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賀老爺子餘怒未消的樣子太吓人，t沈濤一行人怕他把本就委屈的小姑娘吓哭，忙沖賀老爺子豎大拇指，誇誇--
“還得您出馬啊，胡一德太可恨了。”
“就是就是，這條街就沒您訓不服的人。”
“快快快，您快進來坐，消消氣。”
衆人七手八腳的招呼着他進來。
賀老爺子依舊不客氣的說：“你們也太沒用了，四個大男人還對付不了一個胡一德。”
“是是是，您批評的是。”
大家都知道老爺子的脾氣，在他生氣的時候沒人敢忤逆他，都是順毛撸。
“開門做生意，以和為貴沒有錯，可遇到胡一德這種不要臉的，就得狠狠的反擊回去，怕什麽呀，以後再碰到這種事，你們該出手出手，我會幫你們收拾殘局的，聽到沒有？”
“好的老爺子。”衆人痛快的應道。
賀懷山話是對着他們說的，眼睛卻是看着吧臺那邊的杜筱筱，見她耷拉着腦袋，似在委屈，老爺子強調道：“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杜筱筱懵怔的擡頭，發現老爺子在跟她說，忙婉拒道：“這怎麽行，不好再麻煩您的。”
她一向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是這種萍水相逢的人。
老爺子不高興的啧了一聲，“你怎麽比你爺爺還一根筋，讓你做你就做，聽不懂？”
杜筱筱還想拒絕，對上老爺子不容置喙的犀利眼眸，頓時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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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奈道：“懂了，謝謝您。”
她恭恭敬敬的沖他鞠躬致謝。
賀懷山唇角劃過一絲笑，“給我來四份東坡肉和米飯。”
老爺子吩咐完，就沒再搭理她，一個勁看着手表，像是在等人。
杜筱筱心中再次湧上暖流，自從爺爺去世後，除了張叔一家，再也沒人這麽護着她，給她底氣，她真的很感動。
雖然老爺子沒有爺爺和藹可親，卻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給予她幫助。
她何其有幸，能遇到這樣的人。
五分鐘後，老爺子等的人也到了。
來人身形微胖，穿着面料考究的唐裝，看起來和賀懷山差不多年紀，眉目溫潤，和藹可親。
他單手拖着一個行李箱，風塵仆仆的，進門就一個勁猛喝水。
“累死我了，你一個勁催我，害我水都來不及接，咱以前又不是沒吃過國宴東坡肉，犯得着這麽急吼吼的招我來麽？”
許修遠一邊問一邊打量着店鋪,等看到僅有的兩塊菜牌時，樂了，“招牌挂的是國宴小館，賣的菜卻只有一道，真稀奇嘿！你別是自己踩了坑，非拉上我墊背吧？”
賀懷山睨了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吃東西從不踩坑。”
“那倒是，您這張嘴可是又毒又專業，不服都不行。”
他不經意的一個擡頭，正好看到杜筱筱準備上菜，眼底閃過一絲驚訝，“該不會廚師就是這個小姑娘吧，這麽年輕就做國宴菜，我咋不信呢？”
“你就閉嘴吃吧，吃完再張嘴。”
許修遠嘿嘿一笑，“得嘞。”
他遙看着朝這邊走來的杜筱筱，視線迅速被白瓷盤裏泛着琥珀色的東坡肉吸引。
濃稠的醬汁把厚厚的五花肉整個包裹着，随着托舉人行走的步伐微微顫動，好像随時都會融化在盤子裏。
他之前吃過的國宴東坡肉，都會借用禾草定型，防止太過松軟而變型，但眼前東坡肉卻沒有借助任何外物來固型，依舊做到軟爛細膩，肥肉部分要化不化的狀态，足見廚師對火候的把控已經到達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同時也能看到東坡肉的選材也并非凡品。
