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們去看海
第33章 我們去看海
莊定湉打了個盹,醒來的時候旁邊的桌上多了個橘子。
錢與舟手裏也有一個,他剝了一半,一瓣一瓣丢進嘴裏。
空氣中就漂浮着很淡的橘子氣味。
莊定湉按了按眼睛,問:“哪來的橘子?”
“隔壁姐姐給的。”錢與舟把手裏剩下的一半橘子遞給莊定湉,“吃嗎?很甜。”
莊定湉接過來,把橘子外面的白色經絡剝幹淨了,慢慢地吃了。
“時間差不多,我們出去吃飯吧。”錢與舟說,“包可以放在帳篷裏。”
莊定湉對這種信任有點驚訝,他說:“不怕被人拿嗎?”
“基本不會的。”錢與舟站起來把椅子和桌子收起來放進帳篷裏,繼續說,“只要把貴重物品随身帶着就行。”
莊定湉幫忙把帳篷拉鏈拉起來,他想也是,這裏像個烏托邦一樣。
他們一起走出露營區,錢與舟不知道從哪裏又弄來了一輛電動車,他拍了拍後座,很驕傲地講:“湉哥,我帶你。”
“你是小叮當嗎?”莊定湉有點驚訝。
“這裏電動車最方便。”錢與舟長腿一跨,把住車子,潇灑轉頭說,“上來吧,我們去看海。”
莊定湉坐上來,兩個成年男人坐在同一個電動車上,差不多是前胸貼着後背,十分擁擠。
錢與舟确認莊定湉坐好以後,才載着他出發了。
“你認識路嗎?”風有點大,莊定湉提高了聲音問。
“我導航了!”錢與舟也扯着嗓子回答他。
莊定湉不自覺笑了。
“湉哥!你見過那種自帶音響的摩托車嗎?”錢與舟笑着說。
“小時候在街上見過。”莊定湉微微仰起臉,讓風撲過他的臉。
“我現在能理解為什麽有人會買這種車子了。”錢與舟嚷着,“這種時候就應該聽歌嘛!”
莊定湉傾身,靠近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聲音很輕快:“不如你來唱咯。”
錢與舟一笑,大大方方地開了口,他的聲音很好聽,随着風飄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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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親愛的姑娘
見到你心就慌張
風吹着修長的頭發
輕撫着我已迷醉的眼
在歌聲之中,莊定湉看到了遠處的亮光,悠悠蕩蕩,晃着人的眼睛。
電瓶車繼續往前,一大片蔚藍色撞進莊定湉的眼睛裏,那是海,廣闊的藍,躍動着,像地球的心跳。
錢與舟把車停在路邊,鎖好,笑着說:“先去海邊逛逛吧。”
于是他們手牽手走向大海。已經是傍晚時分,暑氣消退,迎面而來的海風帶着很重的腥味。
煙臺一到夏天,會有很多海藻被沖刷上岸,墨綠色的,錢與舟說這個可以做包子吃,味道很鮮美。
這個沙灘的沙子很細膩,踩上去有種要陷進去的感覺,莊定湉臉上挂着笑,走得很慢。
沙灘上有很多人,大多數都躺着,小孩子最待不住,要麽在堆沙子玩,要麽在海裏踩水玩。
“要不要去踩踩水?”錢與舟轉臉看他。
莊定湉滿臉寫着想要,又有些操心地問了一句:“鞋子怎麽辦?”
“脫了放在這裏,玩好回來拿,上面有洗腳的地方的。”錢與舟已經蹲了下來,他幫莊定湉把褲腳管卷起來,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鞋尖。
莊定湉脫了鞋和襪子,光着腳踩上沙灘,沙子被陽光曬得發燙,現在還留有餘溫,暖融融的,偶爾會踩到一個貝殼。
海水很涼,撲上岸的時候水珠四濺,莊定湉一開始只是站在外圍,潮水最多蓋過的他的腳背。
錢與舟站在更深一點的地方,海水浸過他的小腿,他朝莊定湉招手:“湉哥,快下來!”
莊定湉表情有些猶豫,他小心翼翼地往海裏走,潮水不斷地撲上來,有水珠甚至濺到了他的臉上,那麽涼。
太陽已經落山,晚霞顏色也跟着變得暗淡,水天相接處模糊一片。
海和湖不一樣,湖是靜止的寶石,人只會站在湖邊,看着自己的倒影。
海卻在吸引人走進去。
莊定湉往前走,海水裹着他的小腿,他看着遠處變成深藍的海面,和他以前的夢那麽像。
錢與舟一把拉住了莊定湉的小臂,溫熱的掌心讓他回過神,他對上錢與舟有些擔心的視線,下意識調整了表情。
“怎麽了?”錢與舟皺眉。
莊定湉找了個理由:“那邊好像有人在游泳,有點遠。”
錢與舟轉過頭,眯着眼睛找了一會兒,有點驚訝地說:“游這麽遠。”
莊定湉低下頭,有點幼稚地用腳踢水。錢與舟被他濺到,不服氣地說:“你怎麽偷襲?”
