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
第 61 章
男人的手臂很結實, 就那樣大剌剌的搭在腰間的衣服上,将傷處遮掩了大半。
慕容珩聞言輕笑,滿是病容的臉上因此多了幾分色彩。
他聽話的擡起手臂, 甚至還順手解開了腰帶。
寬袖擺動間,屬于雄性的獨特氣息瞬間撲面而來,那不是香料, 也不是花香, 不難聞,甚至都不算一種氣味, 卻讓顏渺頓時渾身不自在。
房間裏明明置了冰鑒, 可顏渺還是覺得熱,這種熱意順着皮膚表面的細小毛孔一點點的鑽出來,由內而外,卻尋不到根源。
沒一會兒,顏渺挺翹的鼻尖就溢滿的細密的汗。
慕容珩以為她是熱的,心想早知道就多放些冰鑒了,這裏這麽不舒服,她肯定不願意久留,眉頭微壓,沉聲問:“很熱嗎?”
顏渺本想拿出帕子擦汗的動作因着他的話頓了一瞬,口是心非道:“沒有。”
室內确實要比外面涼爽太多, 可顏渺不知怎麽的,總覺的這裏比外面更讓她燥熱, 是熏香,是冰鑒, 亦或是其他什麽東西,讓她鼻尖的汗一點一點的往外冒。
慕容珩也看到了, 女子一張芙蓉面起初還是白白淨淨的,到他身前沒一會兒就染上了雲霞般的绮麗,慕容珩自認不愛美色,可他不得不承認,顏渺确實是他見過的女子中容色最為上佳的那個。
可見,他過去不僅僅是心瞎,就連眼也差不多瞎了。
世間男子多愛美色,三妻四妾是常有之事,美事常有,深情卻不常有。
他自知無法将摻雜了的恨意的情緒傾瀉給別人,索性就封心鎖愛,一點都不外露,親人也好,愛人也好,這許多年都是這般過來的。
年少時,他曾見過哥哥跟心愛的女子互訴衷腸,兩人郎情妾意眉間傳情,站在高大的柳樹下,俨然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那時,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對,就連向來冷情寡性的他都送上了祝福,在心底為兄長高興。
可他們的t婚事還沒辦,兄長就被陷害入獄,很快便丢了性命,而那位未來嫂嫂,被人強行帶走成了他人的妾室。
陰陽相隔本就讓人痛不欲生,更何況還是違背本心去侍奉他人?
自那之後,慕容珩便知道,愛一個人要深藏于心,不可輕易對外人言,萬一某日他自己深陷囹圄,他不敢想象他愛的人該怎麽辦。
即便他現在擁有不少勢力,可大局未定,他不敢輕易給出承諾。
素白的帕子點上顏渺額角的時候,她剛找到繃帶打結的地方。
女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腦海一瞬空白,反應過來後如同受驚的小鹿般,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仰。
重心不穩,顏渺沒想到後來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她只覺得身體有一瞬間的不受控制,雙手無助的想要抓到可以支撐的東西,下意識的在空中亂抓。
她跟前只有慕容珩散下的衣帶外賞,無法掌控的危難來臨之際,人出于本能求救,什麽都不會考慮。
就這樣,顏渺眼睜睜看着自己抓住了他的外裳,想借他的力穩住,誰知慕容珩他故意坐的松散,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男子被她帶着往下倒。
寬袖長袍本就松松垮垮的系着,如今這麽一折騰,更是散開了大半。
慕容珩本意是想拉住她,可手剛伸出去,他就改了主意,似乎可以換種方式護住她。
‘嗯唔!’
