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燈塔
燈塔
“要泡個澡嗎?”金舶稍稍擡起壓在蕭厭身上的胳膊,貼了貼他的臉頰問。
蕭厭趴在床上,呼吸都得靠意志力,想罵人都發不出聲來。金舶去浴室放水,過了一會兒回來把他撈起來,抱着他一起跨進雙人浴缸裏。
過了一會兒,浴室裏傳來有規律的水花溢出聲,夾雜着有氣無力的求饒,溫柔耐心的低哄,許久之後,又傳出幾聲微弱的啜泣。
金舶的手又貼上來時,蕭厭驚恐的抖了一下,用盡全部力氣嘶吼:“你滾!”
結果貓叫似的,嗓子啞的像被抓傷了喉嚨。
“不鬧了,我看看傷着沒有?”金舶餍足的笑,寵溺的揉着他的耳垂。
蕭厭根本不信,掙紮着拉過被子把自己裹緊,沒什麽威懾力的瞪他。
他眼眶還紅着,臉頰更是熏過彩霞似的煙粉,金舶喜愛的不行,又俯身親了他兩口。
折騰了一天一夜,蕭厭的羊腿算是白吃了,頭暈眼花還餓,越想越覺得虧。
于是等金舶端着紫米粥喂他,蕭厭迫不及待的問:“現在總算追上了吧?”
金舶這會兒還沉浸在事後的滿足裏,越看蕭厭越可愛:“睡過就算追上了?”
“那不然呢?沒追上能随便睡?”蕭厭震驚。
“能。”金舶惡趣味上來,就想看他炸毛。
蕭厭啞了,想反駁又想不到合适的措辭,苦哈哈的張了張嘴,金舶還笑,怎麽看都欠打,蕭厭氣狠了,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個滲着血的牙印子。
“嘶,”金舶混不在意的甩甩胳膊:“說不過我就咬人,你是小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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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他媽誰是狗!誰是!”蕭厭一把拉開自己睡衣,青青紫紫的痕跡遍布,活體紮染似的。
“......我是。”金舶理虧,急忙認慫。
蕭厭氣大了,看出金舶是故意欺負人。他忙了一周快累吐血,跨國送上門挨艹,結果什麽便宜都沒撈着,到現在還是個備胎,有這麽糟踐人的麽?越想越委屈,翻個身又扯到某處,酸軟着渾身難受,蕭厭眼睛又紅了,邊罵自己沒出息邊吸了吸鼻子。
金舶見戲過了,急忙貼上來賠不是:“怪我怪我,不識好歹,再給你咬兩口行不行?”
蕭厭甩開他的手:“你滾!老子不追了。”
金舶手腳并用纏上來:“行行行,不追就不追,換我追你,我肯定好好表現,你說一我不說二,你指東我不往西,鐵定聽話,你考慮考慮?”
蕭厭毛順了,又累又困,由着金舶在他耳邊聒噪,終于安心的睡了。
再次醒來總算勉強能下床,金舶在書房工作,蕭厭靠在門框上,見他神采奕奕,對比自己萎靡不振,折騰半天還沒追上人的結果讓蕭厭很不爽,某人的惡趣味激起了蕭總的勝負欲,你大爺的,有本事你一輩子端着,總有你跪下承認離了老子不能活的時候。
金舶擡頭看見他,勾了勾手指:“來。”
蕭厭冷笑,轉身就走。
金舶只好起身追上去哄:“醒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晚一點再坐游艇夜航怎麽樣?”
蕭厭一巴掌呼開他的腦袋,自己下樓找吃的。
連着三天沒出過門,乍一看見太陽眼睛都有些睜不開,金舶給蕭厭鼻梁上挂上一副遮光鏡,拉着他上車。
新馬斯河畔的一座頗具現代氣息的建築上,挂着“Tonight ship Group”的門牌。今宵船舶集團,蕭厭把名字念了兩遍,耳根熱了起來,金舶牽着他的手走了進去。
由于還在聖誕假期,公司裏辦公的人不多,但仍然有加班的,一路各國國籍的員工紛紛向金舶問好,金舶微笑着回應,蕭厭抽回自己的手,轉身就往出走。
金舶急忙跟上,拉住他:“怎麽了?”
