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八)陰暗角落
(八)陰暗角落
江瑤回到旅館後, 直接癱在床上。
她的體力很好,即便去工地幹一天活兒,也不會覺得太累, 但問題是,今天她只有手在動。
手指可沒得到很好的鍛煉!
十分鐘後, 南徽拎着烤雞走進來, 還帶了些零食。
江瑤看到烤雞,又活了過來。
零食她倒是不太感興趣,以前為了練肌肉, 不敢吃零食, 時間久了就對零食沒興趣了。
江瑤說:“零食你拿走, 我不吃。”
“是嗎?”南徽詫異道,“都是我媽幫我挑的,她說女生一定喜歡吃。”
江瑤道:“絕大多數女人都打不過男人。”
南徽:“……”
江瑤顯然不屬于絕大多數的女。
江瑤用手指了指床頭櫃, “放下吧。”
出于禮貌,江瑤随手翻了翻袋子, 拿出一包親親薯條。
江瑤克制地吃了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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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香。
江瑤把所有零食都拆開了。
九十年代的薯片種類不多,但每一樣都很好吃, 江瑤挨個嘗了一遍,得到滿足。
南徽笑道:“你喜歡吃什麽告訴我,我去買。”
江瑤還在進攻大大泡泡糖, 随口說道:“用不着那麽麻煩,我自己買就行。”
南徽笑容收了收,“哦”了一聲。
他很快打起精神,詢問道:“今天查到什麽了?”
“晚上咱們再去看看, 最好能一網打盡。”
這種團夥,要抓就得找到老巢一起抓, 否則零零散散抓不全,會有漏網之魚。
他們現在一直沒有線索,就是因為怕貿然抓人會驚到其他人。
南徽把烤雞撕成小塊,取來筷子遞給江瑤,他還買了一碗面。
“要不要去釣魚?”
“怎麽釣?”
南徽說:“找其他借口抓個人,可以扣下來審,他們不會懷疑。”
江瑤眼前一亮,“你們警察可真是……”
和她想象中的警察不一樣。
說幹就幹,江瑤吃完飯後,就跟着南徽去了趟附近的派出所。
他們已經掌握了其中幾人的樣貌,把照片交給派出所民警後,民警認出其中一個人,“這個人上周打架進來過,不過當時已經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就不好再叫過來。
臨時過來一趟倒是沒問題,但不能長時間審。
南徽想了想,說:“再打一架。”
民警:“?”
江瑤也說:“打就好了。”
民警:“……”
這倆人……
*
黃家明是小團隊裏學歷最高的,他念過高中。
其他人大多是初中畢業,甚至還有小學沒畢業就偷偷不上學的。
他們這幫人聚在一起,只想搞錢。
黃家明分到的錢是最少的,他在團隊裏負責望風。
老大說他的活兒最簡單,每次只給一點點錢,黃家明覺得很不公平,每天都火大。
但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的确比上班賺得多,黃家明不想離開。
再次望過風後,黃家明和小記黑着臉往廠子的方向去。
小記是負責真刀真槍上的,據說他有很多花活兒。
但在黃家明看來,小記沒學歷,除了長得還湊合,其他方面簡直一塌糊塗。
小記每一次拿錢都比黃家明多,這更讓黃家明生氣。
在他們的小團隊裏,每個人分工不同,也存在一條鄙視鏈。
像小記這種露臉的,是團隊裏地位最高的。
小記平時不太把黃家明當人看,經常對着他吆五喝六。
剛剛小記還讓黃家明去幫他買煙,還要最好的軟包中華,黃家明聽了就生氣。
就在黃家明買煙時,一個穿着花襯衣的二百五青年進了商店。
大陰天的,青年還戴墨鏡,黃家明看着他,眼睛都快翻沒了。
真能裝,遲早裝死。
黃家明買完煙想走,青年剛剛還在問煙的價格,忽然搶先一步往門口擠,黃家明被擠到門框上。
他瞬間惱火,追上去罵道:“你他媽神經病吧?!你要是沒地方鑽了,我□□留給你鑽!”
青年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但黃家明能從他眼中看出三個字:瞧不上。
黃家明火冒三丈,什麽垃圾都能對着他發脾氣?!
黃家明一拳揮向青年,青年轉身和他扭打起來。
小記就等在商店外,看到這一幕頭痛起來。
黃家明三天兩頭的打架,上周還進過派出所,現在還不長記性?
