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兇手
兇手
出租車停在了韓風致家門前。
林生先下了車走到鐵門前,他向裏面張望了一番,既而低下頭看向鐵門的門鎖,卻驚奇地發現門鎖竟然從裏面扣住了!再擡頭看院子裏的景象,果然從大門到小樓臺階前的雜草被踩出了一條并不怎麽起眼的通道,那足有小半人高的雜草正微微向兩邊伏倒。
葉淮潇付完車費走了過來,同樣發現裏扣的門鎖和伏倒的雜草。
“他回來了。”
林生左右看了看,既而擡手按下了門鈴,不出所料地沒有響。他回頭看向葉淮潇,見他正看着二樓的窗戶,于是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卻悚然一驚,那裏竟站着一個人影!
那人影在林生的目光投過去的同時,輕輕一晃消失在了窗戶後。林生只覺心髒怦怦直跳,連呼吸都跟着緊張起來。
“那裏……”林生擡手指着二樓的窗戶,葉淮潇沉默地點了點頭。
林生張嘴還想說什麽,小樓突然響起了開門的聲音,随後沉重的防盜門被拉開了,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刺啦——”聲。
緊接着,一個身穿軍大衣的人走了出來,正是韓風致的父親,韓朔江。
這兩年來韓朔江蒼老得厲害,五十出頭的年紀頭發便已花白,臉也瘦得幾乎脫了相。韓朔江穿過雜草向他們走來,步伐倒是還算穩健。
韓朔江走到鐵門前,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林生一眼,而後轉向葉淮潇,嗓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你是誰?”
葉淮潇與林生對視一眼,說:“我是林生的朋友。”
“朋友?”韓朔江又看向林生,那目光陰恻恻的,直令人脊背發涼。
看到韓朔江的眼神,林生不覺心漏跳了一拍,他點頭道:“是……韓叔叔。”
“不……不是……”韓朔江眯了眯渾濁不堪的眼睛,盯着葉淮潇道,“你不是。”
“你是……警察,對,警察,我記得你,姓葉,對吧?”韓朔江頓了頓,不等他回答,又對着林生說,“你竟然找了警察……哼,也好。”
說着,韓朔江便擡手打開了鐵門,拉開了一個可供一人進出的縫隙,轉身向小樓走去:“進來吧。”
林生看着葉淮潇,不知道這門進得進不得,只見葉淮潇輕輕蹙了一下眉,然後他上前一步,準備推門而入,但由于鐵門後的雜草阻隔,很難再将門扇推開一個角度,他只得從門縫中擠了進去,林生也緊随其後。
林生見韓朔江并沒有進小樓,而是站在院子中央,便張口叫道:“韓叔叔……”
“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韓朔江轉過身看着林生,眼神中竟有些許怨恨。
林生不明所以,更不明白他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自己,從林生發現寄日記本的人是韓朔江時,一切都朝着不可預計的方向發展着。
“韓叔叔,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還是發現了什麽?你為什麽會有韓風致的日記本?”林生反問道。
“難道不是你嗎?”韓朔江擡腳向林生邁了兩步。
林生竟不自覺地後退去,因為剛才進門時跟在葉淮潇身後,在葉淮潇停下腳步時便站到了他的身旁,此時後退更是踩倒了幾株雜草。
“我什麽?”林生着實不知道韓朔江在說什麽。
葉淮潇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觀察着兩人。
韓朔江又上前一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生:“小致一直把你當朋友,不是嗎?!”
林生見韓朔江步步緊逼,只得連連後退,在滿是雜草的院子裏又開出了一條小徑。
不等林生回答,韓朔江又問:“他虧待過你嗎?”
“沒……”
韓朔江當即打斷了林生的話,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準備讓林生回答。
“他對你這麽好,你怎麽能這樣對他!”
“你說!是不是你!是你!是不是!”
開始還能平靜說話的韓朔江,此刻越說越激動,雙眼猩紅得駭人,一張臉更是因為情緒激動幾近扭曲,他擡起枯槁的手指着林生,沙啞的嗓音又莫名帶了點尖銳,直令人頭皮發麻。
葉淮潇看着突然發狂的韓朔江不由得心裏一驚,他敏感地覺察到要發生什麽,當即上前想勸阻兩人:“韓先生,您先別激動,我們來找您……”
韓朔江已經完全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了,他沉浸在自己扭曲的世界裏,不管不顧地伸出雙手一把推向林生。
林生本就震驚于韓朔江突如其來的質問,此時更是大腦一片空白,向後退的同時腳下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韓朔江的手還沒碰到他,他就直挺挺地向後仰去,“嘭!”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背後的疼痛讓林生一時沒爬起來,随即身下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咔擦”聲,他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更來不及反應,只是一瞬間他所在的地面驟然四分五裂,緊接着便是一陣頭暈目眩的失重,他猝然向下墜去!
千鈞一發之際,葉淮潇一把推開韓朔江撲了上去,險伶伶地抓住了林生的一條胳膊。
林生條件反射地驚叫出聲,那聲音轉瞬便消散在院子裏,又從林生所在的地方回蕩出來,一聲連着一聲詭異又凄慘。
林生只覺得心跳如擂鼓,整個人抑制不住地喘息着,并且他的聲音因所處之地被無限放大,心跳聲也因此無比清晰,不斷地回繞在耳畔,宛若一道催命符。
因為剛剛撲的太猛,葉淮潇現在整個人趴在地上,他一手扒着邊沿,一手拽着林生,一時完全找不到着力點将人拉上來,被一個成年男性這麽吊着,饒是訓練有素的他也有點吃不消。
“韓先生……不管您有什麽怨氣……先把人拉上來再說……”葉淮潇艱難地開口道。
韓朔江被葉淮潇一把推到了地上,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他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此,只不過是想要一個答案,從來沒有想過要害誰,于是他趕緊爬起來,幫着葉淮潇将林生拉了上來。
林生驚魂未定地癱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如同一臺年久失修的機器拼命想要運作,冷汗順着臉頰一滴一滴往下掉,劇烈跳動的心髒一時難以平複,“撲通撲通”仿佛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似的。
葉淮潇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兩人,把目光投向了眼前的“深洞”,說:“這裏怎麽會有一口井。”
韓朔江雙目無神地說:“一直都有,只不過後來幹了。”
葉淮潇往井裏望了一眼:“可是這裏有水。”
“有,後來小致說……說井水冬暖夏涼很舒服,我就找人又挖深了。”韓朔江似乎脫了力,靠到了井口的外沿,語氣裏滿是落寞。
林生看了看韓朔江,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