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顏渺夢魇了。
夢中還是那邊冰冷的湖水, 沒有人救她,只能獨自掙紮。
越往下墜越窒息。
正當她決定放棄,接受命運時, 一雙溫熱的手掌抓住了她。
她成功被救上了岸,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也看見了那個推她的人。
衣裙翩跹,雲鬓柔美, 宛若九天神女迎風而立, 只是那雙眼眸冰冷厭惡,像是看着污穢之物, 片刻也無法容忍。
可顏渺不曾見過她, 只覺得一看見她就會很難受。
她,到底是誰?
濕漉漉的羽睫顫了幾下,終于,克服四肢的綿軟無力和眼皮上的沉重,顏渺睜開了眼。
琉璃美眸上沾染濕痕,像是剛用清水滌蕩過,清澈至極。
眼神逐漸從渙散恢複聚焦,只是其中蘊含着的恐懼遲遲未消,帶着濃濃的後怕。
眼睛因刺激而落下一滴清淚,她緩了緩,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然逃離了那個可怕的夢。
眼角傳來溫熱感, 男子的手掌貼在她冰涼的側臉,熨燙又舒适, 讓顏渺想要感受更多。
含水的眼眸輕擡,她看清了溫熱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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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是慕容珩?他怎麽會在這裏。
想要靠近的微妙舉動倏然僵住, 顏渺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尤其在看清對方後, 她垂下眼眸不再看他,避嫌地往裏側挪了挪。
慕容珩原本還在暗中喜悅顏渺的主動貼近,他的指尖替她拭去了一滴溫熱的淚。
礙于兩人身份帶來的尴尬,慕容珩規矩的将手收回,只是方才那柔軟細膩的觸感讓他頗為留戀,他自己都不知他有多想靠近她。
手掌掩在身後,緩緩握緊成拳,直繃的手上青筋顯現。
他勸說自己,她不過是在怨自己,在鬧脾氣,等他把京中的事全都處理好,就立刻把一切都跟她坦白。
到那個時候,她應該會體諒幾分吧。
興許,也會原諒他。
無人開口,室內一片寂靜,只有屋外細雨打在枝桠的聲音,零零星星的傳進來。
“你......你暈倒了。”還是慕容珩先開了口,他很擔心她。
顏渺聞言看向他,半猜測半嘲諷:“你救了我?”
“沒錯。”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顏渺譏諷地笑了,“慕容珩,你對顏氏到底有何圖謀?”顏家的人那麽巧都被他救。
慕容珩怔愣片刻,想要解釋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我......”
想到方才見到顏渺時那奄奄一息的模樣,他急切道:“你吐了很多血,差點就要死了!讓我如何能見死不救,況且你我好歹做過幾年夫妻,我總該顧念舊情。”
此刻,顏渺的身體還很虛弱,卻依舊強撐着從榻上坐起,重心不穩差點從榻上栽下去,慕容珩伸出的手臂還沒碰到她,就被她一把推開。
“別碰我!”
慕容珩的手僵在半空中,從前她極為貪戀自己的懷抱,看向自己時,也是眸中璀璨,如同藏着星光。
若他早知是今日情景,他怎麽也不會接下那道聖旨,放她離開。
顏渺靠在軟枕上,微微喘氣,嘴裏卻是一個勁的嗆他:“你似乎把顧念舊情放錯了地方,我乃商戶之女,那時嫁你是挾恩圖報,是不知好歹,是低賤之軀強嫁你高門。”
她目光極淡極淡的看着他,用最平穩的語氣說出最傷人的話:“你與我始終隔着一道天塹,雲泥之間也只會越來越遠,又何來舊情之說?你要念的該是京中那位尊貴的郡主才是。”
直到今日,顏渺還是恨,甚至極為後悔。
年少一腔癡情錯付竟使她遺憾這許久時光。
“我後悔了,我不會娶她,現在我只想要你。”
顏渺在心裏冷笑,額前碎發垂落,掩住她的神情,“我已有婚約,就算你現在跪着求我,也不會再有機會,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最後這句話像一柄鋒利的冷劍,狠狠的刺在慕容珩的心上,讓他全身的骨頭都在發抖。
他從未想象過,一句冷言的威力竟然如此強大。
強大到足以摧毀心智,令人發狂。
毫無預兆的,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他突然自嘲的笑了。
很多年了,他已經很多年沒哭過了,因為父親曾告訴他,這是懦弱的象征,他身上肩負太多責任,明裏暗裏追随他的人太多太多,絕不可以懦弱。
不管發生什麽,他都必須扛起這些責任。
顏渺被他突然的笑聲吓到,下了榻身形搖搖晃晃的就要離開。
慕容珩此生失去過太多的親人,可沒有任何一個像顏渺這樣讓他無比悔恨。
他想要失而複得,可她不肯,既然如此,那就把她搶走,若她還鬧,就把心剖出來給她,明明白白的告訴她,自己是真心待她的。
無論如何,慕容珩都不想她再離開了。
皓腕被大力擒住,顏渺本就虛弱,根本無力掙紮,幾乎是沒用什麽力氣,就被他箍在懷裏。
“你做什麽,放開我。”
“我不許你嫁那個男人,否則,我就殺了他。”他惡狠狠的威脅,“你越是關心他照顧他,我就越是要折磨他。”
“你瘋了。”這與崔灏言又有什麽關系,“毒藥是我主動喝的,即便是為他死我亦是心甘情願的,這與你有何關——”
“唔嗯!”