他正考慮要不要去攔一欄,兩個路過的警察沖了過來。
小記吓得躲到樹後,眼睜睜看着警察把青年和黃家明都扣住了。
小記悄悄往後退,他得趕緊回廠子把消息告訴老板!
*
黃家明再一次被帶到派出所。
流程他已經熟悉了,他們這種小打小鬧,警察好心的話,不會讓他們留下案底,只要雙方和解就行。
黃家明板着臉看向坐在旁邊的青年。
青年氣定神閑,進了派出所後還四處看。
黃家明冷哼一聲,道:“派出所都沒進來過?還挺稀奇?”
青年詫異地看了黃家明一眼,這回他眼中沒有不屑了。
黃家明接着罵道:“你丫就是欠揍,可先說明白,是你先挑事的,可不是我想動手,就是你丫神經病趕着去投胎。媽的,運氣真差,怎麽剛好有警察經過。”
青年沒吭聲。
黃家明想起來,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孬種。
兩分鐘後,兩個便衣走了進來。
派出所民警都穿警服,便衣來做什麽?
黃家明還沒想明白,他眼睜睜看着青年站起來,然後和兩個便衣熱絡道:“可算來了,時間不多,你們抓緊。”
黃家明:“?”
青年摘下墨鏡,脫掉外套,敲了敲桌子,對黃家明說:“你跟我過來。”
黃家明:“??”
不是,現在壞人都這麽有氣勢了?
黃家明不肯動,趙錦川和亮哥走到他旁邊,直接左右架起,往審訊室裏帶。
黃家明眼瞅着青年和他們一起走進審訊室,然後坐到趙錦川旁邊。
他忍了一會兒,又忍了一會兒……
“媽的,你他媽不該和我坐一邊嗎??!”
這是什麽世道啊?!
“不好意思,”南徽露出和善的笑容,“有案子需要你配合,我是市局的南徽,剛剛我沒有動手,我們這邊有錄像,你有疑問可以去看錄像。”
黃家明:“……”
!!
黃家明對團隊沒什麽感情,趙錦川詐了兩次他便全吐出來了。
他們的窩點就是鴨貨廠後面的廠房,兩個廠子是一家,但他們從來不在鴨貨廠出現。
這個主意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最開始是小記幾人總和女生發生關系,後來有人提出錄像再刻光盤拿去賣,生意就開始了。t
打着真實性的招牌,光盤還挺好賣的,尤其是強迫的類型。
南徽偷偷把消息傳給江瑤,“廠子裏一共十一人,負責技術類的白天工作,負責拍片子的晚上工作,一般下午六點鐘左右,這兩撥人都在,他們會一起吃晚飯。”
難怪江瑤快下班時看到他們在喝酒。
抓人的計劃定在第二天晚上六點鐘。
至于黃家明,兩個小時後,他們見黃家明還不會去,派小記來保人。
南徽當然不可能讓他們見面,黃家明的嘴可靠不住,他找了個理由搪塞小記,“審的過程中他交代自己曾有偷竊行為,現在正在核實此事,沒法放人。”
氣得小記都想罵人。
第二天,江瑤按時趕到鴨貨廠去洗鴨腸。
雖說警方已有抓捕計劃,但為了不打草驚蛇,江瑤還得再做一天。
江瑤看到滿滿一盆鴨腸,有點兒反胃。
她認命地坐到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洗。
于姐管理很嚴格,只要看到有人停下不動,就會嚴厲地提醒,基本沒有摸魚的可能。
好在江瑤已經做過一天,她的适應能力非常好,現在已經不覺得累了,甚至還有閑心左看看右看看。
昨天那幾名童工今天也來了,可以讓趙錦川順便查查鴨貨廠。
江瑤洗了兩個小時鴨腸,舉手要求去廁所。
這點兒生理需求于姐還是得滿足的,她揮揮手讓江瑤快去快回。
出門後,江瑤無意間看了眼大門,門衛大爺正在和一個年輕女人說話。
年輕女人穿着淺棕色風衣,裏面是淡藍色毛衣和白色牛仔褲,搭配得挺時髦。
她拎着的包也很昂貴,是外國貨。
一個有錢人跑到這種地方?
年輕女人和門衛聊過後,就往廠子裏走,門衛重新坐到躺椅上。
依江瑤看,整個廠子最輕松的活兒就是門衛,他每天都是躺着,清閑得很。
年輕女人似乎是在視察的,每個房間她都要停下來看一會兒,于姐讨好地和她打招呼。
是老板?
