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艾米麗,是你嗎?
第55章 艾米麗,是你嗎?
“怎麽找?大海撈針啊!你有确切的範圍都很難好嗎?”盛澤輝憂心忡忡地說。
周鈞南坐在工位前,在做一份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ppt,有氣無力地對着耳機說:“先找點人發發帖子吧?那幾個日活大的社交媒體……多發一點。”
盛澤輝說:“哦,你說在別人帖子底下一長串的那種?”
周鈞南說:“嗯。”
盛澤輝說:“你先寫一段,我讓我女朋友給你發……她最近很閑。”
周鈞南說:“謝了。”
咚咚——
有人敲了敲周鈞南的桌面,周鈞南一心二用,擡起頭看過去,吳哥站在他的旁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周鈞南把耳機拿下來,吳哥語氣冷淡:“需要接電話可以去走廊。”
“好。”周鈞南把耳機收起來,電腦屏幕一關,去了走廊。
盛澤輝不明所以:“人呢?南哥!”
“在。”周鈞南又把耳機戴起來,“沒什麽事……那就這樣,回頭再說。”
周鈞南把ppt交了上去,但最近的工作“環境”卻越發顯得惡劣。拒絕加班的周鈞南像是沒有通過隐形的服從性測試,整個被排除在外。
中午,周鈞南去樓下餐廳買了盒飯上去,又接到鄭毅文的電話。周鈞南看着屏幕上鄭毅文的名字,忍不住笑起來:“怎麽了?”
鄭毅文的聲音聽起來公事公辦,說道:“您好,您有一個快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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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放櫃子裏就行。”周鈞南配合着他。
鄭毅文一本正經地說:“快遞櫃滿了,您現在有空嗎?下來快遞點附近的餐廳,我等您來拿。”
周鈞南也裝作不認識他,說:“好的,那我馬上過去。”
他真有一個快遞。
鄭毅文在豐巢櫃附近,把腳下的包裹都一一塞進櫃子裏。他現在做這份工作已經再熟悉不過,但周鈞南這片區域不是他負責的,今天是臨時來幫忙一天。
寫字樓的白領多,對網購的需求也大,豐巢櫃的數量很驚人。天氣微涼的秋日裏,鄭毅文還是很熱,仍然單穿着一件T恤,牛仔褲的某些部位已經洗得有些發白。他一直在做體力活,吃很多但是長不胖,身材比一些在辦公室裏不運動的男人要好太多。
鄭毅文塞完最後一個快遞,旁邊有一個看起來要退貨的姑娘,鼓起勇氣問鄭毅文怎麽操作。
“嗯?”鄭毅文看了她的手機一眼,“櫃子滿了,你先等一會兒吧。”
“那是你拿走嗎?”姑娘又問。
鄭毅文笑了笑,手裏還剩了一個包裹,是周鈞南的,搖搖頭說:“不一定。”
轉頭向餐廳的方向走,鄭毅文看見周鈞南已經在那兒笑着等他。鄭毅文小跑過去,周鈞南把手裏的工牌帶子往鄭毅文的脖子上一套,勾小狗一樣拉着他走,開玩笑地說:“看見你和美女說話了。”
鄭毅文也不上當,坦誠地說:“我送快遞的,本職所在。”
周鈞南笑了笑,問:“那你想吃什麽?”
鄭毅文說:“都行,我請你。”
樓下餐廳有活動,周鈞南是公司員工可以打8.8折。鄭毅文要請他吃飯,周鈞南也沒拒絕,只是提前坐到位置上,讓鄭毅文去點餐。
中式快餐的櫥櫃都是透明的,點餐像是在大學食堂,鄭毅文拿着盤子過來,周鈞南也把自己的快遞拆開——從裏面掉落出來一張“尋人啓事”,上面是個十幾年前走丢的孩子,被拐賣走的,小孩兒一張天真的圓臉,藍色背景上的他戴着紅領巾,懵懂地看着鏡頭。
周鈞南覺得自己受到了啓發,也許他也可以試試這種辦法。
“你知道嗎?”鄭毅文站在他面前,有些居高臨下地看他,忽然開口說話。
“嗯?”周鈞南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鄭毅文說:“快遞盒要經過商家打包,之後還要分包,再放進車裏運輸……最後到快遞員手裏,放在他們的麻袋或者車裏。”
周鈞南大腦瘋狂運轉,說:“……嗯。”
鄭毅文說:“很髒。”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小瓶免洗洗手液,彎腰遞給周鈞南,有些強勢地說道:“別碰了。”
周鈞南接過洗手液,鄭毅文在他對面坐下,周鈞南看見他端起碗來吃飯,低頭時候濃黑的眼睫向下,神情十分認真。
周鈞南嘆了口氣,拿鄭毅文的洗手液搓了搓手消毒,也開始吃飯。吃了一會兒,他又嘆了口氣,說:“我是換了個男朋友吧。”
鄭毅文揚起眉頭看了周鈞南一眼,給他夾菜。
周鈞南傷心欲絕,說:“還給我原來的鄭毅文!”
