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雨霧山是座孤山, 周身全被河流環繞，這條水路走的人很少，幾乎大部分都是去雨霧山祭奠亡人的。
當時跟在謝承身邊的都是養了多年的家奴, 他們四散開去找過，但都沒有找到其他船只。
小女孩更像是憑空出現那般。
粉雕玉琢的軟團子一救上來就發起了高熱，謝承太明白這種感受, 是妻子咽氣時最痛苦的模樣。
他不願再經歷第二次, 花重金請了最好的大夫來為她醫治。
也是在這個時候，遇見的淩然毒醫。
謝承在顏渺身上發現了繡着她名字的香囊和玉佩, 宛若上天賜福那般, 這孩子與他的妻子同姓顏。
很難說這不是天注定的緣分。
謝承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好幾個月，孩子年幼常常夢魇，身邊一刻都離不開人。
在小顏渺醒來的那一天，她彎了眉眼，脆生生的朝他喊：“爹爹！”
那是謝承第一次生了私心，這麽好的孩子，該是上天降福于他。
小顏渺又乖又黏人，除了剛開始特別怕水怕生人之外，沒有什麽不好。
他把派出去尋找顏渺父母的人喊了回來，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來養。
以重金封口，讓知情人遠離永安, 而後淩然到來，以他的名義帶着顏渺回到謝家。
說起來, 淩然是謝承妻子的兄長，他們兄妹都是先天羸弱, 短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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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淩然劍走偏鋒，非要肆意人生, 看透人世，學了一身奇怪的毒術。
他生前唯有一憾事，那便是這身毒術無人可傳。
他來永安祭奠妹妹，便發現了小顏渺，那時候她古靈精怪，偷偷吃了淩然煉制的毒藥，差點死掉，還好及時找對了解藥才保住小命一條。
自那之後，淩然便放出話來，要她先做自己的徒弟，而後才能做自己妹妹的女兒。
謝承原本是不樂意的，可淩然說他不能護她一世，總該學些自保的能力。
他這才松了口。
可是，他這個爹爹當的不夠好，還是沒能幫她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如今，你的親生父母都尋來了，他們是平溪顏氏，我朝最富有的百年世家，你回去後便是身份尊貴的大小姐，誰也不敢欺負你。”
謝承深知平溪顏氏的勢力，也希望自己養了十多年的女兒能得到更好的庇護。
他還聽聞，顏家主在她幼年時便為她定下過婚事，能被平溪顏氏看重，想必是品行優良的男子。
聽着謝承的話，顏渺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讓自己回去，要自己離開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我想一直陪着爹爹，我不想回去，那裏都是生人。”
“傻孩子，平溪顏氏都是你的血親，怎會是生人。”
顏渺揪着膝前的布料，不是很情願。
謝承揉了揉她的腦袋，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平溪顏氏是百年氏族，生在那裏的小姐可一點都不比皇宮裏的公主差，甚至還要更好。”
顏家主和大夫人親自來到永安，可見他們對顏渺的重視，這不是他想留便能留的，況且，顏氏的家業勢力那是連皇族都要忌憚幾分的。
若非當初他私心把她留下，也不會把她嫁去京城，父女分別多年不說，還讓她受了不少委屈。
“可是爹爹，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嗎？”女子面上恬靜淡然，清亮的眼眸中是殷切的期望。
雖說謝承将顏渺照顧得很好，可他終究間接隔斷了顏渺與親生父母相見的機會。
顏氏不問他的責都是好的。
謝承咳嗽幾聲，捂着自己受傷的手臂道：“爹爹受傷了，很不方便，你先去，等爹爹養好傷就去看你。”
顏渺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可屋外有婢女來請，說顏家主在前廳議事，請她過去。
顏渺不放心的看着自己的爹爹，謝承朝她擺了擺手，笑着催道：“快去吧。”
——
穿過種滿花草樹木的游廊，顏渺來到了前廳。
她的親生父母，還有崔灏言，都在等她。
顏夫人和崔灏言見到她紛紛起身上前迎接，顏渺不知該如何拒絕這份遲到的母愛，只能任她牽着坐她身側。
“渺渺，你幼時住的院子，你父親每年都會請最好的工匠來修繕，裏面也添了很多家具，娘也為你準備了些珠寶首飾，都是平溪最時興的款式，你肯定會喜歡的。還有你的兩個兄長，他們都在家中等着你回去。”