一聲悶哼從顏渺身側傳來,手下按着的是個溫熱的東西,她被慕容珩攔在懷裏,倒下去時,大半個身子都摔在慕容珩身上,疼倒是不疼,就是感覺有點硌得慌。
他好像瘦了些,可很快顏渺就說不出這種話來,結實的肌肉就那樣大大方方的展現在她眼前,哪裏是硌得慌,分明是太結實,她自己太嬌嫩了。
上次中了迷藥,并不記得過程,沒想到這許多年過去了,慕容珩的身材比之前更好了,看來他私底下沒少鍛煉。
顏渺再怎麽大膽也是個女子,況且與面前的人經過事,怎麽都算不上純潔,這一幕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暗示,引誘,想不到堂堂王爺也會做這種事。
滿臉的拒絕表情掩蓋不住女子紅的快要滴血的耳垂。
慕容珩确實存了親近她的心思,可沒想到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害羞。
他低低笑了聲,手指捏上女子的灼熱的耳垂。
耳垂多敏感啊,顏渺身體不受控制的打了個激靈,推開他就要往外跑。慕容珩哪會給她機會,長臂一伸就把人給帶了回來,順帶着扯下她的面紗。
顏渺素手推拒,卻結結實實的摁在他的傷處。
男子立時發出一聲悶哼,看樣子不像是裝的,因為太疼,他的額角都冒出了冷汗,臉色也更加蒼白。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待傷患,人內心的憐憫總是能被輕易的勾起,顏渺也不例外,出于本能,她擔憂的看着他滲出血液的地方,好像又加重了,剛剛結痂不久的傷口被扯開,可受傷的人卻一點都不當回事。
若能得她心疼,就是痛死也是心甘情願地。
慕容珩眼眸微閉,壓抑着身體的疼痛,半是安慰半是輕松:“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豆大的冷汗在顏渺的視線裏一滴滴滾落,其中有一滴滑過慕容珩的側臉,順着下颌,在重力的作用下下墜,最後落在顏渺手上。
非常輕微的啪嗒聲傳來,輕的聲音可以忽略不計,可顏渺覺得自己聽的很清楚,男子強裝平穩的呼吸,還有傷口處傳來的淡淡血腥味。
她似乎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滞了一般,顏渺就那樣靜靜的看着他,他也裝作輕松的望進她的眼眸。
兩人對視了幾秒後,顏渺先受不住那灼熱的視線,借着拿傷藥的動作移開了。
慕容珩也只敢在她轉身瞧不到他的時候狠狠皺了皺眉,五官同時用力無聲的訴說着痛意,卻又在顏渺轉過來的時候,故作雲淡風輕的模樣。
顏渺拿出金瘡藥遞給他,想了想還是解釋了,“那日我并非有意傷你,你——”
“我知道。”
顏渺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看着女子一臉“你知道什麽”的表情,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慘淡的笑,“我知道渺渺再恨我,也不會對我刀劍相向。”
這話說的是沒錯,雖說這世上有些人讓顏渺痛恨,可她也只想讓對方受到同等的報應,至于取人性命的事,她做不來。
當初跟着淩然學毒,用兔子練習她都下不去手,淩然說她優柔寡斷,難成大事,顏渺不以為意,她一個女子,也從沒想過想要成就什麽大事。
行走人世間,無非是求個安穩,當初是為了自保,現在要多些人了,她尋回了親生父母,還有寵她愛她的兩個兄長,她想要護住他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她不能再有優柔寡斷,她要果敢。
于是,顏渺把藥塞進他手裏,鄭重道:“不管你是慕容珩,還是什麽穆公子,世子也好,王爺也罷,我只告訴你,若你觸及我的底線,我不僅會對你刀劍相向,我還會殺了你。”
此言一出,慕容珩心底有震驚,她果然不是從前的顏渺了,她有了新的底線。
若說從前,有人問顏渺的底線是什麽,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底線是他,可現在,他不再是顏渺心中最重要的人了,她有了其他想要保護的人,甚至可以為了那人對他痛下殺手。
想到此處,慕容珩突然哼笑一聲,是他嗎?那個曾經設計苦肉計來博取同情的可惡男人。
真是諷刺啊,那夜,他親眼看着顏渺在自己告訴她的真相下崩潰痛哭,他親眼看着他們兩個人争吵不休,可是,顏渺還是要跟他在一起。
那自己呢?自己又算什麽!
“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嗎?”不知是自語,還是在詢問。
到了顏渺耳中,就聽成了她想保護的人就那麽重要嗎?
對于此,沒有任何否定的可能,她肯定道:“當然。”
果然如此,慕容珩只覺得這一句話的威力比那鋒利的刀刃要傷人的多。
疼痛是不會有聲音的,卻能讓人要死要活。
他想,顏渺肯定是深谙此道,才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睫毛下閃出晶瑩的一滴,但慕容珩很快就偏過頭去,再轉過來時,又恢複了正常的虛弱模樣。
毫無預料,猝不及防的慕容珩覺得喉間腥甜一片,很快便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這一幕來的太過突然,顏渺只看見眼前血腥一片,連慌張都顧不得,急急忙忙的跑過去扶他。
纖細的手指搭上男子的脈搏,脈象紊亂,分明是急火攻心的緣故。
他做了什麽,竟把自己氣成這個模樣。
顏渺翻出清心丸喂他服下,男子靠在她的懷裏,被她輕柔的擦拭着,似乎這樣也還不錯,起碼人在他身邊。
血吐得太多,急需給他煎藥調理,血弄髒了衣袖,顏渺知道他一向愛潔,肯定是要更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