江瑤擰了下眉,去過廁所後匆匆往回走。
路過年輕女人時,為了不引起懷疑,江瑤沒去看她,但女人盯着江瑤看了很久。
江瑤覺得不太妙。
要不要告訴趙錦川提前抓人,好歹能抓到一批……
女人果然叫住江瑤,“你是新來的?”
她的聲音很溫柔,和和氣氣的。
于姐忙說:“昨天剛來的,幹活兒挺利索的。”
女人說:“看起來挺年輕的,你跟我過來。”
江瑤看向于姐,于姐說:“這是老板的女兒尤小姐,還不跟着去?”
尤麥把江瑤帶到廠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其實根本就沒人,在廠子裏,管事的就是于姐。
尤麥把背包放下,然後去關門窗。
江瑤心中警鈴大作,尤麥是年輕人,記性好,或許她曾經在報紙上看過江瑤的照片……
江瑤猜對了,尤麥關好門後,給江瑤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問道:“你是記者吧?我每天都看盧城日報。”
江瑤擰了下眉,在心裏盤算要不要把尤麥控制住。
無論如何,都得拖到晚上六點鐘。
尤麥問:“你來廠子裏,是為了童工的事?”
江瑤道:“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不會認錯的,”尤麥笑道,“我關注過你,雖然你現在的皮膚很黑,但我很确定,你不是普通人。”
江瑤只能破罐子破摔,“雇傭童工是違法的。”
“這我知道,但這幾個孩子都是工人的孩子,他們想多賺點兒錢,就讓孩子來幹活兒。其實我勸過他們,讓他們把孩子送去學校,但他們說這幾個孩子不是學習的料……你要曝光此事嗎?”
尤麥給江瑤的感覺很奇怪,她似乎真的不知道廠子背後做的事。
江瑤問:“開廠子的是你的父親?”
尤麥承認道:“我偶爾才會過來看看,沒想到我爸會讓他們留下。”
江瑤沉默一會兒,說:“你得跟我走一趟。”
“為什麽?”
“有些話,離開這裏才能說。”
尤麥疑惑地看着江瑤。
江瑤說:“我看到廠子還有後門,你有鑰匙嗎?”
尤麥點頭。
“我們現在離開,”江瑤說,“出去之後,你給于姐打電話,告訴她找我有事。”
尤麥:“……”
江瑤提醒道:“我不得不這麽做,最好別讓我動手。”
尤麥看過有關江瑤的報道,知道她的能耐。
坦白說,一個女人能做到這種地步,尤麥挺佩服她的。
尤麥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取出一串鑰匙,“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威脅我,但如果出去就可以好好談談,沒問題。我只是不希望我爸被抓進去。”
她帶着江瑤從小門離開,然後按照江瑤的說法,給于姐打去電話,于姐沒懷疑。
江瑤把尤麥帶到市局。
趙錦川将她帶到審訊室時,她還一頭霧水。
趙錦川審了幾分鐘便确定,尤麥對光盤一事的确不知情。
他簡單說明鴨貨廠現在的情況後,問道:“你父親叫什麽?”
尤麥已經被這消息搞懵了,“你們搞錯了吧?我爸絕對不是這種人,一定是你們搞錯了,我爸已經是個老頭了,他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是不是,還需要再查,”趙錦川問,“鴨貨廠後面的廠房,是你們家的嗎?”
尤麥六神無主,手指糾結在一起,不知說什麽好。
“是或者不是。”
“……是。”
“租出去了嗎?”
“沒有。”
“那就沒問題,”趙錦川面無表情道,“今天恐怕要麻煩尤小姐配合一下,暫時不能聯系你父親,你父親的姓名?”
“……尤常山。”
兩個小時後,趙錦川才把尤麥放出審訊室。
她從未面對過警察,兩個小時讓她疲憊不堪,尤其她還剛得知父親可能卷入這樣的案件裏。
偷拍、強\奸、販賣色\情光盤,每一件事都是尤麥無法想象的。
她坐在椅子上發呆。
亮哥都看不下去了,“趙隊,你就不能憐香惜玉點兒,你不是說她應該不知道這些事嗎?”
“憐香惜玉怎麽破案?”趙錦川不以為意,“她爸賺的錢,她也享受到了,不冤。”
亮哥:“……”
活該單身。
江瑤現在無法再回鴨貨廠,好在警方該布的局都已經布好了。
她看尤麥一直不說話,便問趙錦川,“我帶她出去逛逛,應該沒問題吧?”
