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禮物
禮物
金舶找的護工很勤快,可惜蕭厭需求太少,既不需要伺候也不需要陪聊,說話愛答不理,最後幹脆蒙起頭睡覺,護工唯一的工作就剩下替他看守輸液瓶。
蕭厭盤算着又要多一筆開銷,琢磨着睡一覺起來就去辦出院,但他實在不想回去應付蕭家人,想着不行就再住幾天公司算了。
迷糊着被電話鈴聲吵醒,蕭厭拒接了兩次還是不依不饒,想要關機,不留神按下了接通鍵,還碰開了免提,蕭榮生的怒吼聲在整個病房裏回蕩:“我讓你去找人,你放人家鴿子是什麽意思?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過去道歉!你也不想想這是你能開罪的人?我告訴你蕭厭,你敢讓我的心血白費,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蕭厭早對他的歇斯底裏免疫了,原本司空見慣的當成段子來聽,擡眼看見站在門口的金舶,立刻挂斷了電話。
“你怎麽又來了?”蕭厭不太自然的問。他什麽時候在的?聽到了多少?
“忙完了。”金舶手裏提着一個保溫盒:“先吃點東西,我給你煮了粥。”
蕭厭手足無措的看着他,金舶再次出現已經夠不可思議了,他居然還給自己煮了粥?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舶手裏的保溫盒,忽然就覺出餓了。
“你最近照鏡子了嗎?”金舶把碗遞到他嘴邊問。
蕭厭不說話,埋頭開始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粥的味道嘗起來比米其林大廚做的都好。
金舶暗自嘆息,蕭家的情況他略有耳聞,想到剛才那通電話,只怕蕭厭的處境比他以為的要槽糕的多。上次工作結束後,兩人差不多半個月沒見,蕭厭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大圈,病成這樣都能視若無睹,就算他自己心大,難道家裏人就沒提醒過?想到蕭厭的身世,金舶忽然覺得他單薄的有點可憐。
蕭厭把粥吃的幹幹淨淨,金舶收好碗筷,在床邊坐了下來。
“謝謝。”蕭厭輕聲說:“住院的費用多少?我轉給你。”
“你也算是給我打工累病的,就當是工傷吧,”金舶笑笑:“出院以後請我吃飯。”
蕭厭應該堅持,最後卻沒有開口,明明知道非親非故的不該占人家便宜,潛意識裏卻不想和金舶算那麽清楚,畢竟他長這麽大第一次得到不計回報且發自真心的陪伴,他舍不得和它劃清界限。
雖然這關懷對金舶來說,或許只是一念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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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習慣了忽視,冷漠和無動于衷。當年就是因為感冒耽擱了太久,直到他呼吸困難差點病死才被管家送去醫院,後來命撿回來了,卻拖出了後遺症。
蕭榮生受夠了老婆的窩囊氣,只想要個和蘭家無關的繼承人,蘭馨恨不得将蕭厭千刀萬剮,卻因為家裏暫時還離不了蕭榮生這個仰仗,所以不得不容忍。
蕭榮生并不想把狼心狗肺表現的那麽明顯,因此默許蘭馨和蕭人傑的發洩,蕭厭只能活在戾氣裏。抛棄,背叛,算計,虐待裹挾着他,也造就了他,更差一點吞噬掉他。
“該睡了。”金舶扶着他躺下,給他蓋好被子,蕭厭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心,閉上了眼睛。
那天晚上金舶守了他一夜,淩晨的時候他被咳嗽擾醒,金舶扶着他坐起來,按醫生交代的方法幫他拍背排痰,手掌叩擊在蕭厭的背上,一下一下有力又堅定,蕭厭的胸腔震顫着,心髒似乎也跟着一起共鳴。
蕭厭當時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比如等金舶生病的時候,是不是也要給他陪床,可他不會做飯,只能給他點外賣,照顧人可能也沒有金舶那麽細心,不然就多陪幾次彌補吧,或者等他什麽時候需要,應該總有用得上蕭厭的地方。
他暗自琢磨,後來也确實派上了用場,危險來臨的時候保護金舶的意念自發出現,蕭厭義無反顧的擋在了他身前,雖然身上不少地方被玻璃劃傷,心裏卻覺得舒坦了許多。
他終于不欠他了。
選擇有時就像黑洞,在不被察覺的地方出現,再将結局引領到未知的朝向,蕭厭救了金舶,以為終于兩清,金舶卻向他表白,為他的人生揭開了了另一種可能。
就像那只雪夜裏即将凍死的流浪貓,遇見了它溫暖的神。
就在那一個瞬間,上帝赦免了它的罪。
金舶忙完回到卧室,見蕭厭平躺在床上擺大字,手裏捏着藥油,心說這玩意兒是用的不是看的,蕭厭上輩子一定是只懶貓,發呆的本領一頂一的強。
“還沒塗藥?”金舶出聲把他的魂兒叫回來。
誰的業障誰負責,蕭厭理直氣壯的把藥油塞進金舶手裏,然後轉身撩起睡衣趴在了床上。
金舶:“......”
