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周松聽不懂李複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也不想跟李複君有過多的聯系。
他沒有回答李複君的問題,轉而拿出手機給同學發消息,詢問對方現在在哪裏。
李複君見狀也不惱, 找了個最近的位置坐下,畫板架在架子上,手裏的炭筆慢悠悠地在畫紙上滑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同學回消息很快,發來語音:“你朋友不是在那裏嗎?他說他送你回去,他又給我看了他給你畫的畫, 所以我就先走了。”
“難道他騙我?我聽畫室老師說他是那家畫室的老板……”同學慢半拍, “我現在回去接你吧。”
“不用了, 我自己打車就行。”周松拒絕。
同學在那邊接連道歉,“那你有什麽事随時聯系我,我回來給你付車費。”
“啪嗒。”炭筆筆尖斷開, 發出細微的響聲,因為離得近,周松視線偏移,就看見李複君彎腰從地上拿起一片表面略有些生鏽的削筆刀片開始削筆,炭粉散開,染黑了手指,不過幾秒, 炭筆筆尖又恢複了原狀,只是沒有最開始那麽尖細。
電話挂斷, 周松往門口邁步想要離開,路過時, 不經意瞥見李複君的畫板上面畫着的素描人影,只是輕輕一眼, 周松就能确定對方畫的人是自己,而且是睡着的他,從位置角度看,能看出來對方大概是在畫室外的窗口上看見的他。
用筆輕,只有在陰影處刻畫,第一眼看去,就像有大片的陽光透過窗臺落在他身上。
周松停下腳步。
李複君為什麽要畫他?
為什麽要對他同學說他們認識,現在他要離開也不阻攔,他的目的是什麽?是金佑安嗎?
“呵。”
從鼻腔中發出來的哼笑,李複君恹恹的表情因為這笑變得意味深長,眼睛彎起,唇也勾着,看向周松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什麽奇怪的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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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松感到不适。
“你笑什麽?”
“你和金佑安睡了嗎?”李複君點了點脖頸,周松低頭,看見自己因為睡覺而散亂的領口,在鎖骨下方露出的一點紅痕。
正常人都不會想到這是吻痕。
“和你沒關系。”周松拒絕回答,同時也為自己的停留感到懊惱。
他重新邁步離開,卻在李複君再次開口的時候停下來。
“金佑安最近在派人接觸我,或許是為了他父母。”
李複君慢吞吞在畫紙下留下最後一筆,陽光下,坐在空蕩蕩畫室裏面的人垂着頭沉迷在夢中,而他的腳下是一道裂開的、漆黑的裂縫。
“現在可以讓我送你回去了嗎?”李複君撕下這副畫,從矮凳上站起,轉身對着立在門口沒走的周松歪了一下頭,淡淡地笑道。
……
車內,周松坐在副駕駛,側頭看向窗外,一言不發,李複君開車,竟也沒跟他說過話,就像是單純地真的想要送他離開而已,這讓周松完全搞不明白他在想什麽。
手機震動,周松打開聊天界面,是金佑安發來的消息,對方熟練地報了今天晚上要吃的菜,附贈幾個亂七八糟的小貓表情包,抱怨孫成最近太醜,小智太笨,新劇組的人勾心鬥角像小孩子過家家。
紅燈停,車子緩慢停下排隊,李複君看見周松板着沒什麽表情的臉變得柔軟溫柔,嘴角翹起,眉目浮現幾分無奈和縱容,像曬化的一團雲。
李複君想他一定是在跟金佑安發消息。
他陷入了一定程度的回憶,導致綠燈亮起之後車子還停留在原地,排在車後的司機按喇叭滴滴滴個不停,周松擡頭,對上李複君看向他的目光。
對視不過三秒,李複君就恢複原樣,繼續開車。
車子均速前行,這一次李複君一反常态,跟周松說起話來。
“你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周松訝異:“誰?”
“我的媽媽。”李複君說。
李複君的媽媽?周松回想原劇劇情,依稀記得李複君的童年并不快樂,甚至可以說是破碎的,李複君的母親和他有相似都地方嗎?
