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腳步越走越松快,四肢百骸都密密麻麻的起了勁兒,“弘歷、弘晝,你們餓了麽?”
弘歷明顯感覺到了康熙帝心情的好轉,目露期盼:“皇瑪法,弘歷想回家一趟,陪額娘吃頓飯了再回來成麽?弘歷想額娘了。”
“皇瑪法,我們天黑之前一定回來。”弘晝也跟着請求,“我也想我額娘了。”
“成,讓趙昌送你們回去,朕還要給你們額娘賞呢。再賜你們一塊如朕親臨的腰牌,若是回來得晚了,只管叩宮門。”去了心中的那根刺,康熙帝心情暢快極了,看着兩個小孩兒哪哪都好。
“不用了皇瑪法,我們還小,拿着這麽重要的腰牌晚上都不敢睡覺。要是被人偷去了,哭都來不及。”弘晝頭都要搖出虛影了,滿口保證,“又不是以後都不回去了,我和四哥一定在宮門下鑰前回來。”
康熙帝笑道:“弘晝的顧慮不無道理,那腰牌就不給你們了,朕讓一等護衛陪着。你們歲數還小,離不開娘也是應當。只是,既然要在宮中讀書,還是得住在宮裏。冬日嚴寒,夏有酷暑,來來回回的,你們小孩兒的身板禁不住。這樣吧,今兒先快去快回,往後每半月回去一趟,早上去,晚上回,也不耽誤你們讀書。”
看來那心聲,弘晝是自己也不知道了。
心聲知道小二十資質一般,對徐元夢知之甚詳,老二的事也清楚。可弘晝對宮中處處都好奇,各種點心飯食要嘗一嘗,第一次進上書房四顧流連,禦賜腰牌怎麽用不知道……
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沒怎麽見過世面的純真小孩兒。
弘晝一秒心算,一月兩天假,一年二十四天,比皇子們一年只有除夕和生日當天放假是強多了!
可皇子們是六歲上學,我們才三歲哇!
想想是自己主動提的,還給同樣三歲的小二十一,二十二也給拐到上書房了,心虛的弘晝只能笑着謝恩,“謝皇瑪法恩準。”
弘歷滿眼孺慕,“謝皇瑪法!我和弟弟一定勤學不怠,不讓皇瑪法失望!”
對上兩個孩子眼中的迫不及待,康熙帝揮揮手:“你們先去吧。”
“皇瑪法晚上見!”弘晝立刻邁開小短腿,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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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歷有樣學樣,邊跑邊告別:“皇瑪法晚上見!”
就這幾個字,空氣裏都充滿了歡喜和笑意。
兩個小豆丁噔噔噔跑遠了,康熙帝朗聲大笑,"叫膳房進一份羊肉鍋子,朕一個人用膳也得吃好。"
“奴才這就去辦,再叫他們添一份兩位小阿哥都喜歡的果味奶茶?”魏珠臉上堆滿笑。
不知兩位小阿哥做了什麽,叫萬歲爺去了一趟鹹安宮就這樣高興了。從前,萬歲爺在鹹安宮外駐足後,總是更加傷心消沉。
菩薩保佑,蒼天有眼。但願二阿哥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膳房吩咐下去就行了,給弘歷、弘晝他們額娘的賞賜,你親自去辦。要不打眼的,她們日常能用的,又不是尋常外頭能買得到的。”
“奴才明白。”
四阿哥五阿哥是真叫萬歲爺放到心坎裏去了,一份賞賜都要安排得這樣妥帖。
之前要帶回去的頭面和綢緞都是打包好了的,弘歷和弘晝還沒跑到乾清宮門口,老遠就招呼小德子拿上東西出宮。
街面上的煙火氣也不看了,小哥倆窩在馬車裏,眉開眼笑的暢想即将要出現的畫面。
弘歷得意:“額娘看見我們帶這麽多禮物回去,肯定高興極了。”
“沒錯。女人不分年紀大小,都是喜歡首飾和綢緞布匹的。”弘晝老氣橫秋,“我們這叫衣錦還鄉。”
弘歷糾正:“衣錦還鄉是形容做官後,穿着錦繡衣裳回鄉。我們本來就穿錦着緞,用這個詞不恰當。”
弘晝滿不在乎:“是這個意境就好啦!”
雍王府門口,弘歷和弘晝剛下馬車,門口的小太監就飛奔去後院報信。
按禮,他們從外頭回來,要先去和四爺說幾句話,再回後院看望額娘。
聽說四爺在關雎院,兩孩子對視一眼,一致決定,那就不打擾阿瑪了。
反正,他們今兒一早就見過阿瑪了。
海棠苑裏,耿格格和鈕钴祿格格得了消息,快步迎出來,遠遠看見飛奔回來的倆孩子,眼淚突然就下來了。
“額娘,有什麽好吃的?我肚子餓啦!”這是弘晝,以往這孩子出院子玩,也是老遠就喊餓了。
“給額娘請安,請耿額娘安。”這是弘歷。只不過以往他都是走到跟前,一板一眼行禮請安,可不會這樣老遠就大喊。
兩位額娘的眼淚瞬間又收回去了。
孩子勁頭這麽大,指定沒想娘!
