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讓我感到陌生
第35章 你讓我感到陌生
“姐,這你不用替我擔心。”
應晴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黎爽先是“哦”了一下,而後又狐疑地側目問了應晴一句:“咱們這麽做,會不會有其他問題?”
她暗指違法。
應晴眼眸一動,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說到底,我們也沒做什麽嘛。”
應晴道。
“我只會發個微信給劉放:過期數據還需要嗎?請問,我哪一個字,威脅到他了?”
黎爽聽了,怔怔地望着應晴。
這樣的應晴,讓她感到陌生。
尤其是她的眼神,和剛離職的時候,明顯不一樣了,有種老實人快要被生活逼瘋的狠絕。
應晴肯定是有什麽瞞着他,一切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應晴,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黎爽企圖用最敏銳的眼神看穿她,追問。
“沒、沒有。”應晴只是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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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沒有告訴黎爽,每天睡覺前,返鄉動車的時刻表都在她的眼前輪轉……
……
河豚科技。
這一次,應晴進入得很順利,何人可給了她發了一個小程序,象征VIP的pass卡。
她獨自刷手機坐電梯來到頂層。
何人可辦公室的門口,他照例只給了她前半部分的口令,後半部分需要解一道偏微分方程。
應晴屬于每一步都勤勤懇懇的那種人,大學四年,第一年被高數折磨得生不如死。
第二年,她也就适應了。
既然逃不過,那就躺下來享受吧,她努力自學,适應學習節奏。
這倒偏微分題有些難,應晴問門口的助理要了紙筆,站在那大汗淋漓地解了半天,才得出結果。
而何人可就這麽在監控裏,看着她解題,看了半個多小時。
好在,結果是對的。
何人可的身邊不留蠢人。
應晴聽見“滴!滴”兩聲,門開了。
“何總。我來了。”
應晴走進去,道。
何人可點掉電腦屏幕上的監控,站起身,繞過辦公桌,邁着長腿,特意走到會客區接待她。
“為什麽是我?”
應晴坐下後,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何人可淡淡坐下:“什麽是你?”
“為什麽那天官宣的女朋友是我?”應晴十分不解地問。
何人可聽笑了,反問她:“是你,你不高興嗎?”
應晴擡頭瞄了他的眉眼一眼,這眉眼,第一次看覺得俊秀,現在看——
應晴覺得,也就那樣。
美則美矣,深不見底。
何人可的自戀,已經到了将自己當成是上帝的獎賞,獎賞給世人的程度了。
應晴更倒胃口了。
她沒有多說,而是掏出手機,對着何人可就說道:“何總,我今天是來還錢的。請你把收款碼打開,我把那天那件衣服錢還有披肩錢還給你。”
“我看着像缺錢的人嗎?”何人可保持着淡定。
應晴堅持:“何總,您不要再玩我了。那天的官宣,我就當沒聽見。用黎爽的微信號和您聯系,是個誤會。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把錢還給你,以後大家也不會再有交集了。”
何人可仔細玩味她的眼神,當确認應晴是真的要還他錢的時候,他明顯不悅起來!
他好像失去了對這件事的控制。
“好啊。”但何人可表面還是佯裝着鎮定。
當一個人的財富量級到達一定水平,已經沒有什麽事值得他僞裝了。
但如果他決議僞裝,那對面的人,一定是看不出來的。
“收款碼,是吧?”他眼眸微動,聲音漸冷,“既然要還錢,我覺得不如還現金。”
“為什麽要還現金?”應晴明顯不同意,站起來。
何人可把她算得太準了!
那天回來之後,何人可就仔細研究了一下花呗的分期還款原則。
應晴可以透支信用還錢給他,但是如果換成去銀行,那麽透支現金的難度,就會更大一些。
“我這樣的人,一定要保持轉賬流水幹淨。”
何人可站起身,走向水吧,背對着應晴倒水。
佯裝自己有理的時候,不看別人的眼睛,會輕松一些。
“我要是突然收支記錄裏,多了比你給我的錢。日後萬一你想訛我,我說不清楚。”
“我可以備注:還錢!”
應晴也急躁起來,她只想快點擺脫與何人可的交集。
何人可對着水吧的咖啡機,低頭抿了抿唇,他調整了一下,才悠悠然轉過身。
他重新坐回來的時候,臉上又揚起了日常自信:“不需要那麽麻煩,我說了,你如果真的想還錢,那就現金。”
應晴不想再跑一趟,但目前看來,只能再跑一趟了。
她想走,嘴裏下意識地罵罵咧咧道:“這年頭,只聽說過有老賴的,沒見過上門還錢還被刁難的。真是活久見了。”
何人可也有些不高興了,他沒有那麽多時間和應晴拉鋸。
見她是真的要走,他叫住她道:“你為什麽非要急着還錢給我?就算你不肯做我的女朋友,也不用這麽急切吧?”
應晴急切要和何人可切割的樣子,的确有些傷人。
細枝末節處,何人可看透了,她不是惺惺作态,而是真的想還錢。
“趕緊把錢還給你,我要回老家了,離開這座城市。”應晴平靜道。
“回老家?為什麽?”
剛坐下的何人可,突然就站起來了!
“回來家,需要什麽為什麽。”應晴答。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應晴也想通了,想透了。
她已經拼盡全力了,就算是重新振作起來,再找一份工作。
“一萬二的薪水,4000的車貸,4000的房租,剩下的錢,過日子也是過得磕磕巴巴。”
反正以後也不會聯系,應晴索性對何人可如實相告。
“而且,我也想回老家療傷。北熊給我帶來的後續性傷害,就像在我心尖上剪了個窟窿,讓我很難在在職場上相信人了。還有,黎爽的事,漂亮如黎爽,在這座空蕩的城市裏,都尋覓不到一個真心待她的人,我應晴何德何能?”
