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梁郁傷的很重,和蛟龍一戰,看似是他贏了,甚至将蛟龍重傷,實際上他也沒能好到哪裏去。
只是在師兄面前,他不想讓對方擔心,又有其他魔族在側,他不能表現出來,否則,欲魔恐怕會殺了他取代他。
他只能冷着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将自己被折斷的腕骨接好,而後瞥向欲魔:“你是準備自己死,還是我送你一程?”
欲魔剛從時容與身體裏跑出來,此刻魔氣也不穩,甚至無法凝出實體,但他還是撐着一團黑霧,勉強幻化出個形狀來,跪在梁郁面前,道:“恭迎魔尊,魔尊修行大成,從仙門回來,魔族上下,都願為魔尊驅策!”
梁郁垂眸看他,譏諷道:“魔尊?我剛來就給我捧上這高位?你不想做這魔尊嗎?”
欲魔那明晃晃的野心,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欲魔卻低着頭道:“魔尊說笑了,您的體內有魔種,您才是當之無愧的魔尊。”
梁郁俯視着他,宛若望着蝼蟻:“既然這樣,我讓你去死,你去嗎?”
欲魔整個人一僵,他知道梁郁不是在開玩笑,對方是真的想讓他死,但他現在還不能死,只好道:“本該遵循魔尊之令,只是……敢問魔尊,屬下為何非死不可?”
梁郁聞言,笑出了聲,他蹲下來冷冷望着欲魔,看着那張被黑霧遮蓋的臉,道:“你質疑我?”
就憑欲魔待在他師兄體內,害得師兄非要尋菩提淚,才會有後面的事,欲魔,就非死不可。
欲魔只好低頭,眼底劃過一絲不屈,最終還是湮滅了:“屬下不敢,只是,屬下或許于魔尊而言,還能有點用。”
梁郁起身:“哦?”
欲魔見梁郁似乎有松口的意思,連忙道:“魔尊初來乍到,對魔族不太熟悉,屬下可以将魔族所有消息盡數告知,并且,魔尊可以拿屬下立威。”
梁郁似乎不為所動,挑了挑眉:“殺了你,不就是立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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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魔連忙又道:“殺了我或許能夠立威,但也會有許多魔族不忿,魔尊留着我,定然有用。”
梁郁:“這麽想活?”
欲魔膝行到他腳邊,道:“蝼蟻尚且偷生,屬下自然想活。”
梁郁想了想,道:“我可以暫時留你一命,不過若是日後見到我師兄,你便随他處置了。”
以師兄的性子,定然會來找欲魔報仇,或許,他還能借這個機會,再見一見師兄……
欲魔連忙磕頭:“謝魔尊!”
梁郁卻又話鋒一轉:“不過,我聽說欲魔的功法不僅能對旁人使用,對自己也可以,你折磨我師兄這麽久,也該付出代價。”
欲魔一愣:“這功法對自己用,早晚有一日,我會瘋的。”
梁郁眸光一冷,擡腳踩在了他身上:“怎麽?不願意?”
梁郁的魔氣頃刻間将欲魔籠罩,壓的對方幾乎要被碾碎。
欲魔連忙叫停:“屬下願意!屬下願意!”
“不過,屬下有個問題要問魔尊。”
梁郁:“嗯?”
欲魔:“敢問魔尊,懷瑾仙尊時容與,你殺否?”
梁郁抿唇,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只是現在,時容與和他師兄牽了生死引,他還不能殺,但這些,他沒必要和欲魔解釋,于是道:“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的。”
欲魔點頭:“還請魔尊抓到他的時候,能給屬下一個機會,親手折磨他一番。”
梁郁看了他一眼,唇角的笑冰冷如霜:“可以。”
欲魔:“謝魔尊。”
梁郁這才放開欲魔,朝着妄虛宗的方向留戀的望了一眼,朝着魔界走去:“你叫什麽?”
欲魔跟上他,走在梁郁後面:“屬下沒有名字。”
梁郁步子不停:“為什麽?”
欲魔這一次倒是沒再有問必答:“這是屬下的私事,魔尊也要探聽嗎?”
