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但我讓你不高興了
第11章 但我讓你不高興了
錢與舟拿着身份證,走出出站檢票的閘機。
工作日一大早的杭州東站,人流量不減,像被按了加速鍵的電影畫面。
和莊定湉在一起之後,錢與舟有空就會過來。
從三月到五月,他有點記不清自己來了多少次,有一回甚至是巡演途中路過,他匆匆下來和莊定湉在附近吃了頓飯。
異地戀讓他感覺很不好受,錢與舟不太想承認,但他确實會有一點分離焦慮。
莊定湉也問過他這樣是不是太奔波,其實他有空的時候也可以去南京。
錢與舟說沒關系,而且他在南京是和人合住,莊定湉過來,也不是很方便。
他喜歡杭州,過來也不覺得麻煩,每次見到莊定湉的時候,他就會變得無比雀躍。
下樓進地鐵,一號線坐七站,再步行五分鐘就到了莊定湉住的小區。
今天錢與舟是臨時決定過來的,也沒跟莊定湉說。
時間還早,他順路去買了點菜。
錢與舟輸入密碼開門,嘟嘟已經跟他熟了,聽到動靜小跑出來,很嗲地“喵”了一聲。
錢與舟把門關上,蹲在門口的地墊上,摸了摸貓頭,輕聲說:“你爸呢?”
嘟嘟順勢往地板上一躺,卷了卷尾巴,一臉享受。
錢與舟估計莊定湉還在睡,他摸夠了貓,站起來換鞋,他把東西放進廚房,輕手輕腳走進卧室。
但床上卻沒有人,錢與舟有點奇怪,他轉出來,又輕輕推開書房的門。
書房是莊定湉的工作間,是整個家裏東西最多的地方。除了滿滿當當的書架,還放了兩張桌子。
一張桌子是L型的,是莊定湉的板繪區,大大小小的屏幕一共有五個,臺式電腦,筆記本,平板,還有兩個數位屏。錢與舟第一次見到都驚呆了,他說這簡直就像屏幕在開會。
右手邊放着打印機和掃描儀,還有一臺音響,音響上放着一張照片,拍的是睡覺的嘟嘟。
這張桌子上還空着的地方都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周邊,大部分是游戲,還有一些是莊定湉自己畫的嘟嘟。
另一張桌子是莊定湉用來畫水彩的,靠着牆,牆上面挂着一大張色卡,桌上放着顏料架子,旁邊還有個小推車放滿了手繪工具。
錢與舟一直覺得,工作間是莊定湉個人色彩最濃烈的地方。有時候一起在家,莊定湉晚上趕稿,錢與舟也不打擾他,偶爾進去送個水果,會看到屏幕上一片缤紛。
錢與舟看過莊定湉的畫稿,顏色用得誇張而瑰麗,他不懂這個,只覺得很美,但這份美又格外具有攻擊性,仿佛要占據觀看者全部的眼和心。
莊定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的姿勢就像一個正在午睡的高中生,臉枕着胳膊,背弓起。
錢與舟站在門口,此時此刻,倒真像是時光倒流。屬于他高中的記憶裏,也有這樣一張好看的,安靜的睡臉。
嘟嘟從旁邊經過,尾巴碰到錢與舟的腳踝。
錢與舟一激靈,從莫名其妙的回憶裏醒過來。
錢與舟估計莊定湉是昨天趕稿弄得太晚了,他忍不住皺了皺眉,走過去,用雙手從背後環抱住了他。
“湉哥,別在這裏睡。”錢與舟輕輕晃他,鼻息撲在他的耳畔。
莊定湉迷迷糊糊地醒來,他看着錢與舟,嘟囔了一句什麽,眼神很不清明。
錢與舟用了點勁,半扶半抱着,把莊定湉帶去了卧室。
莊定湉看起來困得要命,他拉着錢與舟的胳膊,語調拖長:“我好困啊。”
錢與舟微笑起來,他覺得此時的莊定湉很可愛,就像在跟他撒嬌一樣。
于是他伸出手,跟哄小孩那樣輕拍他的後背,柔聲說:“再睡會兒。”
莊定湉的臉沉在被子裏,呼吸變得綿長而均勻。
錢與舟看了他一會兒,輕手輕腳地起身,去外面的浴室沖了個澡。
洗完澡之後錢與舟走到客卧,現在客卧除了嘟嘟的東西外,衣櫃裏還放了一些錢與舟的衣服。
錢與舟換了睡衣,重新走進卧室,他掀開被子,擁抱住莊定湉。
這一瞬間,錢與舟徹底放松了下來,他閉上眼睛,聽着莊定湉的呼吸聲,很快也睡着了。
莊定湉睡醒已經是中午,他是被嘟嘟一口咬醒的。
嘟嘟很喜歡咬人的大腳趾,只要露在被子外面,就會被它精準攻擊。
莊定湉昨天趕稿弄得太晚,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一睜眼莊定湉就看到了錢與舟,這讓他有些茫然。他使勁眨了眨眼睛,确保這不是他在做夢。
