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種情之果玉連環
23.緣果 種情之果玉連環
“秋搖?”
他不僅自己入瓶還撞着瓶子鑽進了囊中。眼看塗山走來,不便問及原由,先擱置在了一旁。
“彥清兄,”塗山作揖道,“我要回塗山領罰,師尊那邊還請替我告知一聲,多謝!”
“什麽時候回來?”
“回來”二字問的是回碧空盡,至于領罰,不用說定是因為散了那淫賊魂魄這事。
狐族插手人間事是不被允許的,鬼魂到了閻王殿自有一番去留。
“回來”遙遙無期,塗山輕笑道:“彥清兄要是挂念我,得空可到塗山做客,我塗山子民定當夾道歡迎!”
“夾道歡迎倒是大可不必,不過聽說塗山的石榴酒口感盛佳,還請塗山兄為我留上一罍。”
“小弟回去親釀!”
……
送走塗山,靠近那緣結樹,彥清感覺到囊中魂瓶惴惴不安。
“這位小仙友也是來求再世之緣的?”望庭仙人很慈祥和藹。
“恐已求過,算是來還願的!”
“哦?哈哈哈哈哈,我已幾百年未見還願的情緣了!”
這笑聲充滿了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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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清取出魂瓶道:“阿搖,出來!”
魂瓶非但沒動靜還好似變透明了些,真想全部隐去才好!
那老神仙無趣地捋捋花白的胡子,耐心等着。
秋搖不配合,彥清很無奈,拿着瓶子搖來晃去,在老神仙面前儀态盡失。
“阿搖?”彥清皺着眉接着晃,“阿搖!!!”
“別搖了,魂都要被你搖勻搖散了!”望庭仙人看不過去勸說道。
不肯出來的魂魄和不肯進去的魂魄一樣,愣是你再怎麽搖怎麽倒都是無用的。
“你求緣結樹不就是想求一個結果嗎?雖說見與不見緣分都在哪裏,可避而不見你又為何求呢?”
瓶外語氣急促,瓶裏也忐忑加劇。
“你別怕,我陪你,我帶你來斷不會叫你失望而回!”
煩躁不可耐,實在受不住了,魂魄一沖而出,對着彥清吼道:“你為何總要幹涉我!”
“我要你為我做主了嗎?!”秋搖大吐不快,“前世先定我前程,後定我生死……那麽多貴族子弟你為什麽就選中了我?我也想同我父親那樣征戰沙場,他何等功勳啊!不到半年賜封他一個南鎮伯,連侯都不是,接着剝奪了他所有戰功,我呢?就因為我父親功高震主活該被你選進東宮當書童嗎?”
這都是前世的事,本不該講給彥清聽,但他聽得仔細,聽之任之,一字一句刻在心中。
“你自己說你是彥清不是彥崇!太子殿下,你騙走我炮制的毒藥,現在又強行帶我來這裏,哪一件不像彥崇幹的事?”
“秋搖從未怨過您,自打被選進東宮,高牆之下再無遠志,有的,唯一個太子殿下而已!”
“那日良辰美景羨煞了秋搖,見到望海上喜結連理的新婚夫婦,昏了頭才到這裏來發願,”他無力的雙手抵在彥清胸前,忍不住埋頭抽泣起來,“……秋搖不想來!”
彥清聽得凝重,扪心自問從秋搖住進閑舍開始,占有意識怎麽就如同與生俱來一般存在?
“既然這樣,我們回去吧!”他的手撫在秋搖耳邊,如珍寶擁入懷中。
“哈哈哈哈,”那望庭仙人忽然笑起來,“好一段告白!比游國太子侍讀,秋搖是吧?”
兩人詫異地望着那老神仙。
“我們見過!”他對秋搖說。
“望庭仙尊,百年前我們确實見過。”秋搖答。
“你看,這是什麽?”望庭仙人手中拂塵甩去,向着那棵緣結樹……
那樹忽然光芒萬丈,枝頭搖曳,一陣芳香沁人心脾,風過,交織的葉片婆娑作響,樹種連結處生出一條脈來,一個綠囊快速滋長,由淺到綠再到深綠,最後怦然綻開,兩個碧玉圓環浮在樹中。
綠囊若是果子,那一對圓環便是果子裏的果核了!
它倆緩緩而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一對連環,最後才各自拆開落到彥清和秋搖掌中。
圓環好似玉镯,實際握在手中卻不是玉料做的,它透着光卻不脆,它輕巧且有韌勁。
“這是什麽?”彥清問。
“兩心相念是為緣結,緣結種下,來世成果,也叫做結晶,是樹木的凝脂,這一對足足有三百年之久了!”
一人欣喜若狂,一人瞠目結舌。
“這是我們的緣之果!”欣喜若狂之人難掩心中激動。
“正是你們種下的緣果,上面有你們的名字!”
秋搖一看,內壁上真有“秋搖”二字。
彥清也看了,卻未見“彥清”,只見“彥崇”。
狂喜之心瞬間跌倒谷底,幽怨道:“如我所想,你的太子殿下心中有你,是秋搖妄自菲薄了,這名字就是證據!”