蕭厭拍開他的手:“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你愛上班你上,我要出去逛。”
金舶裝可憐:“你就不能先陪陪我?等忙完了我帶你逛。”
蕭厭雙手抱胸,不屑的挑起眉毛:“你是我什麽人啊要我陪?”完全一副老子既然追不上人幹脆自己潇灑的架勢。
金舶吃癟,知道論無情無義蕭總絕對是個中翹楚,把人騙來體驗一把老婆陪自己加班的計劃徹底告吹,只得給他安排了個司機,自己苦哈哈的先上樓開會去了。
蕭厭身為資深打工人,好不容易休個年假,天王老子都別想侵占他的私人時間。
來之前他就計劃好了,打算先去DEPOT博物館,下午逛逛海牙,回來差不多金舶就忙完了,正好吃個飯坐船夜游。
蕭厭一個人慣了,自得其樂很是舒适。金舶卻正好相反,剛剛圈過地盤,心理上對蕭厭還黏糊着,畢竟就算失憶前兩人不知親密接觸過多少回了,對失憶後的金舶來說,體驗感和初次并無差別。于是一整天工作效率及其低下,甚至有點幽怨憑什麽人家休假我還要加班,最後馬超都看不下去了,委婉的勸了一句:“蕭總難得過來,要不您後面幾天的日程取消吧,工作永遠都做不完。”
金舶從善如流,大手一揮準了,不到三點就尋思着早退,迫不及待的給蕭厭打電話,蕭厭正在附近的方塊屋閑逛,上次來喝過一次咖啡挺不錯,金舶說過來找他,蕭厭于是多要了一杯拿鐵。
兩人在造型獨特的咖啡廳裏坐着聊天,這個時間喝咖啡,晚上八成要失眠,金舶本來想勸,因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又暗戳戳的閉了嘴。蕭厭點了齁死人的焦糖瑪奇朵,還嫌不夠甜加了一袋蜂蜜,嘗了一口滿意了,奶沫子和焦糖漬粘在上唇,他伸出舌頭仔細舔幹淨,意猶未盡的又抿了下嘴唇,看的金舶口幹舌燥,恨不得直接在樓上開間房。
“你和我一起回去?”金舶問。
“我只有六天假,後天走。”蕭厭搖搖頭,享受的翹起二郎腿,兩手臂伸展開,胳膊肘耷拉在靠背上。
金舶酸唧唧:“你就這麽舍得?”
蕭厭瞥了他一眼:“我屁股不允許我舍不得。”
金舶急忙讨好的笑笑:“一時失控,下次注意。”
蕭厭逮住機會,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沒下次,我不和男朋友以外的人上床。”
金舶被他可愛到了,游戲都通關了,他居然還在糾結沒換皮膚。就因為沒正式肯定他追人成功,居然糾結到現在?金舶把男朋友的事情都做遍了,難道他倆不是在度蜜月嗎?
金舶不想點破,看着他別別扭扭的暗示。蕭厭很少對什麽事執著,這樣憋着一股氣使勁兒的樣子特別嬌,金舶喜歡的不行。
這時馬超打電話過來,游艇已經準備好了,兩人便一起散步到了渡口。
遠遠的就看見游艇上面印着遠舶號的标識,天還沒黑透,蕭厭端着一杯果酒,靠在甲板上吹風。
金舶安排好晚餐,走到他身後用毯子把他裹起來抱緊:“不冷嗎?小心着涼。”
蕭厭舒服的靠着他,搖了搖頭:“不冷。”
游艇逐漸遠離陸地,駛入北海,夜色一點點暈染開來,逐漸被濃郁的黑色吞噬,一如蕭厭心中潛藏的猛獸,蟄伏着,窺探着,等一個狩獵時刻。
“一直陷在這樣的夜裏,察覺不到時間,察覺不到方向,會不會忘了自己還活着?”蕭厭忽然說。
“想什麽呢?”金舶握住他的兩只手:“走的再遠,總會有燈塔。”
蕭厭好像忽然被從夢魇中叫醒,輕輕勾了勾唇角,是了,我也有......燈塔。
“為什麽要研發核動力商船?它并不是最好的選擇。”蕭厭一語雙關,以金家的底氣,多得是躺着賺錢的項目可以選,金舶偏偏把事業的重心放在了投入高,周期長,風險大且溝通起來相當麻煩,說不定還要牽扯國際博弈的項目上,耗時費力不說,收益也不見得有多高,僅就研發階段砸進去的錢,就已經不可計數,按世俗的評判标準,根本不劃算。
就像他選了蕭厭,明明有數之不盡的白天鵝,卻偏偏挑了臭水溝裏的野鴨子。
“金家在我太祖爺爺那一代,曾經是一品大員,”金舶說:“有一年因為政績突出,當時的皇帝賞賜了他黃金千兩。那一代人丁不旺,太祖只有兩個兒子,且大兒子從商,生意做得很大,家裏并不缺錢。他帶着賞賜的黃金回家的時候,路過流民營,很多逃難的人沿街乞讨,有人施舍幾個銅板,就能飽餐一頓,施舍幾兩碎銀,就夠一家老小活上幾天,祖爺爺見此情景,回去寫了一篇家訓,就是我家書房牆上挂着的濟世篇。”
“千兩黃金可做衣帛萬件,亦可濟萬民,衣久置而褴褛,民安居則國強。餘不敢以私利而損國益,深感受之有愧,故建憫園,後人傳之。”金舶默誦。
“這就是憫園工程的由來?”蕭厭恍悟。憫園工程是金家傳了百年的慈善項目,專為各地窮困的異鄉客提供救助,沒想到最初居然是金舶的祖先為流民建立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