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燒
第 25 章 燒
“只是風進眼睛裏了。”
江歲宜揉了揉眼睛。
她是淚失禁體質,一旦哭了停不下來,她不想談靳看到她哭到眼睛腫起來的樣子,太難看了。
今晚的事始料未及,她沒想到李紹齊是這樣的人,江歲宜害怕自己在談靳心裏的形象變得糟糕,不由小聲解釋:“一號是我的生日,那天秦渡并沒有給我送禮物。”
江歲宜知道自己這樣蒼白的解釋算不得什麽,但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她将腦袋埋在臂彎裏,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談靳猛地将雜志合上,平靜而快速地将雜志遞給陳助理:“放好。”
而後往江歲宜的方向走去。
今天來接他們的是一輛商務車,陳助理很有眼色地坐到了後面一排,留下江歲宜身邊的位置。
“今天天好熱啊,你們怎麽不在室內等着啊。”江歲宜從車載冰箱裏拿了兩瓶冰水。
車窗玻璃貼了隔熱膜,車裏的亮度要比外面暗一些。
司機把小燈開了,周圍頓時變得明亮,視線清楚,江歲宜清晰地看到談靳臉上透着紅。
江歲宜将冰水先遞給陳助理,剩下一瓶給談靳,說:“哇,你臉都曬紅了。”
準确來說并不只是臉紅,連耳根都紅了。
談靳不說話的時候垂着眼,在暖光的映照下,帶侵略感的五官沒那麽銳利,不再像失憶前的冷淡疏離,這讓江歲宜說話更放松了。
她又轉頭看陳助理:“不過陳助倒是還好啊。”
還沒等談靳回答,江歲宜已經找到了原因,笑着調侃:“談靳,是不是因為你比較白啊?”
談靳沒說話,眼睫微顫。
陳助悄悄觀察着談靳的表情,見他看起來并無不快,心裏悄悄舒了口氣。
作為一個标準的總助,他的任務就是時刻體察到上級的心意,于是他很快把那本雜志壓在病歷下面,說:“談總現在的身體可能還不适合喝冰的。”
“哦對。”江歲宜将自己的那瓶遞給談靳,“那你喝我的吧,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夠細心了。”
瓶蓋下方的塑膠條完好,這瓶礦泉水還未被拆封過,可不知是不是被江歲宜攥在手上的緣故,瓶身上還殘留在溫度。
談靳的手指在瓶身上停留片刻,低聲道了謝。即便只是投資短劇的資本,也比她強多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每天都在劇組拍戲,跟談靳沒有任何聯系。
他沒打電話給她,她也就沒主動打擾他。
拍到最後一天,她的戲份的最後一天。
她在片場休息,突然接到了丁虹的電話。
“江江,好消息!”
江歲宜差點沒笑出聲,能讓雷厲風行的丁虹激動到叫她江江,還顫抖着說出“好消息”這種話,那不知道是什麽樣的驚天好消息。
丁虹難掩激動的情緒,聲音都有點飄:“我為你約到了一部大制作的仙俠劇,你在劇中演女二,人設很飽滿,演好了能和女主平分秋色。”
略一停頓,她繼續說:“而且戲份也很多,和女主一樣,直到大結局。”
江歲宜:“……”
她懷疑自己在做夢,不由得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哇,疼。
不是做夢!
“虹……虹姐……”她心跳得仿佛得了心髒病,急需要速效救心丸。
丁虹趕忙安撫她:“淡定,淡定,你先穩住情緒,我立馬開車去接你,晚上有個酒局,很重要,你出席一下。”
“好。”激動之下,江歲宜爽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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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虹從片場出發,往東開了十多公裏,最後停在一處戒備森嚴的莊園門外。
泊車員過來泊車,安保人員核對入場券,确認身份後才放行。
進入大門,有專門帶路的侍應生在前面引路。
江歲宜和米露,兩人一左一右,緊張地跟在丁虹身旁,恨不得一人拉住丁虹一只袖子。
兩人膽怯、恐慌,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跟劉姥姥初進大觀園完全沒區別。
到了燈火輝煌的綜合樓外,丁虹交代米露:“你一會兒就在後面茶餐廳等,那裏有吃的,也有休息室,我帶着江江到前廳赴宴。”
米露點頭如搗蒜:“好好好。”
大廳內的歐式燭臺吊燈璀璨耀眼,絢麗奪目,照得廳中亮如白晝。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被照得閃亮,反射出同樣璀璨的光。
江歲宜走在廳中,越發感到緊張。
“這邊請。”侍應生領着她們往右手邊走。
繞過羅馬柱,停在一處半掩着的紅門前,侍應生擡手輕敲門,裏面傳來一聲:“進。”
屋裏已經坐了很多人,有男有女,大家有說有笑。
侍應生沒進,推開門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丁虹一進去,立馬弓着腰,伸着兩手挨個與鄰近主位的三個男人打招呼。
“趙總好。”
“沈總好。”
“賀導好。”
主位空着。
賀霖坐在主位的左手邊,慢條斯理地點茶。
在他旁邊是沈懷,主位右邊坐着趙晉帆。
江歲宜看了眼賀霖,慌忙低下頭,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
丁虹滿面笑容地打完招呼,回到她身邊,把她推到人前介紹:“這是我們文娛的演員,叫江歲宜。趙總,沈總,賀導,還望你們以後多多關照。”
江歲宜溫柔地笑了下:“趙總好,沈總好。”看向賀霖時,她頓了頓,“賀導好。”
賀霖淡淡地朝她點了下頭,優雅地沖茶,仿佛不認識她似的。
趙晉帆和沈懷也只是淡淡地點頭。
沈懷沒說話,趙晉帆叼着煙說了句:“坐吧。”
江歲宜剛坐下,身後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一股猛烈的罡風掃過她後脊背,激得她一顫。
她回頭看了眼,當場愣住。
盡管她早已猜測出了談靳的身份,可猜測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這一刻,她腦子都是木的,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趙晉帆兩指夾着煙,隔空點了下:“談二你他媽別這麽野,年輕人就是氣盛,悠着點。”
談靳痞笑:“年輕人不氣盛,還叫年輕人?”
