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第 63 章
如今須缙成了大将軍, 身份能配得上喻雅了,可是她卻嫁了人。
顏渺也很想知道喻雅的情況,便問:“雅姐姐如今過的好嗎?”
她問的這些須缙并不清楚, 當初他被喻老爺下令杖斃,是小姐護在他身上,哭着說願意嫁, 他記得很清楚, 那是一個下了暴雨的夜晚,他被打的遍體鱗傷, 奄奄一息, 差點就沒命了。
可小姐還是那樣美好,親自來破爛的柴房看他,還請了大夫為他醫治,那雙充滿柔情的眼睛已然紅腫駭人,可她還是那樣明媚的笑着。
喻雅對他說:我要嫁人了,你會祝我幸福的對不對?
聲聲入耳,摧心剖肝。
須缙自知身份低賤,從不敢肖像喻雅,所求不t過是能護她終生,哪怕一輩子隐于暗處他也心甘情願。
可喻雅親口告訴他,她不再需要他了。
須缙成了累贅, 成了包袱,甚至成了沉重的枷鎖。
她親手把自己抛棄了, 她親口告訴須缙,那位慶寧侯府的公子是如何俊朗, 如何的君子,出身高貴還多有賢名, 是須缙窮極一生都無法達成的。
所以,喻雅狠狠的抛棄了他,在他傷口剛剛恢複的時候,她把一包銀子連帶着賣身契扔給了他,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那個會借用詩句對他傾訴情意的女子終究是不見了,一切都仿佛一場夢,醒來後只餘下滿身的傷痕和空寂。
須缙從來都不是貪心的人,今生所求不過是暗中陪伴,卻也無法達成,在他陰暗的二十多年裏,喻雅是那唯一一束光。
可這束他異常珍惜的光現在不願意照亮他了,她要去照亮別的人了。
狠嗎?須缙是暗自恨過的,可他又不知道該恨誰,他連憤恨的資格都沒有,喻雅嫁入慶寧侯府的婚禮很盛大,他站在不起眼的人群中看完了整個過程。
這一生不再有盼頭了,活着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參軍打仗不過是他給自己選的一種體面的死亡方式罷了。
這樣死去,還能有些意義,喻雅不喜歡無作為的人。
戰場上厮殺他向來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沒有太多想法,只是在等待一柄利刃破開他的胸膛,仗越打越多,受的傷一次比一次重,他卻一次又一次撿回了性命,許是命不該絕,讓他一直活到了現在。
也憑借功績當上了大将軍。
能夠走到今天,全憑須缙不要命的殺敵,也因此吸引了慕容珩的注意。
與旁人相比,須缙确實沒有任何身份地位上的優勢,可這些東西不過是上位者一句話的事,只要他有一身的本領,到哪都能掙到前途。
直覺告訴顏渺,京中的喻雅并不像須缙表面上說的那樣好。
也不知雅姐姐嫁的夫君對她可好,出于本心,她關切問:“雅姐姐嫁給了何人,那人秉性如何,你可知曉?”
須缙先是沉默片刻,藏于身後的手掌握緊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小姐嫁的人在出身和地位上的确沒得說,可那人......
見他沉默不語,顏渺心中也有些不安,迫切的道:“須将軍往日守在雅姐姐身邊,我與她的情誼你最清楚不過,為何不肯告訴我?”
“小姐她......嫁給了,”須缙喉中一緊,艱澀道:“慶寧侯府的嫡公子。”
話音剛落,顏渺便大吃一驚,難怪須缙會這般。
若是個出身高貴,品行端莊的男子也就罷了,偏偏這位慶寧侯府的嫡公子天生殘疾,不良于行,就連身體都是孱弱不堪。
她剛去京城那一年,就聽聞這位公子病情十分兇險,其母對她的獨子多有憐愛,曾多次禦前求醫,太醫院的太醫,不管是年輕的還是年老的,都去過府上醫治,其餘的游醫神醫更是請了不知多少。
但都說這位公子将命不久矣。
侯夫人不信,想盡一切辦法為她的兒子續命。
初初聽聞時,顏渺也曾被這慈母深情所感動,後來才從旁人口中得知,這位侯夫人為了留住她兒子的性命,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尋醫問藥,求佛拜神也就罷了,偏偏連邪術巫蠱也用上,暗地裏不知殘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這位侯夫人為人太過刻薄,尤其是關于令公子的事,更是事事挑刺。
可以想象,喻雅嫁過去後,侍奉夫君公婆時,會受多少磋磨。
她雖不了解喻大人,卻也知道喻雅的母親很愛她,斷不會送自己的女兒跳火坑,若是正常的婚娶,也不至于把須缙驅趕,完全可以讓他跟着喻雅繼續做個不起眼的護衛。
看來,事情比她想象的要複雜的多。
在顏渺的再三追問下,須缙終于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了,這是喻家的私事,他并不知曉原委,只知道當時的聘禮是很突然的送到了喻家。
喻雅十分抗拒,曾求着須缙帶她走,他們一起離開京城。
可事情事情敗露,須缙被關押,喻大人将喻雅帶進書房,不知說了什麽,沒過多久喻雅就答應了。
喻夫人雖萬般不舍,卻也沒有開口留下女兒。
這其中肯定有什麽事被這門親事掩蓋了,而且喻家是被威脅的一方,他們不得不交出喻雅。
慶寧侯夫人如此愛子,牽扯到與兒子相關的一切,她都會不惜一切代價達成,想來喻雅極有可能是因為這位嫡公子的緣故才被慶寧侯府盯上。
喻雅出身不低,能與之相配的青年才俊不說幾百也有幾十,怎麽也不該嫁給命不久矣的慶寧侯嫡子。
須缙不願再回想,便主動扯開話題,“顏小姐今日來尋我,可是有事?”