被魔氣遮擋的面容,不願意提起的名字……
梁郁沒有閑情逸致窺探別人的隐私,于是道:“那你給我講講魔界如今的狀況吧。”
欲魔将方才的情緒掩蓋,道:“魔界自從上一任魔尊隕落,如今是四大魔統治,血魔……已經被時容與殺了,只剩下我,藥魔,夢魔。每個大魔手下都有不少魔族,現在血魔手下的那些魔族正觀望着投效哪個大魔,魔尊不妨先将他們收了,也好在魔界立下腳來。”
梁郁一言不發,聽着欲魔給他分析魔界如今的時局,兩人緩緩的到了魔界。
“欲魔傳來了消息,他正和魔尊往魔界來呢。”
魔界正殿金碧輝煌,柱子上有龍雕刻盤旋,地上擦得和鏡面一般,亮堂的不像是被魔氣侵蝕不見天日的模樣。
地面上有兩抹倒影,一人站着,渾身上下被黑色包裹,巨大的鬥篷看不出他的身形,也分不出他的性別,只能聽聲音判斷,似乎是個男人。
而坐着的人身材曼妙,身上穿了一件輕薄的鲛紗,若隐若現卻将身材完美的展示了出來,她長發披在身後,并未束發,寫意懶散的模樣似乎不受這世間規矩與世俗目光的約束。
她雙腿交疊坐在椅子上,深紅的唇好似染了鮮血,雙眸如同狐貍一般,眼尾微微上揚,輕輕一笑便是噬魂奪命。
“嗯,所以呢?”
夢魔冷硬道:“一個毛頭小子,也想做魔尊,我倒要看看他有幾斤幾兩。”
藥魔輕笑了一聲:“他體內有魔種,他必定是魔尊,魔界無主太久了,好不容易魔尊回來,你還不服?”
夢魔:“我當然不服!一個從小在仙門長大的人,如何能當魔尊?更別說他還是懷瑾仙尊的徒弟!”
藥魔看着自己的蔻丹,并不在意道:“從小在仙門長大……難道你不是嗎?既然魔種選擇了他,由不得你不服。”
夢魔:“哼,若是他沒什麽本事,休想我以他為尊,聽說他在妄虛宗,連結丹都結不了,魔種八成也是浪費!”
兩人說話間,門口有魔氣湧了進來,那魔氣橫行霸道,殺意與威壓濃郁而淩厲,氣勢如虹。
夢魔和藥魔臉色一變,紛紛運起魔氣抵擋,只是那魔氣太過霸道,兩人瞬間被壓得單膝跪倒在地。
“這就是你說的,連結丹都結不了的廢物魔尊?”藥魔看了他一眼,嘲諷道。
夢魔臉色不虞,下一秒吐出一口鮮血:“這……他怎麽會有這麽強的魔氣?”
欲魔跟在梁郁身側,看着不遠處狼狽的夢魔和藥魔,一臉尴尬。
他看着梁郁一路從魔界大門走進來,路上不少想來試探或是不服的魔族想要動手,無一例外被梁郁的魔氣全部掃開,連人的衣角都沒碰到,外面已經倒了一片。
好在梁郁沒下殺手,只是把那些魔族打傷,否則今日,魔界就該血流成河了。
梁郁面若寒霜,款步走到夢魔和藥魔面前,直接道:“談個交易吧。”
夢魔和藥魔沒能說話,梁郁又道:“點頭表示同意,搖頭表示拒絕,自己選。”
藥魔漂亮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猶豫,随即便點了頭,而夢魔卻遲遲沒有動作。
梁郁神色厭倦:“我耐心有限。”
話音未落,夢魔就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鮮血都被攪動,疼得他受不住,連忙點頭。
如此一來,主動權皆在梁郁手中,不管梁郁提出什麽條件,他們都得同意了。
梁郁收了魔氣,道:“我的要求是,四大魔,不,三大魔此後以我為尊,不得有異心,明白嗎?”
夢魔和藥魔看了一眼,唯有欲魔率先跪了下來:“屬下願以魔尊馬首是瞻!”
藥魔便也道:“屬下願以魔尊馬首是瞻!”
夢魔重重嘆息一聲,他打不過梁郁,只能跪下:“屬下願以魔尊馬首是瞻。”
梁郁看了他們一眼,又道:“魔界如今如何,日後仍舊如何,你們手底下多少人,我一個也不動,但你們三個對我若有別的心思,我不介意殺雞儆猴。”
夢魔有些錯愕地看向梁郁,若是按照梁郁現在的實力,要他們将魔界的權利全部讓出來也沒什麽不能的,可這人竟然什麽也不要,只是要他們三個效忠,是對自己的實力過于自信嗎?”
