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五點剛到，沈濤一行人又來光顧了。
“老板，現在可以點餐了嗎？”
杜筱筱剛把高壓鍋裏的肉炖上，“稍等哦，還要10分鐘。”
“沒事，我們就在這裏等着，您別急，慢慢弄。”
“本來還說明天再來吃的，可是根本等不了，滿腦子都是軟糯鮮鹹的東坡肉。”那人說着還不忘砸吧嘴，一臉的向往之色。
“我們這嘴啊，算是被老板養叼了，吃其他的菜總感覺寡淡無味，這可怎麽辦哦。”
“還能咋辦，以後都在老板這裏吃咯，把撸串喝啤酒的錢省下來吃頓國宴菜，不香嗎？”
“香，真香。”
杜筱筱一邊忙，一邊聽着他們聊天，心裏很是踏實。
回頭客的光顧不但是對廚藝的認可，更是對她的信任和支持，這樣的成就感可比打工強多了。
距離國宴小館三米遠的人行道上，胡一德慢悠悠的踱步，邊走邊環視周圍的蒼蠅館子。
清一色的窄小門面，透明玻璃門上貼着大同小異的菜單，價格也是千篇一律的廉價，看起來毫無新意，卻每一家都坐滿了人，整條街都飄蕩着各種鍋氣，吵吵嚷嚷的讓人頭疼。
他其實一直挺瞧不上這條街的經營模式，一家兩家衛生堪憂，後廚的設備要多簡陋有多簡陋，可偏偏生意就是很好，看得出，這邊的常駐居民都窮，只有這種量大管飽的餐館能滿足他們的需求。
杜筱筱想在這樣的固定消費群裏殺出一條血路，走杜老頭味美價低的路，也不是很難，可她偏偏要做高端的國宴菜，看似另辟蹊徑，實則死路一條，如果不是半路殺出個賀懷山，他根本沒必要屈尊來告誡她。
想到賀老頭，他就牙疼，像這種幫不上忙卻又處處瞧自己不順眼的存在，像極了紮在肉裏的刺，對身體無害，但總會時不時冒個頭，給他添堵，偏偏他又不敢得罪，真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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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國宴小館門口，他一眼就瞧見有一桌客人，一邊喝茶一邊說笑着，氣氛很是和諧。
他輕蔑的笑了笑，仰頭看了眼黑底燙金字的招牌，提步進屋。
覺察到門口進來的人，沈濤一行人擡眼看過去，認出來人後，小聲議論着：“這不是秋城飯點的胡老板嗎？”
“是欸，他來幹嘛啊？”
“一向對咱們這個片區不屑一顧的人忽然到訪還能幹嘛，找茬呗。”
衆人有些擔心的看向杜筱筱，她正在廚房忙着，沒t注意到來人。
沈濤看向胡一德，招呼道：“喲，什麽風把胡大老板吹來了，您也想吃東坡肉了？”
胡一德掃了他們一眼，居高臨下道：“社老爺子的孫女也算我的小侄女，我聽她開了家餐館，特意來瞧瞧，給她點經驗之談。”
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好像在說，把找茬說的這麽冠冕堂皇，真不要臉！
沈濤還想說什麽，杜筱筱端着熱氣騰騰的東坡肉出來了，乍見來人，她只當是新顧客，客氣的問詢道：“您想吃點什麽？”
胡一德輕飄飄的瞥了眼她手裏的托盤，而後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笑道：“怎麽，去了大城市幾年，連德叔都不認識了？”
杜筱筱斂了一點笑，想問你算哪門子的叔啊，一來就貼臉開大！
但一想到自己開門做生意，不好太強勢，只能客套道：“抱歉啊，我還真沒認出您來，要不等我先把菜上完，咱再敘舊？”
“去吧。”他傲慢的揮手示意。
杜筱筱越發對他沒有好感，直覺告訴她，來者不善。