趙錦川同意了,“我對你很放心,但如果她不聽話的話,下手輕點兒,別打死。”
尤麥:“……”
她幽怨地看了趙錦川一眼,說:“我不會破壞你們的行動。”
“我是在為你的生命安全考慮,”趙錦川很誠懇,“你不知道她有多暴力。”
江瑤面無表情道:“我現在就想使用暴力。”
趙錦川一連退了三步,“襲警,抓起來!”
趙錦川讓南徽跟着江瑤和尤麥。
尤麥的通訊設備全被趙錦川收走了,要過了今晚才能還給她。
離開市局,尤麥沒那麽壓抑了,她感激道:“多謝,在裏面再待一會兒,我可能真的會瘋。”
“理解,”江瑤說,“敬重的親人被牽扯到這種案子裏,一時半刻的确難以接受,不過我不是帶你出來閑逛,我想帶你去見個人。”
尤麥疑惑地看着她。
江瑤沒說話,讓南徽開車去醫院。
闫歡歡小産,今天該出院了。
她怕老公知道她流産的事,不敢讓他過來照顧,特意把母親叫了過來。
兩個女人正愁該怎麽回去,江瑤幾人走進病房。
闫歡歡一怔,她不敢看江瑤和南徽,迅速低下頭。
闫母試圖阻攔,“你們是警察吧?我們歡歡不想報案,你們別勸了。”
江瑤笑道:“您誤會了,我們只是擔心你們不方便,所以來送她回去。”
闫歡歡這才擡起頭,她歉意道:“我不報案,沒關系嗎?”
“沒事,”江瑤說,“雖然我希望每個強\奸犯都被抓起來沒收作案工具,但其實很多女孩會和你有一樣的選擇,如果事情傳開,的确會遭受非議,我怎麽會怪你?要怪就怪犯法的人。”
江瑤這麽說,闫歡歡卻更難受。
如果沒有結婚,見到江瑤,她一定願意報案,但現在……
南徽把闫歡歡背到車上,然後又打了一輛車給闫母。
尤麥坐在闫歡歡旁邊,遲疑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闫歡歡是誰,更不知道江瑤帶她來醫院的用意。
醫院離闫歡歡家很近,十分鐘後,車停到闫歡歡家樓下。
南徽擔心闫歡歡自己走會受涼,本想幹脆直接把她背上樓,闫歡歡的丈夫任久卻下樓了。
現在應該是任久上班的時間,看到任久,闫歡歡心虛起來。
任久沒什麽反應,他說:“你說過今天回來,我t就在家等你。”
闫歡歡不敢說話。
江瑤打圓場道:“她這段時間不能受涼……家裏要時刻備着糖,她低血糖。”
她模糊了闫歡歡住院的原因。
任久看了江瑤一眼,沒說什麽,背着闫歡歡上樓了。
闫歡歡回頭看向江瑤,心中五味雜陳。
将一家子送上樓,江瑤幾人重新回到車上,尤麥不解道:“為什麽要帶我見她,我不認識她。”
“她是受害者之一,他們強/暴了她,她懷了孕,為了流了孩子每天跳繩,剛剛出院。”
尤麥驚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磕磕巴巴道:“……想流産可以去醫院做手術,更安全。”
江瑤說:“不是每個人都懂這些,而且她很害怕。”
尤麥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她還能做說什麽,如果尤常山真的是幕後老板,闫歡歡的遭遇就都該怪她父親。
尤麥嘆口氣,她害怕江瑤再讓她看到什麽,便看向窗外逃避。
江瑤還真沒想放過她。
她直接把車開到迪廳,現在時間還早,迪廳沒營業。
尤麥坐不住了,“來這裏又是要做什麽?”
“這是他們選擇目标的地方,他們一般會選喝醉酒的獨身女人,”江瑤說,“有幾個人就住在附近,等等看,看他們白天會不會做什麽。”
尤麥的心像被壓了塊幾百斤的巨石,她就快要喘不過氣來,“你……別讓我看這些了,你直說吧,到底想做什麽。”
江瑤從後視鏡中看向尤麥,“你有沒有瞞着什麽?”
從審訊室出來後,尤麥的表情就一直不太正常。
看起來是低落,但江瑤總覺得她好像隐瞞了一些事。
尤麥不敢與江瑤對視。
江瑤說:“或者,我們再去看看另一家人,他們的女兒被人用光盤威脅,前幾天剛跳樓,白發人送黑發人,現在……”
“不要說了!”