梁郁說完就走,他并不在意魔界如何,也并不想管,四大魔之前将魔界劃分成四股勢力,他貿然插入只會起到相反的作用,倒不如就保持現狀不動,将三個大魔看看控制便行。
藥魔看着梁郁離去的背影,唇角輕輕挑了起來,她緩緩站起身,輕笑道:“咱們這新來的魔尊大人還挺懂禦下之道的,品相也是上乘,倒是比魔界這些歪瓜裂棗好看多了。”
夢魔在沒人看見的鬥篷下翻了個白眼。
梁郁沒去管三魔怎麽想他,他走進了魔界寝宮,雖然久無人住,但屋子裏被打掃得一塵不染,仿佛鏡子般将人倒映出來,也不知道是哪個大魔有潔癖。
他坐在床沿邊,将喉間翻湧的血腥味壓了下去,在魔界,他須得維持他的“強大”,不能将自己受傷與脆弱暴露給任何人。
沒人會再在他身邊給他治傷,一邊跟他說“在師兄這裏,你可以喊疼”。
師兄……
梁郁從靈芥中取出墜霄劍,指腹緩緩摩挲着劍柄上的鳳凰石,那灼熱的溫度傳到他的指尖,幾乎要将他灼傷,可他渾然不覺,眷戀地撫摸着,仿佛在撫摸另一個人。
沒一會兒,寝宮的門被敲響,外面傳來藥魔的聲音:“尊主,您在嗎?”
梁郁從沉浸的思緒中脫離出來:“有事?”
藥魔款步走了進來,一眼便瞥見梁郁手裏的劍,她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即走到梁郁面前停下,輕薄的鲛紗從肩頭滑落,她看着梁郁,問:“尊主,這外頭仙門都在通緝你呢,妄虛宗已經将你逐出師門,要不要……殺上妄虛宗?把那懷瑾仙尊擒過來,給你,給我們,報仇啊?”
梁郁看着她,嗤了一聲:“通緝?哼,他們若是敢來魔界,我還能對他們另眼相看一番。”
藥魔緩緩靠近梁郁,在床榻邊坐了下來,赤足擡起,足尖輕勾梁郁的衣角:“尊主大人總不能做一輩子縮頭烏龜吧?我們魔界中人,可不怕他們仙門,打起來,誰勝誰負,猶未可知,更何況,如今我們有了尊主大人,何愁對付不了他們?”
梁郁瞥了一眼藥魔如同羊脂白玉的赤足,他明明坐在那裏沒動,藥魔卻覺得自己的腳忽的一痛,黑色的魔氣纏繞在她的腳上,令她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腳。
她有些驚恐地看向梁郁:“尊主大人……”
梁郁這才看向她:“我的床,不是你能爬的,再有下次,你這腳我就剁了。”
藥魔連忙求饒:“屬下知錯,尊主大人饒過我這一次吧。”
魔氣這才将她的腳放開,她連忙下了床,站在一邊,離梁郁的床榻遠遠的。
“尊主大人,您這把劍對您來說,很重要吧?”
梁郁握着劍的動作微頓,不動聲色地反問:“怎麽?”
藥魔指了指墜霄劍,淺笑道:“我聽說,一個人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拿出來的第一件東西,一定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而送他這件東西的人……一定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
梁郁指尖撫過劍身,眼底的冰冷化作柔和:“最重要的人……”
師兄,确實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還真是。”
藥魔聽他承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最重要的人可不就等同于對方的弱點了?抓到那人,何愁梁郁不服從?
只是梁郁這般光明正大的承認,莫非這重要之人,已經死了?
她正內心萬種猜測,欲魔匆匆從門口進來,他看見藥魔也在這裏,眼中的詫異化作了然。
這女人膽子大的很,看見什麽喜歡的東西,非得弄到手,人也不例外,不過看這情形,藥魔這次是沒能弄到手了。
梁郁懶倦的擡眸:“什麽事?”
欲魔看着梁郁神色不耐,猜測是被藥魔整煩了,連忙道:“魔尊,仙門已經将您通緝了,另外……還有一個消息,我想您會想知道。”
梁郁看着他,又聽見欲魔道:“您在妄虛宗的師兄澍清,因為替您說話,被罰在四合峰廢除修為,與您一起逐出師門。”
欲魔話音還未落下,只覺得周圍的魔氣都在隐隐顫抖,魔界的魔氣會受到魔界主人的影響,可以随意操控,這也是魔種的可怕之處,也是為什麽,梁郁體內有魔種,便就注定是魔界的魔尊。
梁郁緊緊捏着手裏的墜霄劍,眼眶的血色令他看上去格外暴戾,那神情,比起方才對魔族挑釁的冷漠淡然,更為可怖。
藥魔緩緩後退了一步。
這個妄虛宗的師兄,想必就是魔尊最重要的那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