等她端着托盤給沈濤一行人上菜時，對方壓低聲音說：“他是秋城飯點的老板胡一德，以前跟你爺爺就不對付，一有機會就會來冷嘲熱諷，今天來，估計也憋着壞呢，你小心點。”
“嗯，謝謝提醒。”
杜筱筱想起來了，小時候經常會在爺爺餐館見到他，死乞白賴的要跟爺爺學廚，被爺爺拒絕了。
打那以後他就把爺爺當仇敵，有意無意的針對，她在海市那些年，胡一德靠着紅白喜事包席越做越大，在爺爺面前也越發嚣張，經常有事沒事來找茬，刷存在感，傷害不大，但很惡心人。
但這些爺爺從不跟她說，都是張欣在和她打電話時說漏嘴她才知道。
“你別慌，有我們在，他不敢對你怎樣的。”
“好，謝謝各位了。”
“小事。”
“大家慢用，有需要又叫我。”
杜筱筱轉身朝着胡一德走去，既然對方故意找茬，她不接是不行了。
胡一德正背着手，看着僅有的兩款菜品樂不可支，“小侄女，這店招牌取了那麽霸氣的名字，結果就只賣一樣菜，是不會做呢，還是牌子忘了挂啊，這也太可笑了！”
“還有啊，這肉和飯的定價跨度也太大了，如果真是響水大米，一斤得好幾百吧，你賣4塊一碗不是血虧嗎？不對，你應該是想用低價引流，再用高價殺熟對不對？”
胡一德笑的渾身發抖，緊接着又道：“我記得你好像一直在海市，大城市的營銷就是強啊，學會了來老家開店，簡直就是降維打擊，一賺一個不吱聲啊。”
“可是，你在外面好好的，怎麽忽然想着回來了呢？”他問完立馬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大城市的人不好騙，所以才回來的，對吧？”
杜筱筱微微皺眉，忍着脾氣道：“您想象力可真豐富，我一個字沒說呢，您就自我腦補這麽多，不去寫小說真是屈才了。”
胡一德不以為意道：“不是腦補，都是社會經驗，像你這種沒背景沒資源，出身也不好的小姑娘，在外面确實不好混，幸好你爺爺給你留了一家餐館，不至于讓你一無所有的回來睡大街。”
杜筱筱忍無可忍，反駁道：“是啊，比起您這種沒背景沒資源還沒人品的人，我确實算幸運的了，我爺爺名氣這麽大，我又是他帶大的，什麽絕活兒都會傳給我，前途無量，要不您也不至于急吼吼的來探我的底，生怕我做大做強秒殺你，對吧？”
胡一德被戳中痛腳，笑容一凜，壓着火氣道：“幾年不見，你倒是比以前更伶牙俐齒了，可是呢，做生意可不是靠嘴皮子就能成的，你有沒有實力，市場會說話，你在以平價為主的圈子裏賣國宴菜，倒是有新意了，可你完全違背了你爺爺的初衷，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這麽不務實，怕是要氣得掀棺材板吧？”
杜筱筱給他氣笑了，“這就不勞您費心了，要是沒別的事的話，麻煩您走吧，我大概沒時間跟您敘舊了。”
“嘿喲，這就開始趕客了，你爺爺沒教過你，顧客就是上帝的至理名言嗎？”
“我當然知道顧客就是上帝，但你不配，我就趕你怎麽了？”杜筱筱忍不了了，雙手叉腰一步步朝他逼近。
胡一德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裝作無辜的高舉雙手，一邊後退一邊扯着嗓子喊道：“瞧瞧，我只是懷疑一下你會不會做國宴菜，你居然不客氣的趕我走，不是心虛是什麽？”
他說完，看向沈濤那桌人，“喂，你們就沒懷疑過她在挂羊頭賣狗肉嗎？98一份的東坡肉，只有半個手掌大，這不是天坑嗎？”
沈濤拍桌子道：“胡說八道什麽呢，是不是坑我們會不知道，要你在這鬼叫。”
胡一德迅速看向杜筱筱，驚呼道：“天啊，你還請了托，好敬業啊，98一份的東坡肉，一來就是三份打底，我怎麽不知道這個片區的人這麽有錢啊。”
