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釣
第50章 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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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致被留下吃晚飯。
由于楊致嘴甜, 徐雅已經不把楊致當敵人了,謝聞雄更不用說,吃晚飯時一直拽着楊致聊飛車, 問他對s1s2s3s4s5世競賽分別都有什麽感想,以及今年, 不對。去年了。去年到底為什麽會輸給joker。
平時只能在鏡頭裏看到的人現在就坐在身邊,謝聞雄打破砂鍋問到底。
楊致像個泥鳅般, 每個問題都回答了, 但都模棱兩可, 沒正面回應, 沒說細節, 沒抖內幕。一聽就知道此人常年糊弄媒體,是油條慣犯。
飯後夫妻兩似乎有應酬,見楊致和謝聽月在聊年後訓練賽的事,甚至還在和投資人連線視頻, 就沒過去打擾,他們叫來了司機,跟楊致打了聲招呼, 出門去了。
夜裏的園林陷入寂靜中,城區禁煙花爆竹,過年期間沒什麽氛圍, 能看到的紅色只有隔壁人家房門上挂的燈籠。
“你對master比較了解, 我聽說他們國外即使是翻牆也把這次全明星賽的直播回放下載緩存了,每天都在扒謝心樹的跑圖技巧,以他們的水平需要麽?”
“估計還是怕吧。”楊致笑了聲。
“怕什麽?”謝聽月問。
“怕我組一個比flow更強的車隊出來, 怕中國隊再包攬飛車冠軍。”
“那你加油。”謝聽月抱着電腦在加班,“我除了會搞錢別的也幫不了你們。”
楊致問:“謝心樹呢?”
“估計剛洗完澡。”謝聽月頭都沒擡, “他就這個毛病,愛幹淨得要命,身上一天不香他就難受。”
兩人聊了會兒,楊致手機亮了亮。他低頭看,發現是謝心樹發來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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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還在我家嗎?]
楊致挑眉。
[Yang:不在。]
[Yang:走出去兩裏地了。]
謝心樹看見這消息,沒了顧慮,走到二樓窗口旁,手腕一撐,翻了出去。
他動作娴熟,拎着一袋啤酒,單手抓着窗檻,腳底一蹬,還用膝蓋借力頂了頂牆壁,像個壁虎,利索地跳上了屋頂。
他們家這棟別墅頂層是個平臺,以前還放了太陽能熱水器,家裏換了電熱水器後頂層就空了出來。
謝心樹盤腿坐下,手指一扣,開了瓶啤酒,戴了耳機,放着bleeding love。
一樓,楊致和謝聽月聊完。
“我上去找謝心樹。”楊致說。
謝聽月這回有所警覺地擡起腦袋:“找他幹什麽?”
而且這麽晚了。楊致該滾蛋了。
“約賽的事兒,具體方案我們還沒定。”楊致說。
謝聽月想了想,點頭,站起身,“我帶你去。”
他們上樓,謝聽月看見房門都沒關,直截了當:“人不在卧室,在上面。”
上面?
楊致看了看天花板,除了燈就是燈,“...挂哪?”
“挂個毛線。”謝聽月徑直走到窗口,看見窗戶果然被推開,于是手伸出去往上指了指,“我說他在天臺上。”
“在上面幹什麽?”楊致愣了。
謝聽月:“聽歌,喝酒。基本就這兩樣。他心情不好或者想發呆就喜歡坐上面,初高中就開始了。”
還喝酒?
楊致笑:“爸媽不管?”
“不管啊。”謝聽月往外擡了擡下巴,“我們家對他就是放養模式。只要他自己心裏有數,基本不怎麽管。”
“不然我怎麽會知道他酒品很小衆。”謝聽月冷笑,“每次我要揍他他就躲上面去,吃準了我不敢跟他一樣爬窗,我有點恐高。”
“怎麽翻?”楊致往窗外看了眼,手撐着窗檻仰頭,脖子扭着,“我還以為會有梯子。”
“我不知道。不是。你真要翻?”謝聽月頓了頓,不可思議,“...你們病都能病一塊兒?”
楊致看她,“你不知道一句話嗎。”
“我們跑末置位的都是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病得不輕。那你小心點,摔死我們園林概不負責。”謝聽月抱着電腦轉身。
樓頂漆黑,謝心樹正在緩慢地小酌,餘光忽然瞥見個黑影慢騰騰地扒了上來,他渾身一抖,差點要當場擒拿小賊。
“...學,學長??”謝心樹看清來人,舌頭都打結了,“你你你你怎麽上來了??”
