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崔澤言顧不得其他,要念夏立刻帶路。
念夏把昨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他,而後焦急道:“奴婢今日去看夫人,可不管怎麽喊,夫人都沒有回應,況且郡主今晨已經醒了,府中上下都知道,可那看門的婆子非說要王妃的命令才肯放人,奴婢實在是走投無路,還請大人一定要救救夫人!”
“我會救她!”
聽着念夏的話,他不得不重新審視慕容珩,用懲罰犯人的方式幽禁自己的妻子,真夠冷血無情。
意識朦胧間,顏渺好似聽到了争吵聲和門被撞開的聲音,虛虛實實,聽不真切。
可的确有一束光照在了她的慘白的手上,那是她渴求許久的陽光。
意識像斷了的弦一般,再也支撐不住的昏了過去。
崔澤言撞開門後的第一眼,就是蜷縮着躺在地上,鬓發散亂的顏渺。
他連忙将她扶起來,撥開臉上散亂的發絲,這才看清她的臉毫無血色,身體異常冰冷,還在微微顫抖。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地方陰森潮濕,不見天日,牆上的窗戶被封的嚴嚴實實,光和空氣都透不進來。
一個弱女子,竟在這樣的地方被關了一天一夜。
慕容珩,他怎麽敢!
“夫人,夫人!”念夏在一邊焦急的喊她,可怎麽喊都沒有回應。
崔澤言把她抱起,朝念夏道:“她身子很冰,必須快些給她取暖,再請個大夫來為她診治。”
“是。”念夏抹着眼淚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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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夏本想先跑回蒹葭院安排,誰知剛跑到竹林小道上,就面色大驚,立刻跪了下來。
竹林小道那一頭,正站着一個姿容清絕,身穿暗藍色長袍的男子,在他身後不遠處,阿順老老實實的站着。
崔澤言也看到了他,但人命關天,懷中女子的氣息很弱,她身上還蓋着他的外衣。
兩個高大的男子各占一端,仿佛武場上即将對峙的武士。
崔澤言抱着顏渺一步一步往前走,在離慕容珩還有五步遠的時候停下,因為對方根本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慕容珩看了眼他懷中抱着的人,諷道:“原來崔大人今日登門,是另有所圖。”
抱着顏渺的手微微收緊,他面不改色道:“慕容珩,你有沒有心,她快要死了。”
慕容珩眼神有一瞬驚慌,那女人好像确實沒什麽反應。
可他的妻子不論生死都該是他的妻子。
慕容珩一步一步靠近,以蠻橫的姿态把人搶了回去,“我的女人,就不勞崔大人操心了。”
“阿順,送客!”
崔澤言看着不省人事的顏渺,既心疼又無奈,可她終究是慕容珩的妻子。
他不能,也沒有立場把她帶走。
阿順立刻來請崔澤言,“大人請。”
念夏驚慌于崔澤言的離開,卻又不知該怎麽辦,直到聽見世子派人請大夫,她才緩過勁來。
慕容珩抱着她,像在抱着一塊冰,不過關了一夜,就病的這麽重,真是無用。
念夏做事利落,柔弱的錦被,貼身放置的暖爐,燃燒的炭火一應俱全,即便被熱的滿頭大汗也要在裏面守着。
大夫急急忙忙趕來,剛一把脈,眉頭便緊皺起來,差點擠出一個“川”字。
手腳冰涼,脈象虛浮,這是寒症,只是這病只有冬天才會發作,照顧的好也能少遭些罪,可如今是炎炎夏日,怎會病發。
大夫得知原因後,無奈的搖了搖頭,拿出随身攜帶的銀針為她針灸,好讓她早點醒過來。
大夫開完藥房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她如今正是關鍵時期,不要在陰寒的地方待太久。”
“是,多謝大夫。”見大夫熱的滿頭大汗,念夏立刻拿出一個手掌大的荷包,裏面滿滿當當的裝着金豆子,份量驚人,“我家夫人病發突然,多謝您診治,這些是診金,剩下的請您喝杯涼茶去去暑氣。”
大夫的後背汗濕透,早就受不住這屋子裏的悶熱,多虧醫者仁心才堅持下來,他接過後多說了幾句:“我開的都是不傷身體的藥物,也無甚相克之物,每日按時煎服即可,夫人脈象不穩,要悉心照顧。”
念夏只當他是為了夫人的身體考t慮,沒想那麽多,“多謝大夫。”
慕容珩站在院子的樹蔭下等待,大夫一出來就被喊過去問話。
“世子,您夫人已無大礙,只是這寒症只能緩解,難以根除,以後莫要再讓她去寒涼之地,腹中胎兒不甚安穩,若在傷及母體,可就不好了。”大夫苦口婆心道。
慕容珩還在想這寒症,就聽大夫冷不防來了句。
他語速又急又快,“你剛剛說什麽?”
猛地被面前這威壓甚重的男子追問。大夫還以為自己犯了罪,結結巴巴道:“別......別去......寒涼——”
“不是這句,是後面那句!”
