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久別重逢
久別重逢
短短半年休假休了好幾次了, 蕭厭最近忙的焦頭爛額,再耽誤下去工作只會越來越多,更重要的是, 他并不想讓金舶覺得他太過于粘人,尤其是他身邊有個事業獨立的猛人作對比的時候。
被無情拒絕的金總退而求其次的伸出爪子:“行吧,那作為補償,今晚穿那套黑絲給我看。”
蕭厭:“......”
意思意思就妥協了的蕭總第二天在私人飛機上睡了一整天。
蕭厭落腳的酒店頂層有一家地道的法國餐廳,圖省事就把合作方約到了這裏。會面前蕭厭心不在焉翻了翻資料, 猶豫着要不要等結束了給金舶打個電話......查崗。
這家名為mon amour的公司是一家專為各界名流設計定制服飾的行業新貴,旗下已經有幾個叫得出名號的設計師高端品牌,這次的新珠寶品牌打算走輕奢親民路線擴張中低端市場, 各項數據顯示目前處于上升期, 拿來給淩霄投資救火是個不錯的選擇。
“前期已經大概談了合作方式,對方想做股權融資, 但具體的投資額度和股權占比并沒有提及。”章鵬提醒。
“不考慮直接拿股權, 時尚公司風向變的太快, 風險太高,直接簽對賭或是保底更省事。”蕭厭早有打算,搖了搖頭說。
章鵬點點頭, 這時,對方公司的老板到了。
“蕭總,幸會!幸會!”合作公司的老板黃闖是華裔, 早年在中國是演藝圈出名的造型師,年近四十保養的十分年輕, 乍一看和娛樂圈明星的氣質很貼。
“黃老板。”蕭厭與他握了手, 見他身後還跟着一個戴眼鏡的青年,那人個頭和蕭厭差不多, 年紀三十歲左右,帶着一副黑框眼鏡,不知為什麽,蕭厭總覺得有些熟悉。
“這是我們公司合作的法務代表,曾岩泉曾律師。”黃闖笑着介紹:“我文化水平不高,合同條約什麽的不怎麽懂,所以只能請個專家代勞,見諒見諒!”
章鵬正感慨這人太心急,八字還沒一撇,就打算談合同了,不過說話倒是實在,結果等了半晌蕭厭也沒回應,竟是愣住了。
“蕭總,蕭總?”章鵬急忙提醒,蕭厭的五感被扯回來,用力握了握拳:“......請坐。”
曾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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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巧合嗎?還是......難怪會覺得這人眼熟。
他......認得出我嗎?或者......早就忘了?
整個晚上蕭厭都有些魂不守舍,章鵬訓練有素,應對還算得體,等吃完飯後,黃總客氣的告辭,約好過兩天再碰,蕭厭恍惚着送他們出去,站在門口猶豫,停了半刻像是終于下定決心邁步追上去,正撞上曾岩泉去而複返,又出現在門口。
“小硯,你不記得我了嗎?”他扶了扶眼鏡,緊張的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問。
眼前的燈光忽然亮的像是許久以前的那個熾熱的夏天,飛蛾撲棱着夜色中的光源,小院裏大門敞開着納涼,母親在燈下縫衣服,哥哥在教他念詩。
“這些年,你還好嗎?”曾岩泉猶豫着又問。
蕭厭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嗯了一聲,沒能叫出那個童年時天天挂在嘴邊的稱呼。
“我現在在法國最大的律所工作,業務還算熟練。”曾岩泉遞給蕭厭一張名片,又掏出手機:“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留個聯系方式吧,過幾天,到家裏來吃頓飯。”
蕭厭下意識回道:“不用。”最後卻還是掏出了手機,加了對方的微信。
曾岩泉如釋重負的笑着告辭離開,蕭厭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随随便便就丢了魂。
晚上,蕭厭摩挲着手中的名片,手機停在微信簡介的頁面上,他已經盯着看了許久。景程律師事務所高級律師,當地的紅圈所之一,依稀還記得成為一名律師是曾岩泉的夢想,原來如今已經得償所願了。
所以,她應該也過的很好吧?
繭房裏裹死的枯骨忽然又有了氣,開始撕扯,掙紮着,企圖擺脫塵封的束縛,拼死拼活的要一個說法。
母親,哥哥。
這兩個詞,離蕭厭的生活已經太遠太遠了。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蕭厭按下接通鍵。
“今天怎麽接這麽快?”金舶有點不習慣。
“拿着手機。”蕭厭心不在焉的解釋。
“怎麽了?要睡了嗎?”金舶敏感的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
“沒,”蕭厭停了一會兒:“我今天,遇見了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
“好朋友還是壞朋友?”金舶開玩笑的問。
“以前很好,現在......不知道”蕭厭含糊着說。
“那怎麽不開心?”金舶聽出他在糾結:“他鄉遇故知,多難得,以前既然很要好,現在碰見了就更要好好珍惜,你能告訴我,說明他對你很重要,對嗎?”
