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毒鬼天天求我修仙

第45章 .雲中魚與潛水鳥

44.累世  雲中魚與潛水鳥

與信中所說一樣，塗山十分富饒，各種吃食酒水都是難得的美味。

塗山尤涯領着他們到處游玩，介紹各處景致建築。有一座叫“塗山書屋”的藏書閣彥清尤其喜歡。

怪不得塗山尤涯常年在這狐族仙界卻能知曉那麽多天下轶事，全靠這座“塗山書屋”。

塗山有專門收集轶事的仙官，将收來的信息施以仙法儲存在這書屋中。

“那時初見江北溟，你知曉他，是因為這書屋中有關于他的記錄？”彥清問。

“上碧空盡前稍稍查閱了一番沉苌仙尊座下弟子，江北溟出生人間達官顯貴，是正陽王之後，所以會有記錄。”

“淩漫花也有記錄？”

“不錯，塗山族在我之前已有去碧空盡求仙問道的先輩，對碧空盡和沉苌仙尊都有記錄，”塗山尤涯道，“可惜還有不足，收集官常常忽視身份地位低下的人，花魄是我兒時結識的第一位人族，我是塗山族少主，自出生就有詳細記錄，所以，花魄的出身背景理應記錄在冊，可卻沒有……”

說來不免憂傷，憂愁親眼可見。

“花魄已入輪回道，過往已成雲煙，”彥清拍拍他的肩道，“可有去人間尋找？”

“一直在尋，沒有結果，秋搖也尋你三百年，不是嗎？”

而塗山尤涯才幾個月，漫漫長路，這才到哪？想到這裏，彥清亦是心疼不已，想那一個食毒鬼該是何等的孤寂無助。

秋搖感受到目光觸及，回神道：“我……并非特意尋他，與你還是不同的。”

塗山尤涯淺淺一笑，直當是安慰。

“可有比游國彥崇的記載？”彥清忽然問道。

他自己想不起來，秋搖又不愛多言，便想着或能在這裏尋得一些記憶。

比游國三個字直接觸動了秋搖的神經，擡眼間，塗山尤涯仙法已施，相關記錄在他們眼前翻開，文字好似長了翅膀一個個排列展示在空中。

「比游國太子彥崇，兒時聰慧善學，十歲起國運昌盛，年十二，太子為治水患，又有通商興國之需，故而提出開鑿運河，年二十與西夢太子鶴律交好，三年後，其侍讀失手殘害太子鶴律(此處待考證)，受西夢壓迫，太子彥崇不堪重負，自刎，此後比游衰敗，國亡。」

“自……刎……”秋搖猛地揪住自己的胸口，癱倒在地，恍如魂魄震碎。

他怎麽也沒想到，彥崇最後是自刎而死。

“阿搖！”彥清抱住他，“已經過去了！都過去了，你看我現在好好的！你看看我！”

“他一定對我絕望至極……”他在害怕，在顫抖，他悚然屏息。

“阿搖？”彥清慌神，“是我不好，又自作主張讓你看這些東西，我就是太子彥崇，這、這記錄待考證，不可全信！你看看我，秋搖！”

“比游國建立不足百年，前三旬國門封閉，又是邊緣小國，記載甚少，彥清說的有理，這記錄不可全信。”塗山尤涯也來勸告。

秋搖一拳無力捶在彥清胸口，艱難擡首，道：“你為什麽自刎？殿下？”

彥清哪裏回答得了，他捧起秋搖的臉，誠摯道：“彥崇是憐惜你的，你總不肯信，我真不願留下這一段空白送你輪回去，你知道嗎？”

又道：“我想你走得清白，不留遺憾，可我怎麽也想不起來，怎麽也沒法讓你相信彥崇對你是深深眷戀……該怎麽辦啊秋搖？”

秋搖也去撫的臉。自問自己怎麽忘了，如今的彥清一舉一動都被他牽連着，不提彥崇，面前的人，難得不值得珍惜嗎？

“這便是你說的，累世？世上之事沒有永恒不變，卻可積累，累是過去，也是當下。”這番話是彥清困于九聯丹青時說的，當時秋搖未應答，現下，才解讀道，“你想告訴我，你是彥崇的累，對嗎？”

彥清臉上可算放松了一些，微微笑道：“對，是這意思，你可信我？”

“信。”這回，他幾乎沒有猶豫。

彥清放下心來，貼上他的額頭。

凝固的氛圍恢複流動，塗山尤涯道：“這倒是來訴情的了？我塗山是沒有地方讓你們散心了嗎？”

牽起秋搖，彥清道：“且快離開這裏吧！有什麽好地方帶我們去轉轉？”

“若要逛街可去阜市看看，那是塗山最繁華的街市，若要清靜可去雲海垂釣。”塗山尤涯道，“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去都監所訓一訓那些巡邏兵，二位還請自便。”

提起那巡邏兵，秋搖又是一陣羞澀，搶先彥清一步以避提及，道：“就去雲海垂釣！我很會釣魚！”

彥清應和：“嗯，去吧！”

“玩累了，可回我宮中休息，我已知會婢仆不必通報于我，一切暢通無阻。”

“多謝尤涯款待！”