大夫脖子上的汗珠被吓掉,連忙回想後道:“腹中......胎兒......腹不慎安穩......”
就是這句!
她懷孕了。
“她、她現在如何?”
“夫人身體受損嚴重,需要卧床靜養,不然這一胎很難保住。”大夫實話實說。
“多久了?”
“将近一月,脈象很不穩。”
慕容珩想起玉泉湖邊那荒唐一夜,竟是那次。
“給她開最好的藥,無論如何都要把她身體養好,把孩子安安穩穩的生下來。”
王妃得知顏渺懷孕的消息又驚又喜,後悔對她的懲罰太重,可誰又能想到她竟身患寒症,受不得冷。
早知道就讓她跪在華寧的院子裏了,也好讓人看着。
如流水般的補品和賞賜送進蒹葭院,念夏看了看那些東西,有看向床榻上的女子。
女子白皙的面容幾近透明,額頭上還在不停的冒冷汗,她用溫水幫她擦拭掉,心中一酸,不由想:府中的人從來都不關心夫人,自從夫人有身孕的消息傳出去後,除了喻小姐,其他想與王府交好的世家都借着看望夫人的名義送東西。
有的世家,甚至還送來了女人。
這哪裏是來看夫人,分明就是來添堵的。
冰涼的身子經過念夏的悉心照顧,終于不再那麽冷。
顏渺做了一個很長很空的夢,夢裏只有無邊黑暗,讓她找不到出路,總有一些看不見的怪物在她耳邊嘶吼嚎叫,只有她孤身一人,她害怕的蜷縮起來。
“還沒醒嗎?”今日慕容珩特意提前回來,想着回來看看她。
念夏行禮後道:“世子,今日不知為何,奴婢給夫人喂藥,怎麽都喂不進去,人也遲遲不醒。”念夏說完,眼眶已滿含淚水。
慕容珩走到床榻邊坐下,用手指去貼她的面頰,是溫涼的,但臉色依舊不好看。
不喝藥,怎麽能好?
“把藥端來,我來喂。”
剛煮好的藥很燙,冒着熱氣,慕容珩沒伺候過人,舀起一勺黑乎乎的湯藥就要往顏渺嘴裏灌。
“世子!”扶着顏渺的念夏連忙阻止。
慕容珩偏頭冷冷瞥了她一眼,眼神不耐,“怎麽了?”
那一眼讓念夏膽戰心驚,可夫人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她大着膽子道:“藥很燙,您要吹一吹,不然會燙壞嗓子的。”
慕容珩瞧了眼瓷勺裏正冒熱氣的湯藥,确實很燙,是他疏忽了。
他湊近吹了吹,差不多看藥不再冒熱氣後,把藥喂到顏渺唇邊。
手腕用了點力氣,藥汁傾斜,看似喂了進去,實則全從唇邊灑下,除了顏渺的淺粉的嘴唇上沾了一點,其他盡數喂給了錦帕。
一連幾次,次次如此。
偏慕容珩還要固執的喂,似乎下一次她就能喝下去。
念夏小心翼翼道:“世子,要不還是讓奴婢來吧。”
慕容珩生平第一次在小事上有挫敗感,看着昏迷不醒的顏渺,他道:“你先出去吧,我陪她一會兒。”
男子态度堅定,語氣不容抗拒,念夏只得乖乖退出去。
看着懷中毫無知覺的女子,慕容珩喝下一口藥,而後低頭慢慢渡給她。
苦澀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慕容珩用舌頭頂開她緊閉的牙關,要她吞下去。
一連幾次,一碗藥終于見底,而他的舌尖也被苦麻了。
這藥可真夠苦的!
看着空了的藥碗,念夏歡喜極了,世子有法子,夫人便有救了。
這邊慕容珩剛給顏渺喂完藥,淩霄閣那邊便派人來請,說王妃有重要的事要與他商量。
還能有什麽事,無非就是華寧的病情。
那日落水,不過是華寧的把戲,陶醫師又是她的人,自然想說什麽便說什麽,她當晚便已清醒,硬是拖到第二日才讓人傳出消息,就是為了讓顏渺有一個沉痛的教訓。
沒想到,她竟然懷孕了。
一個商戶之女跟她搶正妻的位置,簡直是妄想!
未出世的孩子而已,很容易便能除掉。
只是當下還有最要緊的事。
華寧臉色慘白的靠在床榻上,銀色香球裏的東西已然換成了一味藥,此刻正挂在她的腰間。
“有淩然徒弟的消息了麽?”
陶醫師拱手道:“我們的人已找到線索,說淩然之前在永安隐姓埋名過五年,最後三年去了平溪,若無意外,他的徒弟必然在這兩個地方。”
平溪和永安,離京城皆有數千裏遠,阮薇薇擰眉道:“加派人手,一定要盡快找到那人。”
“郡主!他們都藏在暗處,若是貿然大量派出,怕是會引人懷疑,進而被......”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華寧冷笑一聲,“那又如何,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也沒有我的命金貴,為我而死,是他們的福分。”
陶醫師的頭更低了,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時,婢女來報:“世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