他大膽揣測道：“這肉應該不是普通豬肉吧？”
賀懷山難得露出欣賞的表情，“不錯啊，看來平時沒白吃。”
“在你的帶領下，我能是白吃的人嗎，難怪你極力推薦，還不惜發了萬年不用的朋友圈，你是真喜歡啊！”
這話剛說完，杜筱筱就到了餐桌邊，賀懷山眼底閃過一絲局促，“閉嘴吃你的，話這麽多，也不怕折壽。”
“嘿你這倔老頭，哪有這麽咒人的，我長命百歲，壽與天齊。”
杜筱筱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強壓着笑道：“二位請慢用，有需要叫我。”
“好的好的。”許修遠笑着應道。
等她走了以後，他忍不住八卦道：“我猜你第一次來這家店，肯定是沖着打假來的，沒準還把人小姑娘訓了一通，對不？”
賀懷山臉上全是訝色。
許修遠了然一笑：“我可太了解你了，不喜歡的東西，死也不會喜歡，一旦被你看上眼了，恨不能全世界都去安利，老賀啊老賀，你可算在陰溝裏翻船了，哈哈哈。”
“趕緊吃你的吧。”賀懷山沒好氣的把盤子推過去，自顧端起茶喝了一口，逃避他揶揄的視線。
許修遠不打算再調侃他，專注的品嘗着色香味俱全的東坡肉。
彈韌的肉皮下，肥肉油脂早已處在融化的臨界點，筷子輕輕一挑，直接流到了下一層瘦肉上，足見它的軟爛程度。
而在這樣的火候下，瘦肉部分居然還能看到絲絲分明的纖維，夾起一塊肉絲放到嘴裏，韌中帶着綿軟，無需用力就能碾碎。
眼底的驚豔一閃即逝，他再也不想細細品嘗，只想一整塊夾到米飯裏搗碎，淋上醬汁，大快朵頤。
飽滿清香的米粒混着醬汁和搗碎的肉，入口便是眼前一亮的鹹鮮，咀嚼間，幽幽香甜徐徐在口腔擴散，嫩如豆花的油脂，絲絲分明的瘦肉，來回交錯着，融合着，随着舌尖與味蕾的跳動不斷帶來層層疊疊的香味攻擊。
太好吃了，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嗯--”
沒有人能逃過美食帶來的愉悅喟嘆，這是口腹之欲被滿足後，情不自禁的宣洩。
一碗下肚，許修遠意猶未盡的嘆道：“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坡肉，沒有之一，僅此一家。”
賀懷山面露得意，“值得你大老遠來一趟嗎？”
“值，太值了，我甚至想在這裏買房常駐了。”
“瞧你那點出息。”
“吃好吃的要什麽出息啊，我明天就去看房子。”許修遠說完，端起第二份繼續。
賀懷山卻不急着吃第二份，拿出手機擺弄起來，笨拙的找尋着拍攝角度，準備再去朋友圈放一波誘餌。
許修遠吃完第二份後，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用意，“光拍照沒意思，你不如拍我的吃播，保證他們看完連夜就要趕來，明兒一早就吃上。”
這話一出，賀懷山眼眸一亮，立馬把手機對着他，貼臉拍。
許修遠面露嫌棄，“你是真不會玩手機啊，也是難為你了，拿來拿來，我自己弄。”
他邊說邊從旅行箱裏拿出一個自帶補光的手機穩定器，往桌子中間一放，把手機擱上去，調整角度，讓鏡頭把食材框進去後，再調整自己的位置，盡量凸出食物弱化自己。
在他操作的過程裏，賀懷山全程都目不轉睛的看，神色幾度變幻，又不可思議又覺得新奇。
“傻了吧，我這叫緊随時代，年輕人玩的東西，我們老頭子也不能落後，瞧，這不就派上用場了，這叫技多不壓人。”
賀懷山虛心聽着，難得沒還嘴，只要能将功補過，怎麽着他都配合。
許修遠哪會不知他這乖順的表象下，藏了什麽心思，這是在想方設法的彌補過失呢。
沈濤一行人好奇的看着倆加起來都快一百二十歲的老爺子玩自拍，還那麽專業，一整個目瞪口呆。