趙晉帆笑罵了一句:“再這麽痞,我讓你大哥抽你。”
談靳浪蕩地笑着回:“那我就只能在夜裏抽四哥了。”
賀霖跟沈懷都笑出了聲。
談靳痞野浪蕩,在京中圈子不是什麽秘密,有頭有臉的公子哥都被他浪過。
趙晉帆對上他也只能吃虧,最終笑罵幾句岔開了話題,不敢跟他打嘴仗。
“你不要每次都這麽客氣,一點小事總是謝來謝去。”江歲宜朝他笑,眼睛彎彎,閃着光,像是一輪小月亮。
她有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形狀優美的杏眼,瞳仁清澈,淺淺的琥珀湖泊裏,總是盛着笑意。
和江歲宜說話是一件極其讓人舒服的事,因為她習慣用那雙漂亮眼睛直視着別人,卻并不讓人感到冒犯,反而覺得真誠而窩心。
仿佛......在被她珍視着。
談靳很早就知道這點,可心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
“好。”他說。
車行駛得平穩快速,下了高架橋後,開上一條盤旋的環山路。
江歲宜将車窗打開,路邊綠樹成蔭,陽光留下的碎影在山道上漂浮着,不知名的花香充盈在空氣中。
談靳感覺自己的心跳恢複規律,就聽江歲宜說:“到了。”
車停在山頂別墅前。
別墅背靠的小山頭上種滿了果樹,能看到其中點綴的果子,不遠處的群山環繞,綠意森森,另一面則能眺望到乳白色的跨海大橋,此刻夕陽西下,寬闊的海面上灑滿陽光,如同點點碎金灑落。
“這就是我前幾天跟你說的房子。”江歲宜走到大門前按傳呼鈴,響了兩聲後,門徐徐打開。
“這邊空氣比較好,适合修養。”
談靳想說謝謝,但很快忍住,只是對她點點頭,嘴角像是勾起很淺的弧度。
“走吧,王阿姨做飯很好吃的,特別會照顧病人。”
江歲宜留了陳助理吃飯,但他推說公司還有事要去處理,江歲宜便又叫司機送他。
“對了。”等陳助理坐上車,江歲宜才想到什麽,敲敲車窗說:“把病歷給我吧。”
談靳快走了兩步,擋住江歲宜的視線,說:“給我就好。”
他将手上的一疊病歷和雜志放在遠離江歲宜的那一側,才和她一起進門。
王阿姨是個看起來五十歲上下,齊肩短發,笑容滿面,一看到他們進來就迎過來,見談靳手裏攥着東西就要接過去。
“不用了,謝謝,我自己拿着就好。”談靳說。
“那我做好了飯,你們先去洗洗手。”
王阿姨準備的很精心,桌上已經擺了數十道菜,她說還有道湯,轉身又進了廚房。
餐廳裏很安靜,兩人相對而坐,江歲宜恍然間覺得談靳比她回國第一天見面時瘦了好多。
“這道肚絲很好吃,阿姨的拿手好菜你嘗嘗。”她将盤子推到談靳面前。
“謝謝。”
不管是高中的談靳,還是成年的談靳都不是多話的人,餐廳裏只剩下細微的餐具碰撞聲。
談靳餘光瞥到病歷下壓着的娛樂雜志,想了想,還是開口:“江歲宜。”
“嗯?”江歲宜很認真地看着他:“怎麽了?”
“我們...”談靳頓了片刻,還是問:“我們是怎麽在一起的?”
“啊?”江歲宜放下筷子:“這個呢,說來話長,嗯,一時半會講不清楚。”
“湯來咯——”
江歲宜連忙起身:“阿姨,我來幫你。”
她進廚房拿了新碗,很快地給談靳裝了一碗:“來,先喝點補補,你都瘦了。”
“喲,宜宜學會心疼人了。”王阿姨笑着說。
談靳像是不适應這樣的調侃,很快地垂下眼,低頭喝湯。
少女似是沒聽見他說的,還在發蒙,談靳有些急了,正要蹲下查看情況,忽見江歲宜紅着眼叫他:“阿靳。”
仰頭的時候,要把人心都磨碎了。
談靳心下松了口氣,按下想要将那個鬧事的女人暴揍的心理,緩聲道:“我在。”
他頓了頓,軟和聲線,這輩子脾氣也沒有這麽好過,安慰人:“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