下來。
餐廳裏坐着的幾乎都是長輩,正坐在那裏閑聊,莊定湉扶着錢與舟進來,最先做出反應的是莊青岑,她走過來,說:“與舟是不是喝多了?”
莊定湉點頭,有點無奈地講:“不知道這人喝了多少。”
他扶着錢與舟坐下,接過莊青岑遞過來的水,放到錢與舟面前。
“這孩子,上次喝醉也這樣,抱着你不撒手。”莊青岑笑了。
“喝點水。”莊定湉敲了敲桌子。
錢與舟還是難受,他把臉埋在臂彎,趴在桌上悶悶地說:“等會兒喝。”
他聽見莊定湉在和莊青岑講話,小姨問他什麽時候再帶錢與舟來桐廬,說外婆還問起過他。
錢與舟昏昏沉沉地打了個盹,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走了一半了,他按了按眉心強行打起精神,按着桌子站了起來。
賓客們往外走,錢與舟露出一個笑容,和他們道別。
李思齊在他面前停下,微笑着說:“那再見了。”
錢與舟點了點頭,因為酒精,他的耳廓通紅。
李思齊還說了點什麽,錢與舟沒有聽清。他看着李思齊離開,這才感覺松了一口氣。
最後只剩下時瑞他們在收拾器材,錢與舟環顧一圈,有點着急地尋找着莊定湉的身影。
他拉住路過的江一帆,問:“湉哥呢?”
“你喝那麽多不暈啊,轉來轉去像個陀螺。”江一帆嫌棄地說,“剛剛看到他和他那個哥哥一起呢。”
錢與舟往外看,外面的小院裏,莊定湉和陳嘉禾并肩走過來,兩個人正在說話。
錢與舟使勁眨了眨眼睛,他看到陳嘉禾的手攬了一下莊定湉的肩膀,很快又松開。
他又想起剛剛陳嘉禾找他說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話,他像是說了一段愛情小說裏才會出現的誇張的臺詞。
錢與舟不明白,他呆呆地望着,直到莊定湉出現在他面前。
“可以回去了。”莊定湉說。
陳嘉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錢與舟眨了一下眼睛,透過落地窗看着外面的院子。
熱鬧的景象不複存在,連鮮花都看起來很寂寥。
莊定湉伸手,在錢與舟眼睛前面揮了揮。
錢與舟擠出一個笑容,輕聲說:“走吧。”
他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酒店,酒店服務很到位,聽說是今天的婚禮,還在床上擺了兩枝紅玫瑰。
手寫賀卡上寫着應景的祝福語。
錢與舟看着那兩枝花,有些後悔地說:“抱歉,我不應該喝那麽多酒。”
莊定湉淡淡地說:“沒事,你喝點水坐着休息一下吧。”
錢與舟老實點頭,他坐在沙發上,仰起臉,試圖對抗那種混沌的感覺。
他聽見浴室裏響起水聲,然後他又擡起手,看了手上的戒指。
今天的婚禮辦得很好,錢與舟在心裏複盤着,迎賓,儀式,晚餐,餐後派對,一切都很完美。
但他最後無可避免地想到了李思齊。
他想他不應該讓他過來的,哪怕他竭力控制自己不露出馬腳,最後的一小時裏他依舊難受得像吞了只蒼蠅。
如果莊定湉知道李思齊和他的關系,他會怎麽想?
錢與舟夢游一樣地站起來,他打開浴室的門,走進一場溫熱的雨裏。
莊定湉被他吓到了,他趕緊關了淋浴,轉過身,看着他。
“怎麽了?”莊定湉剛洗完頭,頭發全部梳了起來攏到後面,霧氣之中,他的眼睛看起來顏色很淺,睫毛上挂着細小的水珠。
錢與舟看着他,眼睛是濕潤安靜的,他很難過地說:“對不起。”
莊定湉有些錯愕:“為什麽要道歉?”
“我不知道你原來很讨厭喝酒的人。”錢與舟慢吞吞地說。
莊定湉皺眉,他抱起胳膊,有點無語:“陳嘉禾跟你說的?我只是自己不喜歡酒,我沒興趣評判別人……”
莊定湉話還沒說完,錢與舟就把他一把抱住了。
他垂着頭,抱得很用力。
莊定湉垂下眼睛,看到錢與舟後頸露出來的紋身,那些線條很美麗,也很性感。
人類總喜歡賦予紋身特殊的意義,莊定湉不知道這只蝴蝶是否也代表着什麽。
他下意識伸手,輕輕按在紋身上。
他們這樣抱了很久,久到莊定湉都覺得有些冷了。于是他伸手拍了下錢與舟的後背,用很輕松的口吻說:“好了,要不要一起洗澡?”
錢與舟紅着眼睛擡頭,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莊定湉是一絲不挂地站在他面前,于是他跟個燒開的鍋爐一樣,熱騰騰地臉紅了。
莊定湉笑着看他,聲音變得粘連:“與舟,這可是新婚之夜。”
錢與舟放在他腰間的手一緊。
莊定湉不需要他回答,他反手打開了淋浴,熱水兜頭而下,很快把錢與舟的襯衫徹底打濕,黏在了身上,變成一張發皺的膜。
他們靠得很緊,胸膛接觸的地方滾燙,心髒不受控制地胡亂跳動着。
錢與舟壓着莊定湉接吻,吻到一半的時候他偷偷睜眼。
莊定湉環着他的脖子,微微仰着臉,看起來忘情,充滿信任。
可能是有水進了眼睛,錢與舟覺得眼睛很痛,牽連着心髒也痛。
剛剛他那句對不起根本不是莊定湉理解的意思,可他什麽都不敢說。
他們好像只能這樣稀裏糊塗地過下去。
錢與舟重新閉上眼,他攏住莊定湉的後腦勺,這個吻變得有點兇,甚至有些疼痛。
錢與舟意識到此刻他确實需要這樣一場歡愉,極端興奮之後大腦就會變空,短暫的格式化和睡眠,會幫助他一眨眼就到達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