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歹毒的商戰
第8章 好歹毒的商戰
第二天一早,應晴滿身疲憊地從床上醒來,仿佛在夢中跑了八公裏。
高考之後,她第一次起床時又有了累的感覺。
這種累,是因為突然間沒有了目标。
應晴剛才睜眼之前,幾乎是憑着肌肉記憶地去摸手機,關鬧鐘。
鬧鐘沒響,但她打工人的生物鐘響了。
松開手機的那一刻,應晴心裏空落落的,她臉粘在枕頭上,确認自己是真的失業了。
最終,她還是頂着昏昏沉沉的腦袋起來。
黎爽借房子給她住,她很識相地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有個正常的作息,順便起床之後,打掃打掃衛生。
拉開次卧的門,應晴猛然撞見一身瑜伽服的黎爽,精神奕奕地剛從外面跑步回來。
這颠覆了她對爽姐的認知。
黎爽是個連班都懶得上的人,會勤快地晨起去跑步?
黎爽拉下肩膀上的白毛巾,看出了應晴的疑惑,随口解釋道:“我每天都要跑步,這是我對自己的管理。你是知道的,像我這樣的人,有個好身材太重要了!”
應晴聽懂了,卻又不解地眨巴了兩下眼睛。
“我這樣的人”,黎爽到底覺得自己是怎樣的人?
“對了!這是剛幫你拿的快遞!你手速倒挺快,這麽快就把收貨地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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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爽把一張寫着“應晴”名字的快遞信封遞給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要去洗澡。
應晴飛快撕開快遞信封,從裏面抽出一張紙,剛掃了幾眼,就捂着嘴,嗚咽着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又哭?!
“怎麽了這是……”
黎爽被吓壞,澡也不洗了,死拖活拽地把應晴從地上揪到沙發。
應晴滿眼的淚珠盈不住地撲簌簌下落:“北、北熊……要告我!唔~這是律師函。”
“北熊?告你?”
黎爽莫名其妙,昨天劉放不是還厚顏無恥地舔着張大餅臉來求應晴給加密口令。
怎麽一夕之間,就連夜起草律師函要告她了呢?
“應晴,別急別急哈!”
黎爽嘴上說着別急,但她捋着應晴後背的手卻是微微發燙。
她感受到應晴整個人都在抖,肯定是被吓壞了!
“黎爽姐,我長這麽大,這是第一次被人告……唔~我好害怕!我會不會坐牢?”
“不會的不會的!”
黎爽一邊心疼應晴,一邊心裏也沒底地在盤算:經偵案應該不至于坐牢吧。
“北熊告你什麽?”
“律師函上說,故意洩露公司機密,謀取利益。”應晴抽抽搭搭指着函上的一行字道。
黎爽想了想,心裏有了答案,重重嘆了口氣。
“黎爽姐,我現在該怎麽辦……?”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應晴明顯被吓傻了,手足無措。
黎爽則十分懊惱:“哎,還記得那天在日料店,你罵的那個‘渣男’嗎?他是個律師。我現在後悔啊!那天要是不那麽沖動就好了。”
面對黎爽的喟嘆,應晴這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先請個律師。
“律師怎麽請?貴不貴?”
滿臉淚痕的應晴,掏出手機就要搜,被黎爽按住。
“別傻了。你能請律師,北熊也能請,只會比你請得更貴更好!”
事情不直接發生在黎爽身上,她目前還是清醒的。
“是啊,北熊還有法務。”應晴想起。
黎爽站起身,去給應晴倒了杯水,客廳裏這麽一來一回的功夫,她世事洞明。
“應晴,你別急,聽我給你分析。”黎爽放下水,睿智地說道,“我覺得北熊告你,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他們的最終目的,應該還是要想問你要加密口令。”
“加密口令?”
經過黎爽的提點,應晴也逐漸冷靜下來。
“你任何想不通的事,就從利益的角度去想,從根兒上去想。”
黎爽把她這些年從吃虧中總結出來的金句,一點一點送給應晴。
應晴擰眉押了三大口水,水湧下去的時候,脹得她食管都變粗的感覺,直梗脖子。
她在強迫自己冷靜。
“那段加密口令,真的有這麽重要?”黎爽不解地問應晴。
這又不是摩斯密碼。
應晴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到底多重要。
這時,應晴的手機震了,對面傳來劉放的語音:“應晴,你別怪公司。是河豚的何總,把北熊給告了!你還是趕緊把加密口令給我吧,算是救救公司,也救救你自己吧。”
應晴把手機擱在桌上,開了揚聲。
如果昨天不是黎爽攔着,應晴本可以很爽快地就将加密口令交給“師傅”。
但此刻她捏了捏手裏的律師函,就像雙指夾住對方遞過來的刀,無比地審慎和警覺。
加密口令也許是她目前能和對方談判的唯一籌碼,不能就這麽輕易交出去。應晴和黎爽同時想。
但還是潑辣的黎爽搶先一步,她毫不顧忌地對着手機發出一串鄙夷的冷笑:“舅舅公司?你找我們幹什麽?你應該去找你舅媽啊!不管是河豚的何總還是北熊的熊總,我跟你再說一遍,我們應晴已經離、職、了!”
