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修道閉關不過是眨眼間,思緒一沉便不知外頭風雲幾許,春秋幾度。
绛雪峰的山道上緩緩走着兩道人影,一人身姿颀長,弟子衣袍束着腰身,将整個人的身材顯露,寬肩窄腰,十分高挑。
另一個人稍微矮了一些,卻也氣質如蘭,走在旁邊時不時這裏蹦兩下那裏蹦兩下,很是跳脫。
“梁郁,這次歷練你好像又受傷了,绛雪峰的靈藥還有嗎?要是沒了我可以幫你去長春峰要一些。”
山道上的兩人正是梁郁和韶華,兩人剛從山下歷練回來。
梁郁這四年間除了修煉,凡是有歷練的機會他都會參加,師兄曾希望他多些閱歷,還打算和他一塊下山歷練,那他便如師兄所希望的,多去歷練。
這些年他看過許多,靈獸、兇獸、妖獸,各種生物他都見了不少,許多模樣兇神惡煞的,給師兄看了會吓到師兄,倒是也有不少可愛溫順的,可以變給師兄看。
他一邊期待着,一邊卻冷着臉道:“不必,绛雪峰有。”
“哦……”韶華應了一聲,梁郁修為一直停留煉氣期無法結丹,這些年同入門的弟子也愈發懂得靈力修為的強大與重要,差距拉開的同時,優越感也油然而生,不少弟子當面背面都看不上梁郁,所以梁郁也越發的孤僻與冷漠。
唯有韶華這個神經大條鈍感力極強的人,總覺得不該排擠梁郁,甚至覺得梁郁很慘,歷練的時候又十分努力,還挺願意幫梁郁的。
一來二去,雖然梁郁仍舊不怎麽愛搭理人,但和他倒是能說上幾句話,讓韶華高興的不行。
“懷瑾仙尊和澍清師兄是不是閉關快四年了,他們什麽時候出關啊?”快到绛雪峰門口,韶華想起懷瑾仙尊天人之姿和考校那日澍清的風雪十三劍,不由得想念起來。
梁郁聽韶華提起這個,心緒才有了些波動,冷着的臉也稍微緩和了些:“不知道。”
他走到院門口,忽的停下了腳步,神色一凜。
韶華措不及防的剎住,轉頭看着一臉陰沉的梁郁,問:“怎,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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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郁這個表情,他之前見過,是有個仗着自己金丹後期了的弟子想要搶梁郁的鳳凰石,梁郁當時臉上就是這個表情。
像是自己的什麽東西被人占了,或是有人無端闖進了他的領地。
韶華不由得緊張的吞了吞口水。
梁郁雖然沒能結丹,但風雪十三劍被他練的爐火純青,甚至到了人劍合一的境地,單憑煉氣期的靈力也能殺掉一頭堪比人類元嬰期的兇獸,還是一片一片把肉削下來的,絕對的力量令人發指。
當時漫天血雨夾着兇獸的片肉落下,在場的弟子心中皆掀起驚濤駭浪,看梁郁的眼神都不自覺多了些畏懼。
以前那些當面排擠梁郁的弟子也都有所收斂,只敢在背地裏陰陽怪氣了。
所以韶華後來一點也不擔心梁郁歷練,反而就跟着梁郁。
梁郁的聲音都沉了下來:“有人。”
绛雪峰四年來唯有梁郁一人,怎麽可能有人敢來?
難道……
梁郁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擡眸間仿佛綴上了萬千星辰,令他眼前一亮,他快步朝着院子裏走去。
只見盛放的雪蓮蓮池便靠坐着一道身影,月白的衣袍被漫天的雪遮蓋,墨色的長發如瀑垂落,散在周圍,有幾縷垂落在了池子裏。
那人像是一捧雪落在院子裏,細細雕琢了一番,不似人間凡塵物。
韶華一下就看呆了:“哇!!!這不是……”
他一個“哇”字音剛落,就被梁郁壓低的聲音打斷:“閉嘴。”
吵到他師兄睡覺了。
韶華立馬捂住了嘴,将聲音壓低,十分小聲道:“你師尊和師兄出關了耶!”
