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臣妾百口莫辯
第2章 臣妾百口莫辯
“阿…阿姨,您聽我解釋!”
應晴對着對方已經收了線的電話,急得額頭沁汗。
“什麽事啊?”
黎爽坐在對面,随手夾了口海膽放進嘴裏,問。
應晴垂頭喪氣,耷拉着腦袋,一副“臣妾百口莫辯”的表情。
“快說!什麽事兒?你要急死我啊?”
黎爽氣得撂下筷子!
這輩子活到現在,她也算看明白了,世界格局都比某些人的脾性容易改。
應晴當年就是這副做人唯唯諾諾,說話吞吞吐吐的人設。
七八年過去了,她的人設立得更穩了。
“是……”
應晴猶豫擡頭,強拉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看了黎爽一眼。
舊友重逢,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破壞氣氛,讓黎爽也不安寧。
“沒什麽。小事兒。”
說完,應晴立刻垂下眼睑,假裝扒拉盤子裏的一塊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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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爽人如其名,除了和男人在一起時的“工作狀态”,私底下她就是個如爆碳般的烈火性子!
她婀娜妩媚的身體先慢速後仰,而後擡起絕美的下颚線,先用指關節輕輕叩了叩桌子!警醒應晴擡頭。
而後,她輕松向上勾了勾鑲鑽的中指,便向剛見面的應晴索要手機。
拗不過,應晴只好用蚊子哼哼将實話說了。
這還了得!!
黎爽一聽,立刻就跳起來,要去替姐妹平事兒!
此刻,她不是正義的化身,而是正義本身。
“這也太不要臉了!你覺得3500一個月的房間,付三押一,房東有可能給你配3萬5的窗簾嗎?這麽明顯的坑,你幹嘛不直接拿話摔她臉上!現在搶錢的,都這麽明目張膽了嗎?”
“黎爽姐,我倆剛見面,就讓你就為我的事兒着急,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應晴嘴裏說着于事無補的客套話,手裏讨好地替黎爽斟茶倒水。
繁文缛節重的人,內耗大。
這是黎爽從萬千森林中歷盡千帆後,總結的。
和黎爽交往時,那些特別注重自身言行舉止,形象越gentleman的男人,往往因為前期過度提供了情緒價值,後面的反噬更大。
萍水相逢的一頓飯,黎爽原本也不是非要幫應晴的忙。
但是她摸了摸自己包拉鏈上的一只小毛絨吊墜,想起當年,她幫了應晴之後,這丫頭居然在高壓的一中,頂着考前繁重的壓力,熬夜繡了個十字繡的書包挂件給她。
還是某天放學後,她冒雨送來的。
那個挂件确實又萌又精巧,黎爽一直用到大學畢業,磨損得不成樣子了,才不得不丢棄。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呢?”
黎爽壓了壓精神,重新拾起筷子,繼續吃菜。
“實在不行,就只能賠錢了。我想去求求中介,看能不能少賠一點。”應晴低聲反省道,“畢竟當時換窗簾的時候,房東在外地,我也只是電話裏和她說了一下。她說:你有需要就換。我就以為她同意了,就自作主張地換了。我自己也有責任。”
“那換下來的舊窗簾呢?你為什麽要扔了呢?”黎爽不解地問。
應晴随便找個櫃子角落塞進去不就好了。
應晴從鼻梁往上,用力推了推眼鏡,仍是低頭道:“我房間一共才8個平方,放了床和一個簡易的組裝衣櫃,就什麽也放不下了。”
黎爽心疼地給應晴夾了一筷子牛肉。
8個平方?
那不就是棺材房嗎?
一張乒乓球臺。
都不用問,單憑居住面積,黎爽就能推斷出,應晴這丫頭目前肯定是單身。
在這麽個空間裏滾床單,那簡直就是雜耍表演!
“你扔之前,告訴房東了嗎?”黎爽問。
應晴解釋:“當時是這樣的,換新窗簾的人說,用舊窗簾可以抵扣50元錢。我給房東說了,房東說:是我自己決定要換的,這些事不用和她商量,讓我自己做決定。然後……”
“然後事兒趕事兒,就成了現在這個結果?”黎爽接過話頭。
應晴艱難地點了點頭。
黎爽就知道!
這世界上的很多事,如果對方一開始便存了挖坑的歹心,那麽整個事情後面再怎麽理,也是厘不清的。
也就應晴這傻丫頭,被人賣了還覺得自己也有責任。
“那你現在新房子找好了嗎?”黎爽問。
下家找好了,分手自然硬氣。
黎爽作為一個曾經的“撈女中的渣女”,生活中的一切矛盾和困難,她都能從過往的“戀愛戰經”提煉出鬥争經驗。
應晴豎着筷子,低頭看着碗裏那塊肉,用沉默回答了問題。
黎爽微微嘆了口氣,不得已,無奈地說:“這樣吧,我現在租的房子,有個次卧,平時是拿來當衣帽間的。你先搬過來,就當是替我分攤房租了。”
“可…可以嗎?”
應晴終于擡頭,用二次征詢的目光望着黎爽。
黎爽用眨眼表示可以。
“那房租……每個月多少?”
應晴知道黎爽這是在犧牲自己的利益幫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地追問了一下房租價格。
她今天剛失業。
車貸沒錢還,花呗還不完,也不知道還能像浮萍一樣,在奔騰浩蕩的魔都裏飄搖多久?
