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沈清持着一把傘站在路燈下,另一只手放在風衣的口袋裏,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應該是在看我。
隔得太遠,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他站在那裏,仿佛他才是一盞路燈。
我腳步定住了一樣,沒辦法再往前走半步。
不得不承認,我是個很容易産生膽怯的人,尤其是自己犯了錯,見到當事人會更過意不去。
紛紛揚揚的小雨既像是絨毛也像是灰塵。
天氣預報說這幾天都有雨,路面就沒有幹涸過,坑坑窪窪的積滿了水。
我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還是朝着他走去,然後在他面前停下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他的眼神落在我的頭上,随後走過來,把傘傾斜到我這邊。
我鼓起勇氣,與他四目相對,說:“那天的事……”
“我想跟你說……”
我們異口同聲地說着,又十分默契地閉上嘴。
他面無表情的臉先露出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柔:“你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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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緊了拳頭,又松開,緩解內心的緊張。
我不擅長拒絕,也不擅長跟人打交道,平時都是自作聰明。
有一種好像我表面裝的很好,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人一樣。
我把手放在背包的帶子上,輕輕摩挲着,對他說:“那天的事很抱歉,我不應該跟你開那種玩笑。”
說出來了,壓在心底的一口氣終于散去,一下子輕松了不少。
我想,就算沈清是我情敵,我也不應該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用自己的主觀意識對他顯露出偏見和敵意。
這麽多天,他也沒對我說什麽,做什麽,我要是一味對他有着敵意,可悲的或許是我。
沈清的半邊肩膀在外面,不一會兒,洇了一團水跡,米色的大衣那一角顏色變深了。
他說:“沒關系,我想跟你交個朋友,希望這次你別拒絕我。”
“為什麽?”我發現這世界讓我産生不理解的事情或者東西太多了。
他這樣的人應該從來不缺朋友,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沈清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一顆埋在地底多年被挖出來的琥珀,顏值不菲,且價格高昂。
沈清一臉認真,“不知道,就是見到你的時候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想拒絕,沒由頭的。
他覺得我熟悉或許是因為我某個地方像他,但是看着本人而言,我發現我身上像他的地上很少。
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我們有着很大差異。
真要說像他,我倒感覺蘇槐有五分似他。
我的話,或許就如傅晏禮所說,只有眼睛像他。
但是不管看幾次,我還是會說,我和他真的不像!
我沉默良久,沈清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幾分不确定:“你不同意嗎?”
我沒什麽理由拒絕他,索性攤牌:“我沒有不同意,只是我不太會跟朋友相處。”
如果蘇槐算得上我朋友,那我跟他相處起來還算愉快,可我不明白朋友的定義,也沒有給朋友這種關系定義。
“沒關系。”沈清依舊笑着,還是那麽溫柔。
我脖子往下低了一點,看着他,然後把傘的弧度傾斜過去一點,讓他不至于一直淋雨。
這天晚上,沈清是走路送我回去。
路上,我們聊着在咖啡店的事情,他說他第一次看到我覺得眼熟,才會拉住我的手,問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又說那天回去之後他想了很久。
我問他想什麽。
他說:“我在想我或許以前真的在哪裏見過你,我的記性一向不錯。”
我說或許吧,然後又聊別的。
他說話尺度把握的很好,不會讓我覺得不舒服。
到馬路盡頭,我跟他說今天晚上謝謝你,他還是說不客氣,又問我明天能請我吃飯嗎?
既然都是朋友了,我好像沒有拒絕的必要,顯得我不識好歹。
“可以,但我中午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沈清說沒問題,到時候他來接我。
我沒有傘,走出他傘的範圍,雨落在我的頭頂上,緊接着,傘又重新回到我身邊。
沈清把傘遞給我:“你拿着吧,我等會兒打車回去。”
“不用,我最多兩分鐘到家。”我把傘推回去,雨下得大了,他要是沒傘,一定會全身濕透。
我覺得自己很奇怪,前不久還把他當作情敵,對他有種不顯見的敵意,如今我卻能對他散發善意。
“沒關系,那就——晚安。”他把傘遞給我,然後就這麽跑開了。
傘柄上還有他的溫度,我看着他跑到避雨之處,抿了抿嘴唇。
我好像明白為什麽傅晏禮喜歡沈清了。
這麽好的人一個人,沒辦法不喜歡吧?
但怎麽辦呢,他是直男,一輩子都不會喜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