而且不是說已經走了嗎?
楊致翻得沒謝心樹那麽利索,他手腳并用可算是爬了上來,站穩時還拍了拍膝蓋上的灰。
“來找你的。”楊致喘了口氣,“沒想到你這麽不走尋常路。”
“你萬一掉下去怎麽辦?!”謝心樹很想尖叫,他仿佛能想象到楊致摔骨裂的場景,“有什麽事找我,你叫我下樓就好了。”
“我這不是沒掉麽。”楊致笑了聲,走過來在謝心樹旁邊坐下,“剛好上來感受一下我們天才的視角。”
謝心樹過了半晌才問,“你怎麽上來的?”
“我看到牆上有兩個釘子。本來上不來,我還考慮着要不然踩空調外機借個力,不過就怕把你們家空調外機踩壞了。結果還好那兩釘子幫了我大忙。”楊致理了理自己衣袖。
“釘子..”謝心樹說,“釘子是我小時候打的,以前腿短,也上不來,踩那才能上。”
“果然練過啊。”楊致單手撐着下巴,也學着謝心樹盤腿坐,笑眯眯,“我就說那會兒我手臂受傷,你撐着欄杆就翻進來了,一點不像良民。”
“像從小就練過的。”
“..如果這也算的話,那是練過。”謝心樹說。
“你掉過麽?”楊致問。
謝心樹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初中掉過兩次,後來熟練了。”
“第一次腿崴了,第二次就屁股疼了兩天。”謝心樹說,“這裏也就四米多高,我以前還會直接往下跳,除了膝蓋和腳底有點震以外沒別的感覺。”
“...”楊致抿唇笑,“酷。”
謝心樹才回味過來自己是說了糗事。
他原本以為楊致會說他很奇怪,結果楊致居然像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但是你下次不要跟上來。”謝心樹嚴肅說。
“為什麽我不可以?”楊致問。
“快五米高一個不小心也是可能摔死的。”謝心樹語氣略帶吓唬,“你這樣太危險了。”
“不會的寶寶。”楊致手撐着地面,笑着看他,“我是真練過,你不用擔心我。哪怕是真摔了我也知道怎麽着地才不疼,怎麽做才能避免骨折受傷。”
謝心樹還沒反應過來,楊致繼續:“我小時候也爬上爬下,六米高的樓我都跳過,一樣沒事兒。”
“我們那...”楊致頓了頓,“游牧民族,比較勇猛。”
少見。
謝心樹頭一回聽楊致細說起關于他的飛車以外的事。
“你們那..”謝心樹膽大包天地問,“你以前什麽樣?”
“以後慢慢和你說。”楊致突然開始揣兜,“我帶了個東西過來,有沒有什麽想聽的歌?”
謝心樹剛好已經暫停了播放器,耳機也被他摘了下來。
他看見楊致手裏躺了個玩意兒,天太黑,沒看清,于是湊了過去,身上的沐浴香一下鑽進楊致鼻間。
“口琴嗎?”謝心樹驚訝。
“口琴。”楊致晃了晃。
“你一直都..都随身帶?”謝心樹問。
什麽文藝青年。
楊致:“沒,我怕叔叔阿姨要我進行才藝表演,今天特地揣兜裏的。”
謝心樹:....
今晚的楊致似乎是收斂了平時散漫又吊兒郎當的氣場,沒了張揚的眉釘,他看上去都更好接近了些。
“你躺着聽,看天上的星星。”楊致說,“我以前會這樣,躺在山坡草地上吹口琴,周圍沒人,很放松。”
“不舒服你可以直接躺我腿上。”楊致補充。
“....”謝心樹婉拒,“我還是直接躺吧。”
他手抵着後腦勺,平躺後真的按照楊致說的話擡頭,其實這會兒天上沒什麽星星,被雲層擋住了,只有一顆北鬥星微弱地發着光,在昏沉天幕裏顯得有些孤零零。
楊致吹的是未聞花名,前奏才剛響,謝心樹就聽出來了。
原本他以為楊致能帶來表演的個人技只是說說而已,結果他聽了半分鐘,發現楊致吹得真好。至少拉到商場去表演,收款碼能被路人拍爆的那種。
這個人身上到底還有什麽是謝心樹未曾發現的。
楊致沒跟謝心樹客氣,自顧自地開了瓶地上的啤酒,灌了兩口,他換了首曲子繼續吹,聲音并不大,隔着馬路牙子,對面樓的估計都聽不見。
初春的晚上還是有些冷,謝心樹輕輕晃着腿,直到楊致停下開口:“來點首歌寶寶。”
謝心樹擡頭看了眼放在腿邊的手機,楊致心領神會勾唇。
他不扒譜也能吹,吹的是bleeding love。
“學長。”謝心樹過了好久才說,“新年快樂。”
“...”楊致手頓了頓,回頭。
夜色裏視線相撞,楊致喉結動了動,似乎有話想說。
但他安靜了會兒,應該是原本要說的話給憋了回去。
“謝心樹同學。”楊致學着他的話,“新年快樂。”
“每次你喊我學長我都覺得我們之間不熟。換個稱呼。”楊致說。
...本來好像也沒有很熟啊。
謝心樹在心裏嘀咕了兩聲,想了想,問:“那喊你什麽?”
