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裏的克洛裏斯

第18章 Chapter18

Chapter18

“只是過路牽個手而已，應該沒關系吧？”扣穩了心愛之人的手，謝幽篁與莊悅來掌心相接，用自己的拇指輕輕摩擦對方的拇指。

莊悅來輕笑：“大家都是單純善良的，不會多想些什麽的。”

望見對方的笑靥，謝幽篁也不禁莞爾：“你怎麽這麽喜歡用‘的’做語氣詞？聽起來好像還蠻可愛的。”

“你聽着覺得喜歡就好了，不要一直跟我提。”莊悅來繃了繃嘴道。

“不喜歡我一路跟你聊天嗎？”面對這樣的回應，謝幽篁略感迷惑。

用指關節輕輕壓了壓謝幽篁手指間的縫隙，莊悅來淡淡地說：“不是，只是我覺得沒必要重複用語言表達喜歡。”

謝幽篁挑一挑眉：“莫非你的意思是……你偏好‘行動派’？”

“差不多吧。”莊悅來的答複依舊很模糊。

“啵！”話音方落，謝幽篁微微轉身，莊悅來的額角便收獲了一個輕快如蜻蜓點水般的吻。

“但是在外面盡量不要這樣。”莊悅來伸手揉了揉方才被親吻的位置，一邊四下張望一邊說。

“好的呢！”謝幽篁兩眼已經眯成了兩彎月牙，加上揚起的嘴角，三彎新月共同構成了一個近似的等腰三角形，然而片刻後，謝幽篁的五官便又皺縮成一團，“可是，宣誓主權為什麽不行？”

“別說了，我晚上讓你抱着啃，總可以吧？”

“也不知道早點說！”

“話說，連親一下都要偷偷的，”與心愛之人達成滿意條件的謝幽篁，滿臉邪笑地問道，“我們搞得這麽刺激，算不算地下戀呀？”

撇了撇嘴，莊悅來的唇角又勾起溫柔的弧度：“光天化日之下，十指相扣亮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說呢？”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說？”謝幽篁輕聲笑道，目光中愛意流轉，“剛剛在一起，就變相聲演員啦？”

莊悅來輕輕甩一甩頭，正經八百地回答：“不會耍嘴皮子，怎麽讨你開心呢？”

謝幽篁聽聞這話，突然又佯羞地笑了，垂下的睫毛遮掩住目光，他遲疑着開口道：“你、你在說……什麽，什麽耍……嘴皮子？”

很顯然，小少爺是會錯意了。

撞見男朋友現在這副無處可逃、無路可退的羞澀模樣，莊悅來心中免不了波濤暗湧——

“可愛死了，待會兒回去親死他！”

輕柔轉身，安撫地揉弄着謝幽篁的長發，莊悅來有些幸災樂禍地笑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你想的又是什麽？”

“我沒胡思亂想！”小少爺也是屬于“硬骨頭”的那一類人，“證據”都擺在眼前了還硬要狡辯。

“行行行，你說得對。”莊悅來随即露出不符合人設的寵溺的笑，讓一個輕柔的吻緩緩落到謝小少發間。

明明是寬慰之吻，卻讓謝幽篁瞬間炸毛：“滾，說好的不親，剛剛又在幹嘛？”

“別生氣，小少爺，”迅速探出一只手，搭在對方肩頭上，莊悅來柔聲細語地哄着謝幽篁，“我這個是用來還剛剛你給的，之後不會了，你聽我保證，好嗎？”

謝幽篁氣悶地點點頭，嘴上仍不依不饒：“呵，就會裝乖裝柔弱騙我……不管了，再欠也是我認的，呼……”

寬闊的鄉村公路，不斷向前延伸，就如同愛意一樣，張揚而野蠻地恣意生長，最後到達那個名為“遠方”的終點。

現在到達了油菜花最燦爛的季節。當然，燦爛過後即是凋謝——這是大自然的格言。

“等一下，”謝幽篁在道路的一個拐點上，猛然停住腳步，并拽住莊悅來，“我兜裏有好東西。”

莊悅來不做聲，靜靜轉身，等待着對方從淺紫紅色的夾克衫中取出所謂的“好東西”。

“Look！Here！”神采奕奕的小少爺，興致勃勃地從兜裏取出一根棍子似的東西，并将其舉得老高。

“自拍杆？”輕輕湊近一瞧，莊悅來自己找到了答案，“你想拍照？”

謝小少滿眼期待，手裏握着銀白色的自拍杆，仿佛即刻就要跳起來：“就是咱倆有油菜花田做背景，先……接個吻，然後趁那個時候拍一張，或者……幾張，都行！”

“嗯？什麽，再說一遍。”不知道是真沒聽清，還是故意裝聾作啞，總之莊悅來又發問了。

因過于興奮而顯得有些不耐煩的謝幽篁，開始用縮句的方法重複道：“哎呀，就我們，對着油菜花田kiss的時候拍照，懂？”