柔軟的雙唇被無情采撷,讓人推拒不得。
顏渺不想再與他有任何接觸,只能用雙拳捶打他堅實的前胸,可女子力氣小,根本不能阻攔他半分,反倒是激起慕容珩的征服欲。
後腰被緊緊的抵着,壓着她貼在男子的身前,溫暖的手掌毫不吝惜地握住她細弱的肩頭,她不欲接納,卻被鉗住下巴捏住下颌,逼她承受這洶湧的一切。
屬于男子的強烈氣息霸道的闖了進來,顏渺抵擋不住,只能被困在唇齒之間。
她不情願被逼迫,原本氤氲的美眸在掙紮中泛出薄紅,迫使她流下無助又無奈的清淚。
到底,還是被慕容珩得逞了。
待懷中人放棄反抗後,慕容珩的吻變得憐惜又溫柔,他想用這種方式撫慰她挽留她。
他承認,他嫉妒了,嫉妒的快要發瘋。
可惜,破碎的傷口難以痊愈,就如同碎掉的鏡子無法重圓。
小路上,崔灏言的馬車快速駛來,最終停在潤雲巷口。
一路颠簸讓崔灏言剛恢複不久的身體難受,下馬車時,喉間刺冷幹澀,讓他沒忍住握拳咳嗽。
“公子!當t心您的身體啊。”
此行他們只有三人,除了崔灏言這個主人,只有一個身手不錯侍從和駕馬的車夫。
崔灏言接過侍衛撐起的青色竹傘,急着去看巷口那戶人家的門口。
崔灏言驀地心裏一慌,可下意識覺得顏渺不是那樣的人。
可她平日出行的馬車就停在宅子前的檐下,上面還挂着顏氏的牌子。
他不顧身體不适,快步上前,可快要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公子。”侍從提醒道。
崔灏言在心裏告訴自己,這肯定是一場誤會,馬車在這裏,顏渺人不一定在裏面。
“去敲門。”他命令道。
沉重的大門再次被叩響,念夏被這聲音吓了一跳,小姐和王爺在裏面待了許久了,剛才還傳來了争吵的聲音,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春橘也是一臉擔憂的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連敲門聲都沒有聽見。
阿順不在,只有她去開門了。
吱呀——
大門打開的聲音在空寂的雨中突兀的響起。
潇潇雨幕下,是一位撐着青竹傘的白衣公子。
公子姿容清華,氣質出塵,唯有容顏上的那絲病容破壞了這份清絕,只覺得他更為清冷破碎。
似乎輕輕一碰就要碎掉。
門打開的那一瞬,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他眼中熄滅了。
念夏驚慌不安,脫口而出:“崔二公子。”
崔灏言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被這一聲呼喊無情打碎。
念夏是渺渺的貼身侍婢,她在這裏,那渺渺也......
蒼白的骨節用力攥緊傘柄,像是要把它捏碎那般。
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卻又十分懼怕最壞的情形出現。
此時此刻,他只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在這裏,他要來接她回家。
顏渺,只能是他的!
霎那間,念夏被崔灏言攝人的眼神吓住,連動都不敢亂動,直到裹挾着細雨的冷濕空氣,随着崔二公子的衣袖打在她臉上,她才意識到要壞事。
崔二公子進去了,可小姐跟王爺還待在一個房間裏,剛才她還聽到了兩人的争吵聲。
這可該如何是好!
一個前夫,一個現任。
一個救了小姐,一個小姐要救。
要是打起來,她該幫哪邊啊!
崔灏言此時此刻腦海裏無比清晰,他要見到顏渺,要确認她無虞,他要把她帶走。
此後,只能待在他一個人的身邊!
那些妄想沾染她分毫的人都應該下地獄,那裏才是觊觎者的歸宿。
雨水沾濕了他的衣角,濺上了污穢的泥漬,可他毫不在意,只想快點找到顏渺。
很快,他尋到了等在檐下的春橘。
春橘驚訝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只下意識的喊了句:“崔二公子。”
做什麽事,需要兩個婢女守着兩道門,這麽小心翼翼。
崔灏言突然就懼怕了,害怕門後面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