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顏渺回房中取了些藥物, 這裏面有許多都是淩然留給她的寶貝。
慕容珩如今的身份,是救了顏氏的恩人,為了報恩, 自然要把他安置在條件最好的二樓。
顏渺過去時,念夏有些不太情願,畢竟他們以前是夫妻。
顏渺自覺欠他一份恩情, 幫他解毒也算是還給了他。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她不想讓父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若被他們知曉, 肯定不會和顏悅色的放他離開。
朝堂之事她不懂, 但這不代表她想摻和進來,若可以,希望平溪顏氏永遠是平溪顏氏。
慕容珩必須盡快離開。
自登船以來,崔灏言總是陪着她做任何事,就連去為慕容珩解毒,他也要陪着顏渺。
可在顏渺進去後,崔灏言被攔在門外,那下言之鑿鑿:“公子,我家主子休息時喜靜,還請公子見諒。”
“灏言哥哥,你先回去吧。”那人的脾性竟是半點沒變。
崔灏言不願, 便說:“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喚一聲便好。”
“好。”女子點了點頭, 在阿順的陪同下進了房間,身後門被關上的那一瞬, 崔灏言有些莫名的心慌。
男子坐在床榻邊,繡着雲竹暗紋的玄色外衣已經解開, 衣帶散落,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只是這胸膛上有些許傷痕,最明顯的,要數左胸口那處,傷處已不再流血,血液卻呈現黑紅色,分明是毒素未淨的樣子。
顏渺這些年除了養身子,做得最多的就是研制毒藥,她身邊還帶了不少淩然留給她的親筆書籍,都是他的心血。
阿順看着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想要告訴顏渺這毒的名字,也好方便她對症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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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口便是:“夫人......”
慕容珩眉眼微微松動,沒有糾正。
顏渺用竹片挑起沾了烈酒的棉花,淡淡道:“這位小哥想必是認錯人了,這裏只有平溪顏氏的大小姐,可沒有什麽夫人。”
阿順急得打自己的嘴,偷瞄了主子一眼,見他沒反應,便帶着歉意道:“小人一時口誤,還請小姐莫要責怪。”
“無妨,你繼續說。”
沾了烈酒的棉花團子就那樣直戳戳的抵在傷處,一瞬間刺痛辣麻同時爆發,慕容珩疼的額頭青筋暴起,硬是忍住痛意。
他在心中暗想,她肯定在酒裏加了折磨人的東西。
阿順看見此情此景,吓得連話都忘了說,過去顏渺照顧主子,沒有一次不是溫柔小心,這麽生猛還是頭一次。
女子瞥了忍痛的男人,心情好了幾分,緊接着她換下沾了毒血的棉球,重新用幹淨繼續清理傷口,這一次她還是毫不憐惜。
等到整個傷口的毒血清理完,慕容珩額頭也疼出了汗珠。
顏渺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想到他是為救自己而受傷,便歇了作弄人的小心思。
阿順在一旁完全看懵了,主子居然一點也沒生氣。
“夫......小姐,這毒是南邊最常見的毒藥,若非顏夫人的解毒丸,只怕主子會當場身亡。”
南邊多蠻族,擅毒擅引蠱,這群水匪不簡單啊。
幸好淩然給她留了不少好東西,否則一時半會還真救不了他。
“他死不了。”
說來也怪,慕容珩似乎從未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過。
傷處又有毒血滲出,可是棉球已經用完了,顏渺只能用自己的手帕沾上烈酒幫他止血,而後從一堆瓶瓶罐罐裏翻出四五粒氣味怪異的藥丸遞給他。
“阿順,提壺熱茶過來。”慕容珩盯着那些奇怪的東西道。
“是。”阿順揉了揉腦袋,他剛才不是拿來了一壺麽,還沒用怎麽就又要了。
阿順離開,偌大的房間裏只剩他們二人。
屋外傳來侍衛阻攔的聲音,好像是崔灏言要進來被攔住了。
她想離開了,見她不接,順手把藥丸放在小幾上,有一顆沒穩住,骨碌碌滴掉在了地上,愛吃不吃,反正又不是她的命。
拍了拍手轉身就要離開。
手腕被溫熱的大掌握住,人被往後拉扯,重心不穩倒在床榻上,若是從門口看過來,她更像是被男子半抱在懷裏。
“你做什麽,松開!”掙紮間,手腳踢倒了一旁沾了毒血的棉球盤子,東西散落一地。
“渺渺。”他喊,語氣溫柔的不似他本人,顏渺看着他柔情的眼神愣了一愣,“外面那個男人就是這般喚你的。”
他在模仿崔灏言。
“對啊。”女子故意嬌俏道,“我最喜歡他這般喚我,每次聽到就好像他把我放在心尖上。”
男子的手不自覺攥緊,語氣變冷,“一別經年,看來你過得很不錯。”
“那是自然,我如今是平溪顏氏的大小姐,身份不同往日,即便我想當皇後也是可以的。”她也不知為何自己要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興許是只為了掩飾過去因為身份帶來的落差。
可是慕容珩沒有往深處想,他只問:“你想當皇後?”