“對着油菜花田，嘶……幹嘛，然後拍照來着？”莊悅來再度瞪眼撓頭，但仔細一瞧便會發現，他的神情其實有些異樣。

這可把小少爺急得直跳腳，好像連滿頭長發的發尖都要直指長空：“這是第三遍了——K-I-S-S！你這人今天怎麽純粹找……唔……”

正當謝幽篁氣急敗壞欲要張口開罵的時候，莊悅來趁其不備，一個挺身，完全撬開了他的牙關。舌頭在對方的口腔內靈敏迅捷地游走，使得謝幽篁剛剛上來的火氣又一寸寸被澆滅。

不過，這個吻并沒有持續太久。結束之後，莊悅來趁勢奪過了謝幽篁手中的自拍杆，閃身退了兩步，火速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機後，看見對方已然在原處定身等待，他才安心讓手機連接上自拍杆。

“原來你挺喜歡接吻。”莊悅來一臉淡然地回到原地，用左手舉着自拍杆，拇指已在拍攝鍵旁靜候。

“快點站好！”謝幽篁謝絕回複方才心愛之人的話語，轉而自己已在原地待命。

還是滿面春風般溫柔的笑，莊悅來極其自然地攬上謝幽篁的腰，迎合着身側金色海洋中的蜂蝶群舞，沉醉地微瞑雙目，吻上了謝幽篁那雙期待已久的唇。

在他們交換氣息的頻率開始加快的時候，莊悅來右手輕輕捏了一下對方的腰側作為信號，随後左手堅定地摁下了拇指。

親吻還在持續加深，而那人的左手依舊保持僵直的姿态，謝幽篁的雙手仍然把着他的雙肩。

哪怕是頭腦一熱，愛欲又沖上腦際，兩人也不至于一直沒完沒了地吻下去——鄉村公路上不會随時有人經過，車輛也不過是時有駛過，但以防萬一，兩人不得不時時提高警惕，因為若是讓他人無意間瞧見了這樣的場景，恐怕會産生不好的影響。

“呼……要不是你……的初吻，也是……我拿走的，”激吻過後疲倦地将頭伏在莊悅來肩頭上的謝小少，一面氣喘，一面不服氣地說道，“我今天……非得……砍了你……不可！”

莊悅來将自拍杆收縮回最短長度，一如往常輕柔地撫弄着少爺的頭發，異常平靜地說：“在你手底結束，我沒意見。”

天遼地闊，平靜的大道上，不知正有誰走過。

兩人身後，由遠及近傳來小心翼翼的腳步聲。

有一頭長發作為傳聲障礙，謝幽篁暫時還未發現異常，直到警覺起來的莊悅來輕輕擡起他的肩，他才如夢初醒。

“有人！”

緊接着是一陣書籍之類的東西掉落的聲音。

約莫一米之外，站着一個兩人共同的熟人。

“謝先生，莊先生……”冰與溫匆促拾起地面上掉落的兩本書，面上的神色十分怪異，然後畢恭畢敬地對着兩人鞠了一躬，“很抱歉，打、打擾了……”

下意識地一瞥地上，謝幽篁看見了一本封面描繪着夜空的書，封面上還赫然印着“撒野”二字，于是他立即繞開莊悅來，幾步上前，沖着正欲把書收好的冰與溫尬笑。

“啊，溫溫，你……也在看《撒野》嗎？”

男孩将兩本書扣在懷中，猶猶豫豫地答道：“對。謝先生您……也在看嗎？”

謝幽篁臉上，浮現出放松和釋然的笑，微微俯身摸了摸冰與溫的頭：“是啊，溫溫是對這類故事感興趣嗎？”

“也是，我以前還會自己動手……寫一些短篇小故事。”感到自己仿佛遇到了“圈內人”，男孩放下了戒備，圓睜兩眼，懇切地告訴小少爺。

聽見二人還在聊，莊悅來也禁不住湊近想去說幾句。

“那個……溫溫，”莊悅來的笑意中有種故作輕松的嫌疑，“你剛剛是……看見了嗎？”

映在莊悅來眼中的冰與溫，仍然是誠惶誠恐的樣子：“兩位先生，現在是……我想的那種關系吧？”

“是呢。”未經允許，莊悅來微顫着重新牽起謝幽篁的手，并舉到和胸膛同一高度。

冰與溫不覺又瞪大了雙眼，有一種探秘新世界的莫名的好奇和惶恐。他又看見莊悅來在溫柔地輕笑着，而謝幽篁在偷看莊悅來，他們身側，油菜花田中，旋舞的蜂蝶在為他們吹奏幸福的贊歌。

“我相信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我、我會以好朋友的身份……祝賀您們在一起，”突然發覺心髒要蹦到嗓子眼兒了，冰與溫再次護緊了懷中的書，笑着答道，“現在我……要去長廊那邊讀書了，再、再見，先生們！”

莊悅來與謝幽篁對視兩秒，看見冰與溫已經小跑着遠去，便異口同聲地道着別：“再見，溫溫！”

如此美麗的少年。

“希望他可以善始善終。”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