錢與舟睡眠淺,莊定湉一動他就醒了,他伸出手,攬過莊定湉的腰。接着整個人湊過去,挨住他的肩膀,很粘人地蹭了蹭。
“幾點了?”錢與舟的聲音悶悶的。
莊定湉順勢籠住他的後腦勺,手指穿插進錢與舟的頭發裏,他有些詫異地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九點到的杭州。”錢與舟微微仰起臉,彎起眼睛,看着莊定湉笑着說,“想給你一個驚喜。”
錢與舟有很漂亮的黑眼珠,一旦湊近,會覺得他的眼裏仿佛容不下別人,只會專注地看着你,讓人着迷。
莊定湉又捏了捏錢與舟的耳垂,他的姿态很放松,微笑着說:“見到你真好。”
“但我一過來,就看到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錢與舟皺起眉,表情有點不高興,“湉哥,別那麽工作狂,困了就去睡,你本來頸椎就不好。”
莊定湉有點心虛地悶咳一聲,他湊過來親了親錢與舟的唇角,辯解道:“我只是想眯一會兒,結果沒聽到鬧鐘。”
錢與舟也不舍得真的因為這個和莊定湉生氣,他抱着他的腰,晃了晃,說:“你餓不餓?”
莊定湉勾起唇角,手往下伸,意有所指地講:“有點餓。”
錢與舟呼吸一滞,在一起三個月,莊定湉總能這樣輕易拿捏他。
錢與舟有點郁悶地把被子掀開,說:“別鬧。”
莊定湉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揶揄了一句:“柳下惠啊。”
錢與舟有點別扭,又特別害臊,他把臉埋進枕頭裏,裝鴕鳥,慢吞吞地說:“你幹嘛這樣……”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委屈,脖子紅透了。
莊定湉盤腿坐起來,他的目光往下,注視着錢與舟後頸露出來的那個紋身。
因為紋的位置靠下,所以平時會被領子遮住大半。
但莊定湉知道,那是一只振翅的蝴蝶。
錢與舟身上不止一個紋身,他的右上臂上紋了一彎月亮,側腰上紋了一把電吉他。
莊定湉最喜歡那把吉他,圖案線條流暢簡潔,除了黑色還用了藍色,像水波一樣纏繞在吉他周圍,最後交彙成兩顆星星。
莊定湉沒有問過錢與舟這些紋身的意義,他似乎默認搞搖滾樂的人有幾個紋身稀松平常。
“我就是想讓你不要生我氣。”莊定湉歪頭看他,表情很認真。
錢與舟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他,他還在害臊,所以默不作聲。
莊定湉呆了呆,又湊近了些,說:“真的生氣的話,要不要做?”
錢與舟一呆,他下意識抓緊了被子,慢吞吞地說:“我沒生氣。”
莊定湉松了一口氣,他說:“那就好,那我先去刷牙。”
錢與舟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表情有點嚴肅:“湉哥,你剛剛做那個,也是以為我生氣了嗎?”
莊定湉點了點頭,他直白地問:“難道你不喜歡嗎?”
錢與舟皺眉,他也坐起來,表情有點苦惱。
“湉哥,我覺得性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一件愉悅雙方的事情。你沒必要因為我生氣,就做一些像是為了讨好我的事情。”錢與舟認真地說。
莊定湉有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但我讓你不高興了。”
錢與舟抓了抓頭發,他有點無措地說:“我沒生氣。”
錢與舟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直覺莊定湉一直習慣于拿性來解決問題,或者說是,逃避問題。
“我只是有點擔心你。”錢與舟看着他,說。
莊定湉卻避開了他的目光,他看起來有些局促,他不太自在地說:“我沒事的,你不用放心上。”
錢與舟還想說點什麽,門鈴聲卻響了起來。
莊定湉下了床,有點匆忙地說:“可能是快遞,我去看一下。”
這個門鈴聲解救了他,莊定湉咬着嘴唇往外走,他有點不明白,明明他很努力地去取悅錢與舟了,他為什麽看起來還是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