南徽偷偷看向江瑤。
他其實沒看出來尤麥不正常,但江瑤都這麽說了,那就一定不正常。
江瑤……真厲害啊。
尤麥的手摸向車門鎖。
江瑤提醒道:“車門上鎖了,下不去。”
尤麥咬住下唇。
良久,她才說道:“在鴨貨廠看門的是我爸。”
“……”
連江瑤都怔了一下,“你是說今天和你說話的人?”
那個中年男人?
“恩,他就喜歡做清閑的事,所以我說,他不可能去做你們說的那些生意。”
江瑤沉聲問:“你為什麽瞞着沒說。”
尤麥低聲道:“我想着你們可能注意不到他,或許不會抓他……他還能有逃走的時間。”
直到現在,尤麥還無法相信父親會做這種事。
但看到闫歡歡的遭遇,她知道沒法逃避了,尤常山必須受審。
*
快到六點鐘,鴨貨廠的鴨腸洗得差不多了。
于姐看着江瑤空下來的位置,有些羨慕,怎麽就被叫走了呢,今天一天都不用幹活,還得給工錢。
天色暗下來,鴨貨廠後面的廠房才熱鬧起來。
忙了一天的幾個人選擇留下來蹭免費的晚餐,還沒出動的幾人也都聚過來了。
小記今天很不爽,瘸腿的吳全也不太爽。
倆人平時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他們的矛盾主要在時間問題上。
都說吳全堅持的時間比小記長,小記不服!
吳全多醜!醜的都沒用!
吳全今天不能工作,懶洋洋道:“今天我給你去望風算了,看看你到底多短。”
黃家明沒回來,沒人給小記望風。
小記黑着臉說道:“滾你媽的,有錢賺得了,老子比你強。”
吳全“嘁”了一聲,“哪天拍個一起的,看看到底誰持久,你可別翻臉。”
小記不想搭理他了。
……主要是可能真的比不過。
晚餐是統一訂的飯店餐,不點六點鐘,餐就送來了。
十個人聚在一起吃飯,順便商量最近該拍些什麽類型的片子,再讨論讨論去哪裏買一批便宜的針孔攝像頭,這兩天攝像頭被人偷走了幾個,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幹的。
幾人正在暢想美好未來時,警方已經包抄過來。
敲門聲突然響起。
小記離門最近,他走過去開門,心中莫名緊張。
小記猶豫了兩秒鐘,看向其他還在狂歡的人,忐忑地打開門。
警察蜂擁而入。
所有人都亂了,四處逃竄,有人直接翻窗戶,但是立刻被守在窗口的警察按住。
有兩個幸運的成功逃了出去,他們看到出去的兩條路都守着人,一條路上是男人,一條路上是女人。
“走,那邊是女的,按倒咱就跑!”
南徽眼睜睜看着他們跑向江瑤,試圖阻止,“別去那邊,那邊……”
十秒鐘後,兩人被江瑤按倒。
“……”
南徽倒吸一口涼氣,這回江瑤是一點兒都沒手軟。
啧。
所有人都被警方抓住,一齊帶回市局。
包括尤常山。
尤常山不和年輕人混在一起,他躲在傳達室裏看片子,莫名其妙就被警方按住了。
接下來警方會非常忙,所有人都要審。
尤麥一直跟着江瑤,她始終都在擔心尤常山。
江瑤沒有帶她回市局,“你現在自由了,小靈通還你。”
“我要跟你回去,”尤麥堅持道,“我得知道我爸到底做沒做過這些事。”
“做過怎麽辦?”
尤麥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才說:“該賠錢就賠錢,該關就關……這罪會槍/斃嗎?”
江瑤沒回答。
南徽也忙,警察們沒空搭理江瑤和尤麥,兩人坐在大廳裏幹等。
江瑤剛剛溜進廠子拍了不少照片,裏面全是電腦,刻錄光盤用的。
這些照片足夠江瑤寫一篇報道,估計還會是頭版頭條。
女性提高保護意識固然重要,犯罪分子也該明白,他們得收斂了。
江瑤正盤算着該如何寫這篇稿子,小靈通響了起來。
是闫歡歡打來的電話,她讓江瑤去家裏接她。
接闫歡歡……她是想通了?
江瑤拿起車鑰匙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慢慢等。”
*
闫歡歡剛吃過晚飯,她找了個借口說要出門,任久不放心,不肯讓她走。闫歡歡還沒和任久說實話,現在沒法讓他去送,只好讓江瑤來接。
報警以後,這事肯定瞞不住任久,即便如此,闫歡歡現在也不想說。
到時候再說吧,走一步看一步。
江瑤很快趕過來。
闫歡歡穿得嚴嚴實實的,叮囑任久,“你不用等我,晚上江瑤會送我回來,早點休息。”
任久看着闫歡歡沒說話。
江瑤扶着闫歡歡向外走,低聲問:“他還什麽都不知道?”