秋搖搶去查看,明晃晃一個“彥崇”顯在環壁上,與秋搖那只真真切切是一對!
“嗐!即為同一人,名字有什麽要緊的,拿來!”還未說完話,望庭仙人奪過镯子。
先掌下一抹,又以拂塵一掃,再看,彥崇的名字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彥清”。
“拿去。”望庭仙人交還給彥清。
“怎麽……還帶塗改的?”頓然,這東西的真實性受到了質疑。
但很快又颠覆了質疑。
這玉連環會發光,能判斷另一半的去向,老神仙說:“玉連環有羅盤之用,用時是镯戴在手腕可指引另一只的方向,如不使用,兩只相扣便是連環,收藏也是極好的!”
“哈哈哈哈,這緣果已百年未結了,這真是喜事一件,喜事一件吶!”老神仙比他倆還高興,花白的頭上都生出來幾根青絲。
“多謝望庭上神!”彥清拜別道。
老神仙摸着他的長胡子悄然遠去。
久久不語的秋搖眉間依舊不得舒展,道:“他果然對我有怨念……”
彥清拿了镯子在他腦門上一敲,道:“胡思亂想!”
只有秋搖自己知道,不是他要胡思亂想,而是那一刀刎頸美夢全碎,那一道符咒堕入深淵不見一絲星光。
“我正好缺這個!”彥清道,“真是沒白來這一趟!”
“缺這個?”秋搖問。
“回回從碧空盡回來你都不在家,有這個就不怕了!”
秋搖沉悶道:“我不要戴。”
這人一時高興,才說過的話又當耳旁風忘在腦後,改口道:“我不是要幹涉秋搖!秋搖想去哪裏都可以,不想戴就不戴,同我一樣把這東西拿來補竈臺都可以,只是你我同住屋檐下,又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彥崇也好,彥清也罷,總之我心中有你,別叫我擔心,知道嗎?”
他點點頭,也不知聽進去多少。只問:“什麽叫做補竈臺?”
“哦!詠溯給過我一個類似的器物,我覺無用就拿來補竈臺了,後來他找上你,我便是憑那器物尋到你們的。”
秋搖恍然大悟,難怪詠溯總知道他的位置,莫不是用了什麽法器監視他呢?
“那器物呢?”
“在閑舍沒帶過來。”
沒帶過來——那便不是了,想他堂堂仙尊,要找個秋搖自然不會像彥清一樣無從着手的,罷了!不必在此糾結。
郁郁之下,秋搖帶上镯子。
“不是說不戴嗎?”
少年倔犟:“又想戴了。”
出了望庭,秋搖認不出地方了,三百年過去,比游早已面目全非,只一些瓦塊零星沾了些以往的印象。
反倒是彥清更似故地重游,卯着新鮮和感懷的勁頭猜測道:“前面有一座拱橋?”
那座橋不久前才在秋搖的記憶中出現過,那是正月十五上元夜,在山頭想起了舊事。也是那晚結識了彥清。
“你怎知?”秋搖問。
“這皮囊下大約是有一些前世記憶的!”彥清道,“不止這裏,有時一晃眼,那情景就像夢中閃過,可再看又記不清到底見沒見過。”
“還記得些別的嗎?”
“什麽?”
“拱橋上,還記得些什麽?”
“是一座木橋,橋頂極高,”彥清自信,見秋搖不動聲色便更覺無誤,“橋洞有畫舫可過。”
穿過巷口,前方豁然開朗,他大步向前,環顧四周,時而眺望,時而回首。
到了地方,結果大失所望。橋還在卻不是拱橋,更不是木橋,而是座平板石橋。
“看來記憶有損,騙了我。”
“彥清沒記錯,是這裏變了。”秋搖不想再四處閑逛,道,“我們回雲關吧!雲滇沒什麽好逛的。”
“哦、哦,回吧!”
……
返回雲關,路過西郊山腳,幾日前還是一片寂靜詭異之地,現在山民回村,山腳下也熱鬧了起來。
那時塗山與花魄道完別回到葬花冢,那淫賊在彥清與秋搖面前跪地乞求,求的是能讓他回家看一眼妻兒家眷,彥清恐多生事端故而沒有答應,他又求彥清告知家人他已去了,讓他們安心。誰知塗山一腳踹之,随即一頓抽靈,直接把魂給拍散了,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秋搖看到山腳下百姓往來絡繹不絕,又想起了這事,不禁問一聲:“淫蟲家裏還去嗎?”
恰巧彥清也想起了這事,道:“去吧!去看看。”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全然出乎意料,淫賊的妻子早與別人出雙入對,把他抛擲腦後了!
秋搖感嘆自己瞎操了心,道:“他求得那般真切,我還以為家中妻兒無依無靠該多可憐呢!”
“一人作孽殃及池魚,沒成想池中均是同類。”彥清嘆道,“人到死方見良知,這一輩子真真是白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