“其實我也不在乎房租。”黎爽重新爽氣地拾起筷子,化一切不忿為食欲,“不瞞你說,我今天下午剛分手,心情很糟糕。你只要每天把房子的衛生搞幹淨,多陪陪我,有空的時候再做做飯,用美食把我受傷的心靈療愈一下,大家就算是扯平了。”
“這怎麽行?!”
應晴一聽就急了!
她從來都是個丁是丁卯是卯,橋歸橋路歸路的人。
逢人做事,她寧願自己吃虧,也絕不占別人便宜。
應晴偶爾還很驕傲,自己這麽做人,有點傲氣。
“黎爽姐,我一定要給房租!”
黎爽也不慣着她,她最煩迂腐磨叽的人。
迂腐磨叽的人,不過是在用別人的時間成本和情緒成本,來成就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
她毫不客氣地敲了敲應晴的離職紙箱,擡眼淩厲道:“你要不要留着錢,買回老家的火車票?”
“黎爽姐…”
應晴受了刺激,又眼淚汪汪地垂下頭,一副作死樣兒。
“好了好了!你也別跟我這瞎客氣了。”黎爽不忍,換了副柔和的口氣,“你先搬過來。房租的事,以後再說。等你有錢了,咱再從頭算!行嗎?”
應晴感激地狠狠點了點頭,噙了許久的淚珠,終于因為這一抖,而掉落下來。
黎爽怕她難堪,沒有給她遞餐巾紙,而是咬着筷子,假裝将臉撇向一旁。
就是這驚鴻一瞥!
如同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黎爽好像看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下午的“疲軟男”正摟着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小姑娘,倆人步履翩跹地走進這家餐廳。
年輕女孩兒的臉膠原蛋白嘭得如同剛剝了殼的雞蛋,依偎在男人懷裏,笑得嬌羞可愛又花枝亂顫!
毫不誇張地形容此時黎爽的心态:她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要不是下午520的轉賬後面,附送了一條敷衍的分手短信,此刻她絕對有身份有理由有底氣沖過去狠狠教訓一下劈腿多偶男。
可惜“劈腿”就像“換窗簾”,很難說是誰先挂上去,誰後來硬要挂上去的?
到底是舊窗簾半零不落,還是新窗簾急于取而代之,似是而非的愛情,迎來的只能是撲朔迷離的結局。
黎爽仰脖,捏着白瓷,又是一杯清酒下肚。
這時,對面的渣男也看見了黎爽。
他竟然絲毫不怯,臉上甚至還飄忽着一縷得意。
言下之意:你看,老子有魅力吧?離了你,立馬能找到下家。
所有的無縫銜接都是蓄謀已久,除了證明這男的接口百搭,毫無意義。
沒有三個月的眉來眼去,哪有一夕之間的小鳥依人?
黎爽眼瞅着明年就25虛歲了,男女之間的游戲規則早就熟稔于心。
濫人爛事兒,遠離就好,成年人的世界只淘汰不教育。
偏偏,她此時實在郁悶,沒忍住,就指了指對面人,悄悄和應晴說明了對方的身份。
要不怎麽說應晴是個“鐵憨憨”呢?
“鐵”就體現于:自己的事,可以能忍則忍;但朋友的事,必須兩肋插刀!
應晴一杯酒下肚,方才還如同奄奄一息的病貓,此刻立馬搖身成了下山的虎、善戰的狼!
黎爽都沒反應過來,更別提拉住她了。
應晴怒目圓睜就跟腳底下踩了風火輪似的,沖到對面桌!
她面對着渣男,沖頭沖腦地就是一句:“你就是海哥吧?”
渣男莫名其妙:“小姐,您認錯人了吧?我不姓海,名字裏也沒有海。”
應晴冷笑着,道:“你不是海哥,幹嘛養那麽多條魚啊?”
“你!!”
渣男一聽這話,有點回過味兒來了,這只“母蒼蠅”,應該是從黎爽那一桌飛過來的。
于是他立刻換了副戲谑的口氣:“小姐,我都不認識你,沒必要和你多說吧?服務員!點菜!”
應晴就是不走!
她那副倔驢的憨勁兒上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渣男旁邊的小姑娘也忍不住了,覺得自己的好事被攪擾,于是嬌滴滴道:“姐姐!我們家哥哥已經說了,都不認識您。您擱這兒胡攪蠻纏,影響我和哥哥吃飯了。”
這時,服務員把菜單拿了過來。
應晴瞪着一雙二虎的牛眼,一把先接過菜單!
她邊翻閱,邊慢悠悠道:“妹妹家住洞庭湖嗎?養出你這麽個碧螺春!總是哥哥哥哥的叫,你要下蛋嗎?”
“你!!”
渣男為了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一下子就挺胸脯拍桌子站了起來。
應晴絲毫不怵,反而是莞爾一笑:“你魚塘那麽大,我幫你點兩條烤魚不過分吧?你可別和我說吃不完哈,因為你最擅長的就是吃了上頓接下頓!”
要不怎麽說,別惹老實人呢?
應晴平時在職場上被欺負狠了,雖說為了工作,她不敢反抗吧,但長久當“阿Q”,她早就把知乎上那些罵人的、怼老板的詞兒背得滾瓜爛熟。
她每次受了委屈,不敢當衆怼,就在心裏罵。
長年心裏憋着氣呢!
今天宇宙能量守恒了,她終于找到一個缺口,将這幾年郁結在心裏的委屈和不滿,噴射般宣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