合着您老人家壓根就沒打算自己動手。
金舶能怎麽辦?只能盡職盡責的扮演蕭少爺的理療師,然後等蕭少爺洗漱完回來,再給他讓出自己好不容易焐熱的暖被窩。
幾天後,金舶對着桌上擺着的七八個物件,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
“照這麽下去,咱公司倉庫得騰出一半來給蕭總放禮物。”冷青松不怕死的調侃。
“你不會直接推了?”金舶煩躁的說。
“你當人家傻呀?各個都等着你給錢呢!這群老狐貍能不摸清狀況就出手?說的都很客氣,只讓你看看需不需要,不需要退回去就行,需要可以割愛。你前面既然開了張赫輝的先河,好意思厚此薄彼?”
金舶後悔沒把張赫輝嘴縫上,這下好了,都知道巴結金總絕對沒用,但巴結他老婆好歹能刷好感度,因此借花獻佛的花樣層出不窮。
“那我都給退回去?”冷青松憋着笑問。
金舶黑着臉動手拆禮盒,越拆越驚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家監控被盜了,這些人難道都是搞刑偵的?怎麽能對蕭厭的喜好如此了解?
稀有蜂蜜,限量版公仔,松露巧克力,翡翠,古董......
“啧啧啧,你家蕭總可真夠賢惠的,喜歡的東西都接地氣,不接地氣的也是能保值升值的,不像我家太後,這個月已經造了七八個包,我兒子還沒出生,衣服一天扔一件都夠穿到小學了。”冷青松忍不住感慨。
老婆被誇金舶有點小驕傲,在這一點上,蕭厭的确和圈裏的富家子弟不合群,他的消費觀念特別親民,名車名表看都不看,不抽煙不喝酒沒有不良嗜好,吃穿用度都很節儉,當然金舶一直覺得這和他的懶有很大的關系,唯一奢侈點的是喜歡玩兒收藏,但也很有分寸,一般有物件出手了才會考慮盤新的,并不貪多,與其說是愛好,反而更像投資。
“這些都加一成辛苦費把錢轉過去,競标還是按規矩來。”金舶吩咐。
冷青松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在寵老婆這件事上,所有人在金舶面前都得甘拜下風。
只是買東西的時候金總沒半點猶豫,回來卻糾結怎麽才能自然又合理的送出去。
無事獻殷勤也太不适配兩人現在的境況了,明明是蕭厭在追他,要送禮物也該是蕭厭送給他才對,哪有被追的人上趕着倒貼,金舶心裏有點別扭。
思考了半天,最後還是覺得以工作為由頭比較合理。
蕭厭下班回來,先注意到桌上多出來的巧克力,二話不說坐下就開始拆,等金舶把飯菜端上桌,盒裏已經就剩個底兒了,蕭厭舔舔嘴巴,還有些意猶未盡,但金舶臉黑的像包公,他敢再伸爪子只怕就要狗頭鍘伺候,于是見好就收的乖乖坐到了餐桌上。
“每天吃那麽多甜食,你牙齒還要不要了?”金舶忍不住念叨:“吃多了又吃不下飯,難怪你胃口不好。”
蕭厭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意興闌珊的扒拉着飯。
軟硬不吃的人最叫人頭痛,金舶心忖下次還是直接鎖櫃子裏,省的麻煩。
“巧克力有那麽好吃?”金舶見他吃着飯還時不時瞄一眼茶幾,又覺得好笑。
“好吃。”蕭厭點點頭,打算囤貨:“哪裏買的?”
“哦,別人送的,最近公司競标收的禮多,我用不上,就拿回來了,你喜歡就都給你吧。”金舶借坡下驢,正好趁機把別的禮物也一起送了出去。
蕭厭眯起眼睛,半晌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結果第二天金舶回到家,蕭厭提了個袋子塞給他:“送你的。”
這是......回禮?
金舶有點高興,借口工作躲進書房裏,拆開袋子一看,百達翡麗最新款鑽表,對自己帶塊swatch的蕭總來說,絕對是這輩子消費過最貴的奢侈品。
金舶起初的那一點高興慢慢暈染開,他打小含着金湯匙出生,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這禮物放進他的私藏裏,甚至都排不上名次,但這塊表是蕭厭送的,蕭厭為了追他,甚至打破了自己的消費原則,這樣的誠意不僅令金舶受寵若驚,甚至都有點感動。
金舶立刻卸下自己的手表,把蕭厭給他的禮物換上,對着鏡子左右照了半天,越看越喜歡。
又覺得只自己一個人高興沒意思,于是暗戳戳的發了一條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