女子如卷翹的睫毛輕顫，原來自己有兩個哥哥。
聽起來，她原本的家很溫馨很熱鬧，父母寵愛，兄長守護。
“阿娘。”她嘗試着說出口。
顏夫人聞言落淚，這聲阿娘她等了太多年，素手拿着帕子拭淚。
她指着旁邊的顏家主道：“渺渺，這是你爹爹。”
看着顏家主殷切的眼神，她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腰間那枚梅花玉佩，而後怯怯地看着那個自稱他生父的男人，“父親。”
雖說不是親密的稱呼，可好歹是認下了他這個父親。
顏家主感慨應聲，揮手命下人呈上一個紅木匣子，打開來看，裏面是滿滿當當的地契房契。
“這些都是顏家在永安的産業，有商鋪和錢莊，也有些宅院莊子，算我這個當父親的給你的一點補償。”
永安人善于經商，地界上商鋪衆多，在這裏買個鋪子不比在京城便宜，這滿滿一匣子價值不菲，就算是顏渺撒着花這輩子也不一定能花的完。
這就是平溪顏氏的財力。
這點東西不過是冰山一角。
見她怔愣，顏夫人喚她：“渺渺，你父親的一點心意罷了，快收起來吧！”
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覺得不妥，就連崔灏言都覺得如此。
顏家主果然很寵愛這個女兒。
喚來念夏把東西收好，顏夫人指着崔灏言介紹：“這位是你灏言哥哥，你小時候最喜歡同他一起玩耍。”
崔灏言見她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男子文雅一笑，在這笑容裏，她居然聯想到了崔澤言。
她微微颔首，乖巧的喊：“灏言哥哥。”
男子眼眸似星海，氣質如柔軟春風，誰出的話也很溫和：“渺渺無需多禮，我們還如往日般那樣相處就好。”
顏夫人看着面前的兩人，不由得道：“渺渺，灏言可是等了你很多年，你可不能辜負了他。”
顏渺不解，看向對面的男子，男子抿唇一笑，面上帶着腼腆。
難道他是......
“好了，這些事等回了平溪再說，現下最要緊的是渺渺。”
“渺渺，你許久未歸家，娘和你爹爹深知虧欠你頗多，想接你回來，讓你做當家大小姐。”
平溪顏氏族人衆多，眼下最主要的嫡系共有三支，為首的便是顏家主顏舜這一脈，其次便是家主的兩個弟弟，分別是顏昭和顏晟。
顏渺是顏舜唯一的女兒，有當選下一任族長的資格，只是她突然回來，很難令衆人信服，所以他們要把當家的權力給她，好讓她盡快成長起來。
說白了，就是要實打實的寵着，錢也給，權也給。
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顏家最尊貴的大小姐回來了。
崔灏言不動聲色捏緊杯子，唇邊還帶着一抹淺笑。
“可是，我沒做過。”顏渺說出心中擔憂。
“不妨事，會有人幫你。”
于是，這件事被愉快的定下來，因着平溪事務繁忙，顏家主不能外出太久，最遲明日就要返程。
顏渺在他們定下離開時辰時，突然出聲：“我想帶爹爹一起走。”
即便在此時，她依舊認謝承這個爹。
眼看着顏家主面上浮現不自然，崔灏言出來打圓場：“謝老爺有傷在身，醫師說過需要靜養，渺渺若是想請謝老爺一同前往平溪，何不等他傷好。”
與謝承一模一樣的說辭。
可即便再去問一遍，也依舊是這個答案。
“好吧。”
這是顏渺在永安待的最短的一次，臨走前她乘船去了雨霧山，祭拜了故去的養母和師父淩然，也多次交代李叔照看好爹爹。
兩層樓高的奢華巨輪帶着他們t從永安離開，顏渺望着遠去的地方，久久不願移開視線。
她站在甲板上，迎風而立，海風吹起她的裙擺，衣袂翩跹間，宛若仙子降臨人間。
肩頭被溫暖的東西覆上，她扭頭一看，是崔灏言。
她能感覺到男子對她的示好，可是被傷害過的心不願再接納旁人。
“灏言哥哥，我有話想同你說。”
“好，你說我聽着。”崔灏言仔仔細細幫她把披風整理好，在她身前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還是那般溫柔，是世上所有女子都會喜歡的溫潤男子，可顏渺能察覺到，他隐藏在好之下的目的。
因為她的出現，顏家多了一位可以聯姻的女子，而且這女子身份更為尊貴，相貌品行也都是上乘。
“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嫁過人。”女子直白的說出過往，想以此來拒絕男子的追求。
誰知崔灏言只是低頭一笑，似乎覺得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顏渺等他笑完，問道：“你不介意嗎？”
崔灏言只是輕柔的拂去她臉頰旁的碎發，他深情地望着她，緩緩道：“我當然介意。”
女子心裏咯噔一下，卻也沒太多失落，畢竟這是不争的事實。
可很快，她就被崔灏言的話震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