他總覺得要是喊楊致乳環上打的那串字,楊致可能不會太喜歡。
畢竟楊致對他的過去總是閉口不談。
那代表過去的小名估計也不怎麽想讓人知道。
“喊你叔叔可以嗎。”謝心樹皮了一回,“楊致叔叔。”
皮完還覺得不過瘾,就想氣一氣楊致。
“小楊叔叔。”
謝心樹頓了頓,又道,“老楊叔叔。”
“....”楊致手指扶額,眉尾一跳。他揉着眉心,手筋分明,嘆了口氣說,“再換一個。”
“大你十歲以上你再考慮喊我叔叔。”楊致單手撐在膝蓋上,一條腿曲着,風灌滿他外套,吹出很淡的煙草味,語調半認真,“別人拿我開玩笑,說我是電競小老頭也就算了,但寶寶,你得知道我可不是真老。”
聽到這外號謝心樹笑了一下,很輕,比風還沁人。
楊致盯着謝心樹的臉,心頭微微有點躁。
看謝心樹半晌沒說話,楊致重新拿起口琴,壓上嘴唇,打算繼續剛才那首bleeding love。
吹到“my heart melts into the ground”這句,身後卻忽然傳出人聲。
“哥哥。”
楊致整個人一僵,口琴都砸在大腿上。
...操。
他回頭,謝心樹正假裝無事發生地看向遠處。
“剛剛喊我什麽?”楊致手撐在地上,湊了過去,低頭直勾勾看着謝心樹的眼睛,“我不是聽錯了吧寶寶。”
“是我幻聽嗎?”
“喊了我什麽啊?我好像沒太聽清。能不能再喊一次?”
“寶寶,你快理理我。”
謝心樹很想裝死,但楊致下一秒好像就能壓上來。
他立刻伸手擋在自己胸前,作抵擋狀,“你你你沒聽到就算了...”
楊致:“再叫一遍。”
楊致:“不然我就親你了。”
楊致:“親到你願意說為止。”
謝心樹:....
這裏可是他們家房頂!楊致..楊致說什麽瘋話,要是被路過的管家或者別的什麽傭人看見,謝心樹死無葬身之地。
楊致還在說:“快點寶寶,再叫一次。”
真應了那句歌詞。
-my heart melts into the ground,我的心融化在土地裏。
謝心樹快把他釣死了。
“不要多,就再來一次好不好。”楊致玩着謝心樹手指,又是捏又是搓,指腹熱度像火,弄得謝心樹骨頭都癢,“寶寶,求求你了。”
謝心樹快羞死了,他捂着眼睛:“你,你,你....”
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我什麽?”楊致笑眯眯,“慢慢說。”
“你是在跟我撒嬌嗎?”謝心樹繼續捂眼,問。
“是啊是啊。對啊對啊。”楊致一點沒帶猶豫,很大方地承認,“怎麽了,25歲不能跟你撒嬌嗎。”
“我就喜歡撒嬌。”
“有人規定年紀大的不能撒嬌嗎。”
“有人規定喜歡穿孔的,戴耳釘乳環打臍釘的,養蛇的,吹口琴的,打電競的,會開賽車的,25歲的男人不能撒嬌嗎。”
“我就喜歡跟你撒嬌,謝同學,隊長,寶寶,心樹。你知道我一向是不怎麽要臉的。”
“快點寶寶,你再不喊我要直接從這跳下去了。”楊致一氣呵成地說了一串貫口。
謝心樹真是被他逼急眼了,而且再這樣下去楊致指不定真能鬧,翻都翻上來了跳下去不過眼睛一閉的事兒。
于是謝心樹直接從地上坐起來,惡狠狠地盯着楊致:“哥哥!”
“...行了嗎。”叫完他又急轉直下地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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