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對啊,為什麽要給他錢。
這個問題是我遇到李國平以來,深夜久久不能入睡的病症。
李國平沒有撫養我,卻一直在傷害我,我憑什麽要給他錢。
他欠下的高利貸還是我出賣身體給他還上的,他有什麽資格再伸手問我要錢。
“那怎麽辦?”我沒有着急,只是很平靜地詢問,仿佛知道我哥一定有辦法。
他動了動下巴,喉結攢動,眼睛被太陽刺的微微眯起,好像也想不出來對策。
第二次,我生出想要去找傅宴禮的沖動。
錢,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多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攥在手裏。
沉默像是一本厚重的書,一頁足有千萬斤重,我翻不動它,我哥也翻不動。
他把煙丢在地上,碾滅火星子,站起來往屋內走去。
我在原地坐着,那一本書壓在我的脊梁之上,身軀承受不住這樣的重量。
他的沉默讓我明白,如果我不及時采取措施,他一定會做出比我想過的那些事還要瘋狂的決定。
他不能去冒險。
我也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我哥的痛苦。
詐騙?強奸?故意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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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我晚上睡不着,翻來覆去在腦海裏呈現的計劃。
最保險的是詐騙,而且金額越高,獲刑年數也會越高。
但我手裏只有七十萬,我害怕這點錢判不夠,讓他關幾年又繼續出來禍害我們。
蘇槐應該有錢,至于有多少,還需要問了才知道。
晚上。
等到淩晨一點鐘,我從床上爬起來。
走到蘇槐的房間門口敲了敲,他似乎進入了深度睡眠,我敲了幾下都沒有反應。
正準備回去,沒想一轉身就看到了我哥站在門口注視我,吓得我一激靈,好在我的素養有時候很管用,沒罵髒話。
他逆光站着,一米八的身高距離門框看起來只差一個腦袋。
這幾個月的修養和勞動,他原本消瘦的身材很快鍛煉出一層薄薄的肌肉,雖然不比幾年前,但是恢複到這種程度,算是好的。
他的五官在黑暗中格外生硬,唇角的弧度平成一條水平線,說不出喜怒和哀樂。
其實他應該快樂一點,這麽多年他奔波勞累,我也應該讓他快樂一點。
我感覺一陣被抓到的恐慌,他大晚上不睡覺,是我堵着了他,還是他堵着了我。
“哥,還沒睡呢。”我先發制人,問比回答要簡單許多。
我把手背在後面,努力扯出一個笑容,讓自己看上去很自然。
然而我不知道,我剛開始演,他便火眼金睛看透了我演技的拙劣,嘴角的弧度開始往下。
他的反應足以讓我意識到他此刻情緒并不好,我不敢再說話,甚至不敢去看他。
我應該明白,我哥能讀我心這件事。
他不回答,下午的沉默延續到了這個時間點。
“小辭,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他親手打破了沉默,連同我的膽小一起打破。
“哥,你也必須好好的,否則我做不到獨善其身。”毫無誇張的成分,全是肺腑之言。
“我不會讓自己出事,同理,你也不能做傻事。”他語氣平靜,月光落在走廊上,外面的樹葉只剩下黑色的輪廓,在風中搖蕩。
我鼓起勇氣看他,他的眼睛好黑,但不及傅晏禮一分冰冷。
他的眼睛不是深淵,也不是寒潭,是優雅而溫柔的夜空。
我告訴他我不會的,畢竟他好不容易醒來,我不想再和他分開。
“要不我們逃吧。”最保守的應該是找一個李國平找不到的地方,出國也許是個很不錯的選擇,英語不好我可以學,比起生命受到威脅,這些都不算什麽。
況且我們還有錢,就算換個地方,也能好好生活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足夠我們學習找到工作。
我哥搖搖頭,說出他的道理:“我們一直在逃,但是他從來沒想放過我們。”
“我們出國!去美國,英國,哪裏都可以!只要李國平找不到就好。”我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總會逃過去的,總不至于我們出國後他還要抓着我們不放,況且他那種人,有辦法出國嗎?
我已經在哀求他,我實在太害怕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明天一早,你去辦護照。”
一聽他答應下來,我重重地點頭:“明天一早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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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準備好的資料,去到公安部,人有點多,需要排隊。
到我時已經上午十一點,工作人員手腳麻利,弄下來也就十幾二十分鐘。
我不太懂怎麽辦這個東西,在臨走時只問了什麽時候能拿到,工作人員說不會超過十五個工作日。
回去的路上,總覺得不安,身後好像有人在跟着我。
鼻間嗅到熟悉又令人惡心的味道,還沒有看過去,一只粗粝的手緊緊攥着我,力氣大到骨頭都要碎掉。
“你是不是去報警了?”他嗓子仿佛被磨砂紙擦過,沙啞而紮耳。
胡子拉碴,牙齒泛着惡心的黃,離我那麽近,我家廁所都沒有這麽難聞。
“嘔——”生理反應無法避免,而這個動作引起了李國平的不滿,對他而言是明晃晃的挑釁。
他環視一圈,确定沒有人注意,拉着我的手,把我帶進一條深巷,這裏基本上不會有人來。
手腕好像已經不是我的。
這裏陽光都曬不進來,腐朽的氣味撲面而來。
李國平松開我的手,完全不害怕我逃跑。
“你去警察局幹什麽?”他厲聲質問。
“我能幹什麽?”我不答反問。
他惱羞成怒,面目全非。
我從小就不信服他,忤逆他是常有的事。
我是很怕疼的人,但是李國平的話說的太難聽,而且那時候骨頭可能太硬,怕也要用冷眼刮他,用不着調的語氣反駁他,看他氣的發抖我會感覺到詭異的快樂。
當時我想,就算打死我又怎麽樣。他大動肝火,氣急敗壞,知道我無法反抗,所以揮起拳頭向我。
他面部肌肉抽動,扭曲,骨頭都扭得咔咔作響,“沒想到幾年不見,你比以前還要不知死活。”
我明白他要動手,也就是一時,一個極端的想法轉瞬即逝。
如果他對我造成重傷,我自衛殺了他,我就算坐牢,也不會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