周松臉上的疑惑明顯得叫李複君想笑。
“不是我的媽媽。”李複君又說了一句,但這句話把周松搞得更加迷糊了。
“什麽意思?”周松忍不住問。
李複君又笑,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回答,車子穩穩當當停下,周松往外看,所在的小區門口正是金佑安最近新搬的高檔別墅。
“我會答應金佑安提的要求。”李複君說,“只要你答應來我家做三次人體模特。”
李複君伸出三根手指:“每次一個上午或者一個下午。”
周松禁不住問:“為什麽?因為我和你媽媽長得像嗎?”
李複君臉上又恢複了厭倦,仿佛機能被耗盡的機器人,只剩下了疲憊:“你可以告訴金佑安這件事,也可以讓他陪你來,但是你告訴他之後,他大概率會阻止你來。”
“下車吧,下次我會提前給你發消息和地點,同不同意在你。”李複君說。
周松不會去自讨沒趣問李複君為什麽會知道他的號碼和信息,就像江珞彥一樣,有錢有權的人查東西總是很快,周松也學會了沉默。
他打開門下車,李複君沒有停留,幾秒後就啓動車輛離開,消失在了馬路轉角。
周松站在原地片刻,才踏進小區,往金佑安所在的樓棟走去,坐電梯到達目的地,他密碼還沒摁開,門就先一步從裏面打開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這個機會可遇不可求,不是你一句說不想就可以的。”孫成打開門,半側着身子對金佑安怒吼,這是周松第一次見他那麽生氣,“不要任性好嗎?你之前答應我簽約成為藝人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這件事沒商量!”
随着怒喝,玻璃碎裂的巨響轟隆一聲,宛若驚雷,碎片四濺,連帶着水彈射開,孫成吓得蹦起來,下意識往外走,差點撞上了周松。
“你回來得正好,我看他是大小姐脾氣犯了,你快點進去哄哄。”孫成怒火下頭,看見周松大松一口氣,趕忙出來,反手把周松推進去,自己把門關上了。
周松站在玄關,對客廳的一切一目了然,金佑安就站在沙發前,因為憤怒臉上泛起薄紅,胸口大幅度起伏,地面全是玻璃碎渣,大塊的碎玻璃裏夾雜着盛開的粉色系玫瑰。
聽到動靜,金佑安以為是孫成,手抓起桌上的空調遙控器就要砸,結果擡起頭看見周松,動作一頓,忽然猛地回過身去,抹了一把臉,把淩亂的長發給抹開,不自覺梳理。
弄了一下又覺狼狽,背挺得直直的,一動不動。
身後沒有任何聲音,金佑安一顆心從強作鎮定變得酸澀委屈,最後變成怒意。
周松怎麽不吱聲!他是不是覺得他太兇了要和他分手!周松果然是個渣男!他竟然還不來哄他!都已經過了……好久了!
金佑安不想數時間,他跺了一下腳,握住拳頭回頭,表情都做好了兇狀,蓄勢待發正要朝周松噴火,結果回頭就看見周松拿着掃把已經把地上的玻璃碎和玫瑰花給收拾好了。
“不要走來走去,小心腳踩到玻璃渣劃傷。”周松說他,“你看你還光着腳,坐到沙發上去。”
說着掃把就掃到金佑安腳下,金佑安唰一下就猛地跳到沙發上,差一秒沾了水的掃把就要掃他腳背上了,不敢想觸感會有多惡心。
“你要是掃到我有你好看的……”金佑安拔高的聲音低下來。
他站在沙發上,腦袋快頂到天花板,頗有種睥睨整個屋子的錯覺。
金佑安忽然明白為什麽貓總喜歡爬在高處了,這種能掌控所有的感覺真的很爽,從高往下看,周松變得很小一只,好像他一只手就能捏住。
然後他就真的伸手摁住了周松的腦袋。
換了把拖把準備拖地的周松:“?”
周松仰起頭,“幹什麽?”
金佑安收回手,左看右看,好像有點心虛,但立刻就理直氣壯地坐在了沙發靠背上,跟要登基的皇帝似的。
他看周松:“你不問我為什麽生氣嗎?”
“有什麽好問的,你生氣不是很正常嗎?”周松語氣稀疏平常。
雖然有道理,但金佑安聽着怎麽那麽不爽呢。
他又站起來,眯起眼睛看周松,張嘴醞釀要發火,可話還沒出口,周松忽然對他招了招手。
金佑安彎腰。
“啵。”
抿着的唇被親得微微張開,金佑安不爽的表情凝固。
“好了,乖一點,等下做飯給你吃。”周松耳根發紅,鎮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