“......對。”蕭厭靜靜的聽着,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自然而然的就把這些告訴了金舶,或許只是想要有個人給他一點推力,促使他走上那一條未知卻又渴望的路。
“那麽久了,還......來得及嗎?”蕭厭不知是在問金舶,還是在問自己。
“為什麽來不及?如果彼此都心懷挂念,任何時候都來得及。”金舶肯定的說。
心懷挂念嗎?是啊,怎麽可能不挂念?那是蕭厭此生奢侈的溫暖,是他在蕭家無數個茍延殘喘的日子裏唯一的慰藉,是他想要牢牢抓住,卻被迫失去的另一種人生。
“我知道了。”蕭厭堅定的說。
“見一面,聊聊天,你是該多交交朋友。”金舶為他高興:“別總把自己鎖起來,所有的答案都不唯一,一時的錯過,不代表失去,勇敢一點。”
蕭厭無聲的笑了:“謝謝。”
是啊,錯過的光陰再暗無天日,終究不也過去了嗎?如今那尚未完結業已塵封已久的卷軸猝不及防的被命運翻了出來,靜靜的擺放在他的面前,只需要輕輕的一撥,就能審閱它的續集。
挂斷電話以後,蕭厭給新加的微信發了一條消息:“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當然,明天中午怎麽樣?我來定地方。”對面幾乎是秒回,這給了蕭厭更多的鼓勵。
蕭厭推開餐廳的大門,靠窗處有個人影沖他招手:“小硯,這裏。”
曾岩泉會心的對着他笑,蕭厭輾轉了一晚上的心在對方的欣喜裏落地。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把這裏的招牌都點了一遍,你挑自己喜歡的。”曾岩泉不好意思的說:“有點倉促,其實另一家更正宗,但是沒訂到位置,下次我再帶你去。”
蕭厭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曾岩泉的熱情。怕自己表現的太冷淡,又實在不清楚該怎麽樣表達自己的歡喜。只得用力的點點頭:“謝謝。”
“和我客氣什麽?太久不見,你就把哥哥忘了嗎?”曾岩泉溫柔的看着他。
“不是,”蕭厭急忙否認:“抱歉,我......不太習慣。”
“那就好,沒關系,慢慢來,”曾岩泉笑笑:“對了,你怎麽改名字了?起初客戶提起的時候,我沒想到會是你。”
“改名字?”蕭厭喃喃的重複。
“是啊,你的硯,不是硯臺的硯嗎?贈君此硯勿輕棄,經史妙處其發揮。你的名字曾硯就出自這首詩,後來改了姓,怎麽連名字也改了?”曾岩泉解釋。
贈君此硯勿輕棄,經史妙處其發揮。
原來這才是我的名字。
原來我并不是生來就惹人讨厭。
原來最初的時候,也曾有人盼我不同凡石,盼我日月争輝。
“你這些年過的怎麽樣?蕭家,對你好嗎?”曾岩泉想了想問。
不好,很不好。如果我這樣說,你們會不會後悔當初扔下我?
“......我不想提。”最後蕭厭輕聲答道。
“嗯,那就不提。我們一直都很挂念你,過幾天你到家裏認認門,媽媽她......很想你。”曾岩泉懇切的看着蕭厭。
“好。”蕭厭有點猶豫,最後輕聲答應。
蕭厭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曾岩泉很善談,即使蕭厭的話不多,他也總能貼心的顧及到他的情緒。他和他聊小時候單調又無聊的游戲,聊僅有的共同回憶裏印象深刻的趣事,聊這些年的際遇和經歷,聊蕭厭不曾參與過的平淡而又安寧的生活。
蕭厭仔細的聆聽,時而回味,時而向往,最後都彙聚成了對這場命運安排的重逢的感激。
“過幾天談合作我們還會見,到時候約個日子,媽早就念叨着要給你做中餐。”走之前曾岩泉殷殷叮囑,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和多年前那個八歲的男孩重疊在一起,蕭厭對哥哥這個詞,忽然就有了實感。
兩人分開之後,蕭厭并沒有回去,而是一個人漫無目的走過繁華而又生機勃勃的街道。兒時的記憶原本只剩零星的畫面和些許模糊的碎片,連同他死去的童年一起定格在三歲那年,現在卻一個個蹦了出來,鮮活的令人難以割舍,美好的誘着他奔逸追逐。
對了,是不是應該準備禮物?
蕭厭走到老佛爺門前,懷揣着對“家”這個字湧動的欣喜,邁了進去。
珠寶,服飾,還是家居裝飾?蕭厭這些年自己過得節儉,對這些其實都不太懂,況且這也是他第一次,買禮物送給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