是了,兄長被陷害入獄的事還沒解決,她長話短說将來意說明。
果然須缙一聽就懂,“王爺已經插手此事,在下也不便出言,只是有一點,此事牽連甚廣,平溪顏氏不過是個表面上的幌子,晉陽宗族,延城世家,還有其他各地勢力頗大的氏族,都包含其中,不過顏小姐盡可放心,有王爺在,想必你所求之事很快就能解決。”
繞來繞去,還是要求慕容珩。
不過京城那位倒是敢想敢做,要對盤根錯節在不同地方的氏族動手,就不怕他們群起而攻之嗎?
須缙看着她欲言又止,幾次想要開口卻半個字都沒說出來。
“你想說什麽?”顏渺問。
男子斂下眼睫,濃眉微微向下,似在猶豫不決,正當顏渺又要問他時,他忽地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懇求:“須缙知曉小姐與你情意匪淺,想必顏小姐也想知道她的近況。”
他這是在求她,顏渺納悶,她關心喻雅不假,也很想知道她現在過的怎麽樣,可是這裏離京城甚遠,就算現在派人前去打聽,也要好些時日才能收到回信。
須缙忽有深深一禮,“王爺知曉京中事,還請顏小姐代為詢問。”
這......
須缙竟托自己幫他問喻雅的事,還是問慕容珩。
他是慕容珩的下屬,他為何不能直接問。
許是看出顏渺的疑惑,須缙解釋道:“王爺不喜身邊人與朝中官員走的太近。”
原來如此,顏渺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兄長的事,雅姐姐的事現在都要靠慕容珩解決。
她想,是不是該對他好一些,好讓他心軟應下自己的請求。
這邊阿順早早打發了人安置須缙,主子身受重傷的事不能傳到軍營,否則只會引起不必要的慌亂,擾亂軍心,可須将軍向來只與主子商談軍務,要找個由頭把人打發走。
誰知須缙非要留下等待,阿順別無他法,正着急呢,看見顏渺又端了一大碗藥過來。
上一碗藥剛喝下才多久,這東西再有效治傷也不能當飯吃啊。
夫人這殷勤獻的太詭異了,不似從前那般用心,反倒透出幾分急切。
阿順跟在慕容珩身邊時間最久,自然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給主子獻寶獻物,可哪一個不是小心翼翼,生怕主子不收,把他們趕出去的模樣。
他就沒見過誰獻殷勤是這副着急的樣子,勢在必得也就算了,倒像是主子再不喝藥就要玩完了似的。
他剛要開口詢問,就聽顏渺喊他:“阿順,我給王爺熬了補藥,你喂他喝下去,傷口能好的快些。”
原來是補藥。
阿順剛要接過去,就見前廳來人,說後院出了事,要他過去處理。
伸出一半的手即可=刻收了回來,阿順揣摩着主子的心思,有意道:“夫、還請顏小姐代為照顧主子,現下能讓王爺不排斥的人只有你了。”
“啊?”事情來的太快,顏渺還沒反應過來。
就聽阿順急速道:“有勞了。”說完就竄跑着消失不見了。
手裏的補藥還冒着絲絲熱氣,顏渺望着那漂浮在空中的熱氣,心想這可都是好東西,不能浪費了。
現在喂他喝補藥,等他醒來就欠自己一個人情,這個人顏渺幫慕容珩記下了,醒來就要他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顏渺将補藥放在桌上,喊了一個守在門外的護衛,請他傳信到客棧中去,二兄見她許久未歸,肯定會着急的,要先報個平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