“好家夥，現在的大爺真時髦啊。”
“我瞅着賀老爺子像是在給筱筱做宣傳。”
“應該是，短視頻上不是有專門拍吃播的。”
“這樣的待遇，筱筱還真是獨一份呢。”
“那可不，說明筱筱的手藝是一絕，咱有口福喽。”
“咱們也不能落後，這麽好吃的東西，必須跟大家分享。”
杜筱筱重新炖上一鍋東坡肉，準備打電話給張欣，讓他們別做晚飯，她給送去，不經意的一個擡眸，就被一道亮眼的光線吸引，定睛一看，居然是賀老爺子和朋友在拍吃播。
比起賀老爺子的笨拙，另一個老爺子就麻利得多，一看就是老播主了，找角度、選定位、調試麥克風，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看得杜筱筱啧啧稱奇，現在的大爺都這麽時髦的嗎，感覺自己好落後。
同樣覺得自己落後的還有張欣。
六點剛過，一家人就渾身不得勁，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卻半點都不想吃自己家做的菜，滿心滿腦都是筱筱的東坡肉，越想越餓，越餓就越想。
直到他老爸頻頻出錯，一會兒忘了放鹽，一會兒加了客人不愛吃的香菜，她媽媽點菜老是記錯，導致她備菜的時候也出錯。
好在食客們多是老主顧，上錯了菜也只是笑着調侃一番，沒有因此鬧不愉快。
好不容易忙完了第一波高峰期，三人默契的交換一輪眼神後，幹脆利落的拉下卷簾門，必須把對東坡肉的瘾頭了結了，這生意才能接着做，要不然就會被一直磋磨，坐立難安。
匆忙趕到國宴小館t門口時，一眼就被門旁邊的補光燈吸引了，三人正好奇呢，眼尖的張欣立馬認出了賀懷山。
“中午我去後面街送飯的時候，就看到賀老爺子在店裏吃飯，晚上居然又來，還拍起了直播，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呢。”張欣驚嘆不已。
“何止呢，這麽多年，你什麽時候見他帶朋友來過，這是打定主意要幫筱筱宣傳到底了。”
“哎喲，這是什麽天降的喜事啊，筱筱這下真的成了，再不用擔心沒人光顧，賀老介紹的人指定都是吃得起又吃得精的人。”
孫翠芬激動又欣喜。
“走走走，先吃飽再高興。”張欣一手挽着一個催促道。
一家人進店時，許修遠剛吃完最後一口，屏幕上切了四個畫面，全是清一色的老頭，一個比一個神情激動。
“你倆是不是故意的，我們這邊正在饑腸辘辘的釣魚，你倆竟然不要臉的在線吃播，要死啊！”
“賀懷山，這指定是你出的馊主意，發朋友圈不過瘾非得現場直播，你是越老心越黑啊，饞死我對你有啥好處啊，我又不是沒有子女繼承遺産。”
“許修遠也是個蔫壞的，簡直就是助纣為虐，我真想拿你倆當魚餌。”
倆罪魁禍首背對大門坐在同一側，賀懷山依舊板着臉，只是眼底帶了些零星笑意。
許修遠繼續搓火，“不是啊，這家做的國宴東坡肉是真好吃，地址我給你們了，來不來随便，我要接着吃了，回見啊各位。”
“哎哎哎，你們--”
許修遠迅速挂斷，把他們來不及出口的罵罵咧咧一并阻擋在外，隔着屏幕都能想到他們氣急敗壞的樣子。
“哈哈哈，今晚主打的就是饞死一個算一個，不愁他們不上道。”
賀懷山剛想豎起拇指誇贊，餘光瞄到一旁不知道何時到來的張國遠一家，立馬正襟危坐，擺出一如既往的嚴肅樣，矜持的沖他們點頭算是打招呼。
張國遠一家沖他笑着點點頭，打了個招呼後，徑直朝吧臺那邊走去。
許修遠瞧着賀懷山長舒一口氣的樣子，忍俊不禁道：“你哪天如果不裝了，一定會更加讨喜的。”
“要你管，吃完就走吧，一身臭汗也不怕熏人。”
“你倒是結賬去啊。”
賀懷山恨恨的睐了他一眼，快步走到吧臺邊掃碼付款後，催着許修遠走了。
目送倆人離開後，張欣和杜筱筱相視而笑，老爺子怪可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