此時正值晚飯高峰期，外面人來人往。
胡一德的動靜很快引來不少看熱鬧的路人，眼看人群越聚越多，他更放肆了。
他轉身朝着外面的人吆喝：“這家東坡肉賣98一份，說是國宴菜，你們覺得合理嗎？”
“這一看就是噱頭，現在的人賺錢都不要良心的。”
“平民百姓誰吃過國宴菜啊，還不是老板的一張嘴麽，聽聽就好啦。”
“你們別聽他瞎說，老板手藝真的好，品質對得起定價。”沈濤急着跟他們解釋。
胡一德忙道：“瞧，還請了托兒，說的這麽真。”
“胡一德，你別蠱惑人心，你個不要臉的，欺負小姑娘算什麽本事啊。”
“我看你簡直欠揍。”
沈濤的朋友們開始撸袖子。
“哎哎，大家給我作證啊，他們還想打人，不準人說實話，還有王法不？”胡一德越發來勁了。
“好人難做，遇到這種事避開就好，何必去剛，剛不過的。”
“就是就是，現在的商家可兇了。”
眼看路人被胡一德帶偏，杜筱筱忙上去安撫沈濤他們，“別生氣，大家千萬別動手，胡一德等的就是我們失去理智。”
她算看出來了，胡一德巴不得他們動手，這樣一來就坐實她心虛、騙錢的謠言了。
“他欺人太甚！”沈濤憤恨不已。
杜筱筱正想辦法呢，忽聽人行道上傳來一聲厲喝：“胡一德，你在這發什麽羊癫瘋呢，好好的老板不當，跑到別人家店鋪來耀武揚威算什麽本事！”
在場的人尋聲看去，賀懷山挺拔清瘦的身影出現在人群後方，認出他的人自動給他讓道。
“賀老，我哪有耀武揚威，都是鄰裏鄉親，看着小侄女行差踏錯，忍不住想拉一把，這是好意啊，您可冤枉我了。”胡一德趕緊裝無辜。
“我呸，誰是你侄女，當初你對杜老爺子拜師不成，各種背後诋毀污蔑，明裏暗裏針對老爺子，也好意思在這攀關系，真不要臉。”
“啊？合着這是杜老爺子孫女開的店嗎？”
“要是這樣的話，廚藝應該是可以的，畢竟是親傳呢。”
“原來如此，難怪這人一直在煽動大家，原來是兩家有仇啊。”
“啧啧啧，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确實不要臉。”
圍觀群衆多半都是當地人，多少知道兩家的淵源。
胡一德的嚣張氣焰，被知道舊情的路人徹底澆滅，他忙找補道：“我是真心實意來品鑒，難道不合口味還不準說嗎？”
沈濤被他的無恥驚到了，“你一來就找茬，根本沒點菜，品評個屁。”
賀懷山嘲諷道：“就你那張牛嚼牡丹的嘴能吃出什麽味啊，被你叫菜名都是一種侮辱，趕緊滾蛋，別在這影響我食欲。”
被老爺子當衆駁斥，胡一德臉上挂不住了，忍着怒火陪笑道：“成，那我就不打擾您用餐了，回見。”
說完，逃也似的溜了。
賀懷山怒瞪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陣火氣翻湧。
他沒好氣的對着圍觀人群說：“什麽都信只會讓你們越來越眼盲心瞎，都散了吧，別在這妨礙店主做生意。”
人群讪讪離去，賀老爺子的名聲在這一片區響當當，被他呵斥沒人敢有情緒，加上大家都知道內情，也知道胡一德的無恥，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老爺子轉而看向怔愣的杜筱筱，語氣帶着不快，“你的嘴巴是拿來幹什麽的，都被欺負到家門口了，幹嘛不反擊，你爺爺沒教你罵過人嗎？你是不是除了做菜就啥也不會了？”
杜筱筱好不容易升起的感激，一下子就被他的數落澆滅了，還沒等她解釋呢，又聽他說：“你可真不讓人省心，看來我以後得天天來了。”
賀懷山說完還嘆了口氣，自帶對不肖子孫的恨鐵不成鋼。
杜筱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