說完他也踢水,兩個人就在海裏跑起來。莊定湉不想弄濕衣服,就往岸上跑,錢與舟從後面追上來,抱住了他的腰。
“別想跑。”錢與舟抱着他,撓他的癢癢肉。
莊定湉笑得有點喘不上氣,弓着腰讨饒:“與舟,與舟,別鬧了,哥錯了。”
錢與舟抱着他又走一段路,兩個人腳上腿上全是沙子,鬧了一陣也累了,就拿了鞋,上去洗腳。
錢與舟從口袋裏掏出一卷洗臉巾,兩個人擦了腳,互相攙扶着穿好了鞋子,天也徹底黑了下來。
他們重新騎上小電驢,錢與舟說這裏的燒烤很好吃,現在帶他去吃燒烤。
燒烤店不遠,這個點已經很熱鬧了,錢與舟和莊定湉走進去,找了個空位坐下。
大概是音樂節的原因,店裏坐着的人的臉都很年輕。
這裏點菜是手寫菜單,一支圓珠筆拴在菜單上,錢與舟讓莊定湉先點,他去冰櫃裏拿了兩瓶椰汁。
錢與舟剛把冰櫃門關上,就被人拍了肩膀。
“我靠,真是你,我今天還想着會不會碰到你呢!”說話的人頂着一頭亂毛,帶着一副黑框眼鏡,神情十分激動。
錢與舟也有點驚訝:“張弛?你不是在北京嗎?”
“說來話長。”張弛嘆了一口氣,又問他,“你過來吃飯的?你們樂隊那幾個人呢?”
“沒呢,我和我老婆一起來的。”錢與舟說。
錢與舟的領證照片發過朋友圈,張弛低低地“哇”了一聲。
“你呢?一個人?”錢與舟問他。
“對啊,我今天剛到,聽人說這裏的燒烤特好吃,就過來了,誰知道一進來就碰到你了。”張弛笑着說,“咱們都多久沒見了。”
錢與舟又打開冰櫃,這次拿了瓶啤酒:“那跟我們一起吃點。”
“不會不方便嗎?”張弛嘴上這麽問,手已經伸過來要幫錢與舟拿飲料了。
錢與舟早就把他看透:“我不邀請你,你也會不請自來的。”
張弛跟着錢與舟走過去,莊定湉看了他一眼,問錢與舟:“認識的人?”
張弛特別不見外,他湊過去,熱情地說:“你好你好,我叫張弛,我算錢與舟半個同學,我是他們隔壁學校的,以前一起玩樂隊的。”
聽了這話,莊定湉表情有點詫異,他重複了一遍:“玩樂隊?”
張弛眨巴兩下眼睛,下意識看錢與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該提這事,他有點尴尬地對錢與舟說:“你沒跟他說過嗎?”
錢與舟正用餐巾紙擦易拉罐口,沒擡眼,淡淡來了一句:“都是陳年舊事了。”
張弛的喉結滾了滾,聲音也低下去:“舟哥,我知道你還在怪我。”
聽着兩個人都話裏有話的樣子,莊定湉沒說話,在點菜單上又多加了二十串牛肉串。
錢與舟把拉環拉開,一瓶椰奶放到莊定湉手邊,另一瓶啤酒遞給張弛,笑了笑:“我沒怪過你。”
張弛并不相信,他皺着眉說:“當初是我第一個提出來要退出樂隊的,如果不是我,樂隊也不會那麽快解散。”
錢與舟安靜地看着他,表情有點無奈:“張弛,你還沒喝酒呢,說話倒像是喝醉了。畢業那年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樂隊解散一點都不奇怪。”
張弛表情看起來卻像要哭了。
錢與舟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說說你吧,你不是忙得團團轉嗎,居然有空來音樂節。”
“我辭職了。”張弛說。
錢與舟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有些難以置信:“辭職了?我記得你去年才升職啊。”
張弛畢業就拿到了很好的offer,典型的高學歷人才。
張弛喝了口酒,“嗯”了一聲:“工作這些年,都是拿命掙的錢。今年體檢下來身體也不太好,想了想确實受夠了,就辭職了。”
錢與舟和他碰杯,說:“休息一陣子也好。”
“我都快記不清有多久沒來音樂節了。”張弛苦笑了一下,“忙到最後連自己的生活都沒有,真覺得自己挺失敗的。”
莊定湉把點菜單交給服務員,淡淡開口:“能辭職已經很了不起了。”
錢與舟下意識看他。
“畢竟人總是善于得過且過的。”莊定湉笑了一下,“一潭死水的生活無趣,但至少是安全的。哪怕痛苦,起碼是已經适應了的能夠過下去的生活方式。”
錢與舟第一次聽莊定湉說這樣的話,他莫名覺得胸口很悶。
“謝謝你。”張弛很誠懇地說。
三個人短暫地沉默了一陣。
“碰一個吧。”錢與舟舉起椰汁,露出一個笑。
“敬過去的一切。”
作者有話說:
《我愛你親愛的姑娘》布衣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