闫歡歡點頭。
“你想清楚了?”
闫歡歡再次點頭。
江瑤繼續往前走。
任久忽然叫住闫歡歡,“我背你下樓吧。”
闫歡歡停下。
她也不知道還能和任久相處多久,絕大多數男人都在意這種事,她已經做好離婚的準備。
雖然心裏舍不得,但是事情剛發生時,闫歡歡就已經做錯過一次,現在不想再錯了。
闫歡歡笑笑,“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我又沒什麽大病。”
任久問:“你是要去警局吧?”
闫歡歡怔住。
任久說:“我去過醫院,問過你的情況。”
“你……”
“你突然住院,我怎麽可能不過去?只不過你不願意讓我去,我沒說就是了。”任久看向江瑤,“這個人我見過,是記者,那天和她在一起的是警察?”
闫歡歡無措地低下頭。
江瑤試圖緩和氛圍,“這個事情我可以解釋……”
“我去醫院聽到你和媽說的話了,”任久打斷江瑤,“你不想報警,不想讓我知道,我就沒提。現在你都要去報警了,為什麽還不和我說?這能瞞得住嗎?”
闫歡歡聲音哽咽,“我……想和你多在一起幾天。”
任久沒聽懂,“什麽意思?”
江瑤不插嘴了,夫妻之間的事,她插不上話,說什麽都不好。
闫歡歡不敢說話。
任久問:“你該不是想和我離婚吧?”
闫歡歡:“……”
“還是你認為我會離婚?雖然我知道以後确實不太高興,但這事确實不能怪你,要說怪,你最開始就該直接告訴我,當時就報警,比現在方便找證據吧?”任久緩聲道,“都已經發生了,就別去想了,你要是擔心報警以後有人亂說話,我們就換個城市,無所謂,我到哪都能找到工作。”
江瑤像看什麽稀有物種似的看着任久。
看了太久渣男,在看看目前為止都很正常的任久,江瑤都不适應了。
闫歡歡撲到任久懷裏,泣不成聲。
倆人你侬我侬了幾句,都露出笑容。
江瑤面無表情地看着二人。
前一秒她還在擔心闫歡歡婚姻破裂,現在她只想問問自己造了什麽孽。
*
尤常山幾人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黃家明招供出他們偷偷安裝的攝像頭的位置,南徽帶人将全部攝像t頭去除。
警方在廠子搜到了大量光盤,有一部分是還沒來得及賣的,算是救了幾個女孩子。
江瑤把整理好的稿子交給楊勝利,楊勝利恍然大悟,“原來你看片子是為了……我還以為,哈哈,哈哈哈。”
笑容古怪。
楊勝利看過稿子後,決定放在頭版,給所有人都提個醒。
南徽為此忙了一個多星期,這期間江瑤又寫了幾篇相關的報道,其中一篇是講家長如何教育孩子的。
杜絕犯罪最好的方式是從根源抓起,而不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女性出門要小心。
報道發出去後,還有人專門打電話到報社罵江瑤,是個男人。
江瑤沒耐心聽他罵,直接說道:“你看我不爽,這樣吧,我們約着打一架,簽個生死狀,生死不論,明天怎麽樣?”
對方挂了電話。
也就是現在沒有自媒體,不然江瑤非得再罵幾句。
有意見的就來打,打不過就閉嘴。
兩個星期後,事情基本了結,但蔣雲依舊沒回來上班。
蔣紅軍給她請了一個月的假,現在還沒到時間,蔣雲沒來也正常。
但江瑤幾次聯系蔣紅軍,都沒人接電話,她的感覺實在不太好。
江瑤想去找蔣雲,有不知道該去哪裏找。
她不知道蔣雲的老家在哪裏,也不知道她最終去了哪家醫院動手術。
江瑤找到曲南春,要到蔣雲的檔案,上面有她的家庭住址。
她打算去蔣雲家碰碰運氣,或許蔣紅軍還在盧城,他得工作賺錢。
曲南春沒有為難江瑤,她只是提醒道:“蔣雲目前為止還在病假期內,沒什麽不妥,蔣紅軍是她的父親,據我所知,他們父女二人感情很好,蔣紅軍不會害她。”
曲南春說的沒錯,蔣紅軍不會害蔣雲。
江瑤的不安感,到底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