說着,她目光一瞥,給了應晴一個淩厲的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應晴這回沒有慫,律師函都遞到家裏了,她也難得雄起了一回,伸長脖子對着手機道:“師傅,錢是梁珊收的,公司為什麽要告我?”
劉放在對面愣了愣,居然沒有應答,而是直接挂斷了語音。
應晴“喂”了好幾聲,後脊梁又是一身冷汗。
黎爽幫應晴梳理邏輯,忿忿道:“河豚告北熊,北熊就告你?大魚吃小魚,小魚就要碾死你這只小卡拉米?”
應晴唉聲嘆氣。
黎爽突然靈光一閃,如果真的是這個邏輯,那倒也好!
“是不是只要河豚撤訴,不追究這件事了。北熊就能放過你?”她說。
應晴的眼神也被她的話點亮了一下,旋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北熊賣河豚的數據,河豚告北熊,理所應當。黎爽姐,河豚是不可能撤訴的。”
“如果找到何人可……?”
黎爽想當然地覺得,若是求到老板門下,應晴說不定就能輕松擺脫這場危機。
冤有頭,債有主,此刻何人可就是冤親債主。
“河豚的何總嗎?”應晴苦澀地搖了搖頭,“姐,你別和我講笑話了!你都說了,我就是個被拉出來背鍋頂缸的小卡拉米。像何總那樣的大老板,我根本接觸不到的。”
“假如…我有途徑呢?”
黎爽掏出自己的手機,翻出這兩天反複研究的對話框。
何人可尴尬的笑臉,依然尴尬地浮在屏幕上。
事業線攀不上的人,也許情感線可以摸索到。
“姐,你這不會是遇到騙子了吧?”
應晴聽完黎爽加到何人可的路徑,十分堅決地搖了搖頭!
她就差沒把“殺豬盤”三個字脫口脫出來了。
那可是——河豚的何總!億萬身家,AI界的高嶺之花。
怎麽可能輕易“下凡”相親群?
黎爽也覺得意外,但女人第六感的直覺就是告訴她,這就是何人可本人!
而且“名門小姐茶話會”這個私域的背後是百合網,進群都是經過實名認證的,很難有假。
何人可讓秘書或者助理操作賬號是有可能的,但要說這是個假號兒,和何人可一點關系都沒有,黎爽認為,概率極低。
“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黎爽掏出手機,用“十二進制”那個號兒,給何人可發了條消息:面聊?
河豚科技的何人可此時正沉迷于手機上的某AI鼠标廣告:“春風認證大模型,智能生成PPT,更有十幾個實用生産力工具,不同場景任務,一鍵搞定……”
“垃圾。”
他用低沉的嗓音抒發了一句,随手點開一條微信消息。
是“十二進制”。
呵呵,這女人,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了。
何人可饒有意味地望着對話框,無所謂地思考着對策。
去?還是不去?
為了實證北熊的算法模型有問題,何人可下定決心回複了一個“好”字。
如果“十二進制”不是撈女,那麽北熊罪加一等!
這時,吳佳寶又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何人可仿佛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醜事,被吓得手一抖,手機都竄掉了!
“二叔,你在看擦邊啊?”
沒冤枉他在看顏色小視頻,那是吳佳寶尊重長輩。
看得出來,何人可有種被揭穿後的惶恐。
但他很快鎮定下來,彎腰1.5倍速地撿起手機,又恢複到往日面色如水的冷峻。
“北熊的合同我看完了!叔兒,大手筆啊!”
吳佳寶“啪!”一沓材料摔在桌子上,陰陽怪氣,驚起一灘鷗鷺。
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他真的很難不懷疑北熊這次的事,又是他二叔的一場陰謀。
“合同上明白寫着,如果不能按條款履行合約,北熊将要三倍賠償。”
吳佳寶逐字逐句指着合同上的條款。
“但據我所知,這幾年北熊經營一般,勉強做到營收平衡。這次他們不僅收不到錢,還要三倍賠償。倒賣客戶數據,業內聲譽也毀了。拿什麽賠?銀行貸款嗎?”
小說裏的商戰,違法且致命;
現實中的商戰,合法但有毒。
吳佳寶太了解何人可了,他就是毒王。
如果有機會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競品公司,何人可絕對會一臉正氣兩袖清風地沖進去,用開水澆死他們的發財樹!
何人可明知道北熊的數據模型有bug,還把數據交給他們洗,為的就是拉低北熊的估值,甚至對其“0元購”。
之所以發律師函告北熊,也是在提溜他們趕緊服軟,求饒上岸。
何人可志在必得,認定北熊無力回天。
撤訴是不可能撤訴的,除非北熊成了河豚的子公司。
但是吳佳寶,為什麽會這麽激動?
何人可緩緩擡起頭。
兩張傾城絕豔的臉,用深邃幽長的目光,在何人可的辦公室裏,相交出刀光劍影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