……

雲海垂釣，顧名思義就是在雲中釣魚。那些魚在雲中暢游而不是在水中，這當真是仙境一處奇景。

眼前茫茫一片，時不時有魚躍起。只見一狐族青年上前撥雲，秋搖去看，除了雲還是雲。

一看秋搖就是第一次來，那青年解釋道：“我找找位子。”

“什麽樣的位子好？”彥清湊過來問。

“撥雲不散就是好位子，若散了，說明沒有魚。”

秋搖聽了，也去撥雲，尋了幾處後道：“這裏好！”

彥清便在所指之處放下魚竿。

兩人釣魚大不相同，一個全神貫注，一個哈欠連連。

“景致倒是不錯！”

秋搖不語。

“不知雲中的魚與水裏的魚口感上有何不同？”

秋搖不語。

“這雲海，既然魚能游，是不是人也能游？”

秋搖還是不語。

“……”

彥清靠在秋搖身側，拔了好幾根草，編了幾只蛐蛐，實在困得不行，道：“釣魚有什麽趣味？”

秋搖仍不做聲。

彥清轉頭去看他，只見這釣魚的少年全神貫注盯着那魚線，如同一座木雕。

再看那青年也一樣，兩人神态極其一致。心中悶悶不樂，對秋搖抱怨道：“像是來陪他的！”

“彥清乏了可先回去休息，不必等我。”秋搖實在受不了他一句句多嘴，生怕魚兒都跑了。

此時，邊上青年激動道：“來了來了！”

秋搖這才動了動脖子，朝那青年看去。

魚線晃動，魚竿很明顯成了一條力量十足的弧線，雲中起了波浪，青年奮力收杆，一條大魚拔雲而出，随着魚上鈎的弧線連帶出了一串雲朵泡泡。

青年抱魚，他那狐貍尾巴搖得厲害，對着秋搖這方道：“大豐收啊！”

秋搖細眉深皺，轉回頭來，繼續盯着自己的魚線，那眼中好似多了一份殺氣。

彥清領悟，這倆原來在比賽？！那可不能輸啊！于是來了精神，加入盯魚線大賽。

不多時，雲中來了信號，秋搖捏緊魚竿往上提，彥清站在他身後環着他一起用力，那頭仿佛有千斤重，魚竿晃了許久就是拔不上來……

那青年見之目瞪口呆，想那兩個人之力都拉不上來，得是多大一條啊！

“快來幫忙啊！”彥清道。

“來了來了！”青年狐仙放下手中杆子，急忙過來。

三人鉚足了勁，一齊拉杆，一條巨大無比的魚上翻上了岸。這魚足有一頭牛那麽大，鱗片粉紅，頭上有冠，還有四足。

這麽一對比，那青年的魚簡直成了小魚苗。

“蝾螈獸！”青年狂喜。

“它怎麽長那麽大？”彥清問。

“這是神獸，可以養，可以馴化成坐騎，它能保護主人！”青年眼冒星光。

兩人對視，心想，吃不成了，要不放生要不送人。

秋搖：“那便放生吧！”

彥清：“兄臺要嗎？送你！”

兩人一同說話，青年只聽得彥清那句，興奮道：“要得要得，謝謝仙君！”

……

釣了魚，街也是要逛的。

塗山這裏稀奇古怪的東西可多了去了。有游在雲裏的魚，自然就有飛在水裏的鳥，不過這鳥卻不是想怎麽飛就怎麽飛，而是被狐族當成了潛水工具。

這種鳥身似一張大嘴，如蛙囊一般可以鼓起，鼓起時透明，成半圓，中可載人，翅膀如漿，潛行速度很快。

有的潛水鳥幫狐族百姓在水底捕魚，有的則被當做游玩設施。

彥清拉着秋搖進了那透明的鳥身之中，正好坐得下兩人。裏頭有兩根寬繩，說是要系上才走。兩人照做。

起先還在水面上，周邊風景宜人。

“鼓得比紙還薄，好似皂角泡泡。”秋搖仰頭去看那透明的半圓。

雖然透明，但這到底是個密閉的小空間，不免說話聲音被放大。

縱使外面風景再好，彥清也只把目光放在秋搖身上。

這會兒的秋搖半點沒了三百年的經歷，活脫是一個求知求新的鄰家少年。那一聲“皂角泡泡”可愛地要命。

“甚是有趣。”彥清應和道。

秋搖向前望去，有些疑惑，前方怎麽好似決了堤？

等他反應過來時，驚愕道：“是瀑布！”

潛水鳥向瀑布口沖去，接着垂直之下。

忽然失了重心，倆人抱成一團。

彥清全程笑着，不是他想笑，而是自然地發笑。平時上天入地都是自己在把控，現下全權交給了這只鳥，放開了懷，有種随波濤翻滾的暢快之感。

秋搖亦是。

兩人邊下墜邊開懷大笑，世事皆可抛之腦後，仙也好鬼也好，都沒有什麽重要。

潛水鳥跌至水面又立刻紮入水中，重力恢複，兩人對視，又笑。

彥清替秋搖捋捋頭發，秋搖則不住地看着周圍景物。

水裏魚群游過，水草飄飄搖搖，各種生物懶懶散散又忙忙碌碌。陽光穿透水中，無邊的光束照亮這個奇妙的水下世界。

還有其他潛水鳥經過，裏面載着的狐族百姓向他們揮手問好。一向不願同別人交流的秋搖也伸手給予回應。

彥清默默看着他，心道，秋搖本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