百轉千回間,顏渺愣住,她并非貪圖高位權勢之人,可慕容珩的語氣又太過認真。
她與他分開些距離,輕淺的呼吸在也變得短促起來,她如今有了新的身份,不是過去可以讓他随意折辱的人,強迫自己忽視跳動劇烈的心髒,口是心非:“世間最尊貴的女子非一國之後莫屬,沒有人不想要那個位置。”
慕容珩斂去清冷眼眸中的神色,嗤笑了聲,看向那扇緊閉的門,而後幽幽道:“他做不到。”
他在說崔灏言。
顏渺不喜他這種語氣,柳眉微蹙,出言維護道:“他能不能做到與你何幹?”
慕容珩詫異的擡頭看她,幾年不見,脾氣竟也變了許多。
冷不防被刺了一下,慕容珩覺得有些冷,他身上的傷口還沒處理完。
男子指了指自己的傷口,道:“你就是這樣對你救命恩人的?”
顏渺抿了抿唇,從放藥的箱子裏找出幹淨的紗布和上藥,淩亂随性的灑在傷處,有不少藥粉灑落粘在了男子結實的腹部,燭火微擺,映着美人的側臉,宛若一幅神秘的仕女圖。
鼻尖萦繞t着女子身上的淡淡馨香,慕容珩忽然想,若當初把她留下來,把她留在自己身邊,興許會有所不同。
可下一秒,胸口的紗布被用力一扯,傷口被緊緊包裹住,因外力帶來的疼痛也瞬間傳來,慕容珩沒忍住輕嘶出聲。
懷疑她是故意的,真是用了謀殺的力氣來包紮傷口。
“外面那個男人與你并不相配。”他低聲道。
女子心中疑惑又窩火,若他沒傷着腦子,也該記得三年前他們就和離了,現在又有什麽資格來指手畫腳自己的生活。
“相不相配你說了不算,我喜歡那便相配,我若不喜那便不配!”
男子艱難的給自己套上外衣,顏渺看向他時的确沒有從前那般喜悅和期許,世人說男子寡情,他卻覺得女子也不遑多讓。
不知為何,心底空落落的,就好像被誰帶走了一塊。
顏渺找了紙筆,刷刷在上面寫下一紙藥方,若是懂行的人看了,定會說這藥開的奇,相克之物本是大忌,在這紙藥方裏卻成了克化毒素的妙處。
藥方放他跟前,顏渺收拾好東西要走,離開前道:“我不知道你來這裏有什麽目的,但我很不歡迎你,傷養好就趕緊走,別在平溪顏氏跟前晃悠。”
看着轉身後的背影,慕容珩忽然道:“你還在怪我嗎?怪我當時沒有維護你。”
沉寂在心口的傷痛被毫無預兆血淋淋的撕扯開。
抓着藥箱的手指蜷縮起來,隐藏着那久散難消的恨意。
何止是怪他,恨不得殺了他才好。
女子遲遲不說話,答案昭然若揭。
慕容珩撐着身體從榻上站起,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有耐心,“我想過為我們的孩子報仇,也去找過你......”
“你出現在這裏就是為了說這些空話嗎?”
事實是什麽?
是他歡天喜地的迎娶華寧,是她獨自躲在外面耗費三年時間治愈身心所承受的傷害。
聽着女子的質問,慕容珩沉默了,他的确不是為她而來。
相比之下,今日殺的那些水匪才是他真正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顏渺譏諷道:“你與華寧夜夜伴着我孩兒亡魂入睡,夢中可曾有過愧疚?”
男子不可置信的擡頭看她,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口中說出的,他記憶中的顏渺溫柔小意,貼心柔順,即便受了委屈,也是忍氣吞聲自我化解,從來沒有這般疾言厲色過。
他低喝道:“顏渺!那也是我的孩子。”
屋外守候的崔灏言聽到裏面的動靜,想要進去看看,卻被門口的護衛那未出鞘的劍給攔下。
“是嗎?”女子的眼神中透出凄涼,“那你為什麽不殺了華寧,為什麽不懲罰她!”
“我——”
“因為你喜歡她,對不對?”
慕容珩被這連番質問逼得節節後退,“不是。”
顏渺愣了一愣,清楚的聽見他說:“我不喜歡她,我也沒有娶她。”
怎麽可能?
王妃中意,聖上賜婚,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拒絕。
他的偏向,那些密密麻麻的信件,都是證據。
“穆公子,你我已然形同陌路,又何必如此欺瞞,我見過你藏在書房的密信,那些足以證明你對華寧的感情。”她實在無法容忍他的假話。
那些信,原來她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