梁郁聽着韶華的話,便知這不是他的夢,是真的。
“師尊喜靜,不喜歡有人踏入绛雪峰。”
言外之意是韶華可以走了。
韶華“哦”了一聲,連忙道:“對對對,我先走,下次歷練我再來喊你哈~”
他說着便轉身離開绛雪峰,一邊走一邊又忍不住回頭想再看看蓮池邊的澍清。
卻見梁郁緩步朝着澍清走去,唇邊竟是他四年不曾見過一次的溫和淺笑。
原來梁師兄看見澍清師兄也是會笑的啊……
韶華一走,梁郁便克制不住的心潮澎湃,他輕手輕腳的走到了時容與身邊,跪坐了下來,視線緊緊鎖着閉目小憩的師兄。
好半天,梁郁心頭的激蕩才緩和了一些,他伸手将時容與垂落在池子裏的長發撈起,用靈力将濕發變幹,握在手心卻不曾放開。
随後目光又落在時容與身上。
師兄的衣袍如此單薄,躺在雪地裏一定很冷。
梁郁将懷裏一直貼身放着的鳳凰石取了出來,小心的放到時容與的掌心,生怕将人吵醒了似的。
然而時容與如今靈力全部回到體內,根本不怕绛雪峰的風雪,手上的鳳凰石頓覺得灼熱,他沒醒來,手裏的鳳凰石卻被他丢了出去,扔到了一旁的雪地裏。
梁郁四年來貼身珍藏,旁人想要看一眼都不行的鳳凰石,卻被時容與反手丢了,梁郁眼中卻沒有分毫惱怒的樣子,反而也一眼沒看那塊鳳凰石,只是看着自己師兄。
師兄四年毫無變化,睡着的模樣與四年前走的那一晚也別無二致,更與他夢裏的分毫不差。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熾熱,時容與還是醒了,一睜眼就對上了一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俊美容顏。
梁郁的骨相沒什麽變化,四年前就分外好看,如今張開了,更加賞心悅目,淩厲的眉峰與線條筆直的下颌骨都彰顯着對方的成熟。
時容與不經想,十八歲的少年已經長成了這幅模樣,等到二十多,又該是怎樣的風韻?
“我吵醒師兄了嗎?”梁郁看着剛醒的時容與,不禁放輕了聲音。
時容與坐直了身子,微微搖頭:“沒有,不是你的問題。”
是他腦子裏多了一道聲音,那道聲音從他閉關的半途中多出來的,連系統都聽不到,像是心魔。
系統和心魔兩種聲音在他腦子裏交織,有時候吵的他頭疼。
“我聽掌門師兄說,你這四年一直在歷練,你是剛從山下回來嗎?”時容與一邊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成年了的梁郁,一邊問。
梁郁在對方灼灼的目光中移開了視線:“嗯,我在山下看到了不少東西,師兄想看看嗎?”
時容與淺笑,微風卷着白雪落在他的發梢,将那抹笑意襯的格外淡雅:“好啊。”
他剛答應完,整個人身體一輕,竟然被梁郁抱進了臂彎裏,他能感覺到小崽子抱他毫不費力。
果然是長大了啊。
時容與一個大男人被另一個剛成年的男人抱在懷裏也不害臊,心安理得的躺着:“挺有力氣啊,看來修煉沒荒廢。”
梁郁聽到“修煉”兩個字,眸光頓了頓,随即道:“自然不能辜負師兄。”
時容與點頭,并不吝啬誇贊:“做的不錯,看來以後我要靠小師弟保護了。”
系統:“呸,你可真不要臉。”
梁郁自然知道時容與是在明裏暗裏誇他,他掀起唇角笑了笑,卻并未實打實的高興:“師兄怎麽不喊我阿郁?是四年不見,和我生疏了嗎?”
時容與被梁郁放在床榻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怎麽可能,不過是一個稱呼,在意這些許?”
梁郁抿了抿唇,臉上淺淡的笑意都斂去了。
師兄不懂他的在意,不過是一個稱呼,所以在師兄心裏,他并不特別。
虧他這四年來幾乎每晚都夢見他師兄。
梁郁覺得分外不公平,可是他一看到師兄就這麽靜靜的坐在自己面前,什麽不公平都沒有了。
只要師兄不再離開他就好。
梁郁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師兄想看什麽?我變給你看。”
時容與完全沒察覺到對方的情緒有什麽變化,慵懶的靠在床柱邊,看着梁郁滿滿的分享欲,不禁好笑:“你下了山第一個學的是什麽?”
梁郁思索了一下,幻化術如今不需要口訣,信手拈來。
只見一只通體雪白的貓代替了梁郁原本站的位置,身上的毛發猶如門外的落雪,細看還帶着銀絲。
時容與看着貓,頓時目光柔和了下來,梁郁跳到了他的腿上,在時容與将手伸過去的時候,梁郁伸出粉嫩的舌頭在他的指尖舔了舔。
時容與對毛茸茸的獸類沒什麽抵抗力,任由梁郁舔他的手指,他一邊摸着小貓身上柔軟的毛發,一邊将他抱了起來,梁郁便趴在時容與的胸前,舌頭又舔上了他的脖頸與下颌。
帶着些許“刺啦”的舌頭在時容與的舌頭上游走,好似一只真的貓刻意讨好着主人,時容與一邊笑一邊将梁郁抱遠了些:“好了好了,變回來吧阿郁,你這是去哪裏了?學了什麽啊?”
梁郁聽到時容與再度喊他“阿郁”,方才有些失落的情緒頓時又提了上來,他變回人身,笑意直達眼底:“第一次下山不太懂,是……韶華,他說帶我去一個男人該去的地方,叫做萬芳樓,裏面的一個……據說是頭牌,她懷裏就抱了一只貓,那貓就是這般逗那個頭牌的。”
他有些不想在師兄面前提韶華。
時容與:“………”
韶華?!這孩子都帶他的便宜徒弟學了些什麽?
還好他之前說的是讓梁郁多看看那些靈獸妖獸,這要是讓梁郁去學萬芳樓裏的其他人,豈不是直接養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