說完,應晴轉身就走。
何人可反應了一下,立即驚惶地追上去,拉住她:“你來真的?”
“我看着像開玩笑嗎?”應晴撫下他的手。
就像陶喆《小鎮姑娘》裏的歌詞裏:舍不得,這個愛,應晴對魔都的情愫,何人可一生一世都不會了改。
“這麽突然?”何人可問,“你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我沒有受刺激。我受到的刺激是累積疊加的。”
應晴有種最後把話說清楚的決絕。
“何總,您生在這裏,長在這裏,你本身就屬于這裏。”應晴苦笑笑,“說來可笑,我從外地來到魔都,需要适應的第一件事就是像您這樣的本地人。努力聽懂你們說話,模仿你們的穿衣風格和生活方式。”
“你錯了!”
何人可聽了,很大聲地否定應晴。
應晴以為他也和別人一樣,會冠冕堂皇極其虛僞地說一些“人不可自輕自賤”的安慰人的鬼話。
誰知,何人可脫口而出的竟然是:“我生在香港,長在名古屋。5歲才回到魔都。”
好好好!
你們有錢人的思路,都是振蕩電路。
振蕩電路是一種高頻的交變電流,就像應晴現在剛說東,何人可立刻接完了西。
應晴來時建設好的最後一點自信和自尊,在這一刻聽見了崩塌的聲音。
應晴看了看何人可的眼神,認真、殷實,但他在看你的時候,仿佛關注的點永遠是你在他瞳孔裏的倒影。
她後知後覺,為什麽完美如何人可,會年近三十,都沒有固定公開的女朋友了。
她搖搖頭,準備去找現金,然後徹底的離開。
何人可卻纏上來,說:“不如先一起吃個飯。”
應晴擡眸,很認真地看着他,然後問:“吃什麽?”
何人可突然又柔軟下來,輕笑道:“你想吃什麽?”
應晴眼眶有些發潮,是因為她想到自己都快要離開魔都了,魔都的黑珍珠、米其林她竟然一家都沒吃過。
但她最後說出的,竟然是:“我想吃河豚食堂。”
因為她聽說,河豚食堂是所有互聯網大廠裏神一樣的存在,號稱“最卷食堂”。
食堂的菜單包括多種美食:如黑科技、探索、風口的豬、全面屏等,甚至還供應無敵大閘蟹!
應晴想了想,黑珍珠、米其林,可以等她回老家攢了錢之後再來吃。
但河豚的食堂,今天不吃,以後可能就都沒有機會了。
“這也叫個事兒?”
何人可真是,動不動被這丫頭氣笑。
不過想想,這也叫個事兒的。
為了提高公司的私密性,現在就是一只蚊子飛進來,那都得前臺掃二維碼。
除了員工和客戶,想來河豚食堂蹭飯幾乎是不可能。
“好,你先休息會兒。我還有幾個文件批完了,就帶你去!”
何人可沒有勉強應晴留下,而是先答應了她的要求。
……
釣場。
數十框的白鲳倒進魚塘。
老爺子鄭德,正戴着墨鏡,一身始祖鳥,坐在遮陽傘下。
吳佳寶随在一旁,也擒着魚竿,一副很專業的樣子。
“你二叔新談的那個‘女朋友’什麽來頭?”老爺子問。
“沒什麽來頭。就是個普通的大學應屆生。”佳寶回答,“魔都打工人。”
“你二叔這次來真的?”老爺子又問。
吳佳寶很為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二叔什麽時候來過真的?
“你把那個女孩子帶過來,最近安排個時間,我要見見她。”
老爺子收起魚竿,擺弄了下魚線道。
佳寶這倒好奇了,一只腳彎曲踩在石頭上,有些驚訝地側目問:“爺爺,您以前可是從來不管二叔的事兒的!”
“就是因為以前管的太少了。他小子膽子越來越大!”
老爺子,将魚線和新的魚食,重新抛向遠方。
“再不管,真要出事了。”
吳佳寶不解:“爺爺,能出什麽事?”
老爺子淩厲的轉過頭,透着墨鏡,佳寶都能感受到裏面的寒光。
“你還瞞我是不是?他想吞下暖鴨的野心,你以為我看不出來?”老爺子有些不高興地說道,“這個檔口上,随便官宣個女朋友來搪塞,我估計,他應該是要全面啓動吞并暖鴨的計劃了。”
“爺爺!您怎麽這麽清楚?”
佳寶一驚,爺爺不是早就退隐江湖了嗎?
每日垂釣、攀岩、打球、掼蛋,他怎麽還是對何人可的事兒這麽門清?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知子莫若父”?
“佳寶,爺爺知道你是好孩子。這事兒你靠邊,別助纣為虐就行。”
老爺子很了解自己的子孫。
佳寶不是個壞人,但他有生存焦慮,家族資産上的數字,對他是種綁架。
所以無論何人可做什麽,只要是對這個數字有益,佳寶都不會反對。
“天天給人家兒子換尿布,然後每天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麽吞并孩子媽媽的公司。”
老爺子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現在商戰,都已經進化到這個程度了嗎?
說到底,是何人可的心太狠!
老爺子牽制不了他,也不想和他當面爆發沖突。
他需要一個傳送紐帶。
這個紐帶,就是新入局的小白——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