話是這麽說,還是摟了孩子在跟前,好一頓心肝肉的揉搓。
“回來也不早叫人說聲。”耿格格嗔怪道,“可是還未用晚食?額娘這就叫人到廚上叫碗小馄饨來。”
弘歷從他娘懷裏探出頭來:“耿額娘,我也在這吃吧,一會還得回去呢。”
“怎麽這麽晚了還要回去?”鈕钴祿格格又心疼又不舍,“這一個來回将近一個時辰,盡在路上折騰了。”
“皇上讓我和弟弟進上書房讀書呢!先生都誇我和弟弟了。”弘歷得意道,“還有二十皇叔,二十一皇叔,二十二皇叔他們也一起讀書。”
弘晝皺眉,仰頭問道:“阿瑪回來沒跟你們說嗎?”
耿格格和鈕钴祿格格面面相觑。
弘晝了然。
呵!四大爺大豬蹄子的稱號不冤!
“你們阿瑪忙着呢,約摸着晚點會來告訴額娘。”耿格格看兩個孩子都不高興了,忙打圓場,“你們進上書房讀書這麽大的事,也不能随随便便叫下人來知會一聲了事是吧?得跟福晉商量往後你們的份例怎麽發啊,筆墨紙硯的花銷怎麽算啊,事兒多着呢。”
弘晝心裏哼一聲,關雎院離海棠苑才多遠?先過來知會一聲都不成?就是不把額娘們的擔心放在眼裏罷了。
“對了,你們從宮裏回來,還沒去給福晉請安吧?”鈕钴祿格格忙岔開話題,“咱們先墊點肚子,去正院請安了,回來再說話。”
她心裏也難受,倆孩子下次回來還不知要等多久,這回還得一個時辰後,就往宮裏趕。去正院若是福晉像往常一樣,說幾句話就打發她們走還好,要是問起來宮裏的事,也不知道要耽擱到什麽時候。
但是,得去請安了,弘歷還好,弘晝必須去了。
原本弘晝大好了就該去的,耿格格擔心福晉體弱,想着晚兩天再去更妥當。這一晚,就進宮裏去了,今兒不去,下回還不知道有沒有空。
生為庶子,這許久不去給嫡額娘請安,說出去都是不孝。
耿格格也想到了這一層,心裏難受得緊,面上還是一副笑模樣,“咱們先進屋,吃點糕餅墊墊肚子就去給福晉請安。”
福晉寬容和善,她們更得守禮。
“娘,不急的,我們在馬車上也吃過了。” 弘晝看一眼兩位額娘的面色,見識過各種宮鬥宅鬥劇的他哪裏還不明白。
他和弘歷得了皇上看重,雍王府的女人們面上都是歡喜,背地裏定是要酸耿格格和鈕钴祿格格幾句的。
而他和弘歷,也确實應該先去給福晉請安了,才能回海棠苑和青竹院。
嫡額娘才是他們名義上的母親,細糾起來,他得叫耿格格耿額娘,叫福晉額娘。
也就是烏拉那拉氏身體不好,對後院幾個女人都寬容,又不用她們常帶着孩子去請安,弘歷和弘晝才在自己院子裏直接叫額娘了。
雖然不明白弟弟為何要說謊,弘歷也跟着點頭,“今兒糕餅吃了不少。”
耿格格和鈕钴祿格格便挑了最好的幾樣綢緞,帶着弘歷和弘晝去福晉住的靜華院請安。
烏拉那拉福晉已經穿戴好,在正堂等她們了。
她戴着旗頭,身穿水紅色錦鯉紋錦袍,淺綠色荷花暗紋兔毛鑲邊對襟棉坎肩,腰間挂碧綠如意紋香囊,戒指手镯戴了好幾個,腳上踩着一雙花盆底。
弘晝記憶中,無論是在靜華院,花園,還是小徑上遇到福晉,她都是各種行頭裝備齊全的樣子。
而不管什麽時候,她都會含笑的看着他。
福晉是一個真正善良,寬和的人。
弘晝覺着,她一定是深深愛着四大爺,才會公允的管理着後院,對四大爺的妾室和庶子庶女們良善以待。
若不然,就耿格格和鈕钴祿格格的宅鬥水準,他和弘歷怕是壓根不會出生。
耿格格和鈕钴祿格格行蹲安禮,弘歷和弘晝打千兒。
福晉忙叫起,四人齊齊謝過,兩對母子分坐左右兩邊。
弘歷、弘晝得了皇上看重,福晉身為雍親王府的女主人,面上也有光。孩子們一回來,兩個格格就帶了禮來請安,她心裏更加滿意。
那綢緞,她瞄一眼就知道出自宮中,且是江南那邊進上來的時興料子。
烏拉那拉福晉召了弘歷和弘晝到跟前上下打量,目露慈愛:“弘晝過了這一劫,往後就該都是平安順遂的日子了。”
“前陣子五阿哥病了,福晉急得不成。偏頭風又犯了,不好出門,特意給五阿哥抄了一卷經供在佛前呢。”福晉身邊的李嬷嬷笑着插話。
“該掌嘴了。”福晉扭頭嗔怪道,“弘晝能好起來,是菩薩保佑,列祖列宗庇護,多虧了耿格格日夜照料,倒要你給我表功來了?我身為嫡母,弘晝病了不能幫把手,只抄抄經,哪裏值得說道了?”
“是老奴多嘴了,該打。”李嬷嬷認着錯兒,也不真打自己,只含笑看着耿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