鄭毅文忍了一會兒沒忍住,笑着輕聲說:“……你不要鬧。”
他們的生活還在繼續。
周鈞南說要找回楊悠樂,像是一個誓言,也像是他給自己定下的目标。
他有告訴鄭毅文自己想做點什麽,但鄭毅文明顯不懂。他問周鈞南他可以做點什麽,周鈞南說只要他能照顧好自己。
其實已經完全不用擔心鄭毅文了。
他适應得很好,有些時候甚至比周鈞南更好。
周鈞南的時間被分割成更多的小塊,鄭毅文有時候也一天做三份兼職。
盛澤輝女朋友在網上發了很多帖子,有一段時間賬號因為發了太多消息而被封,女朋友一氣之下回家拿她爸媽的號發。鄭毅文有時候也會發,但周鈞南不允許他在路上的時候玩手機,只能每天看一小會兒。後來,月海的人也都來幫忙,他們建起一個小群。
十月中旬,周鈞南聯系上一個以前的同學,他現在在開淘寶店,做得挺不錯。聽了周鈞南的想法,他說沒有問題。于是,從同學店內發出去的包裹裏也有了一張尋人信息——楊悠樂,你在哪裏?
“有個人說他見過楊悠樂。”盛澤輝某天給周鈞南打電話,激動地說,“我女朋友說給她私信了。”
周鈞南說:“給我一個聯系方式!”
過了一會兒,盛澤輝圍觀周鈞南和那個人的聊天記錄,警覺地說:“等等,這人是不是騙子?”
對方說見過楊悠樂,但提供線索需要報酬。周鈞南說行。大貓這陣子最窮,因為寵物店倒閉關門,最近沒有去洗狗,他立刻在群裏刷屏:“少爺,你別先打錢!”
周鈞南分析道:“這個地方很有可能,楊悠樂以前和她男朋……不對,前男友說過想去。”
宋時晨說:“這次我投大貓一票,你別先打錢。”
“我過去看看。”周鈞南有點兒冷靜下來了,“周五下班去。”
周五下班他直奔高鐵站,第一次不敢帶鄭毅文來,怕只是個誤會。冷冷自告奮勇,要和周鈞南一起去,群裏便指派她為代表。去臨市高鐵一個半小時,冷冷打開化妝包在高鐵上化妝,周鈞南一會兒看視頻,一會兒和鄭毅文聊天,心總是靜不下來。
車要到站,冷冷的妝也化好了,忽然看着他在窗戶裏的倒影,說:“我感覺你瘦了,南南。”
“上班上的。”周鈞南開始胡言亂語,“要不就是玩手機玩的。”
冷冷笑起來,最後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兩人找到提供線索的那個人,對方身材瘦削,穿一件軍綠色夾克,正蹲在約好的地方抽煙,看起來沒個正經工作。周鈞南和他見了面,他發誓自己絕對見過他們要找的人。
“我一看就知道!”那年輕人拍胸脯,一邊說,眼睛一邊往冷冷臉上瞄,“我靠,那姑娘絕對是外地來的,她講話口音我聽得出來。我覺得就是她,對了——你們到底找她做什麽?她離家出走啊?”
冷冷翻了個白眼,周鈞南也開始覺得不太靠譜,說:“你帶我過去看看。”
三人走去這裏的一家理發店,店裏生意紅火,年輕人進去說要找艾米麗。
“艾……艾什麽?”周鈞南跟不上節奏。
“艾米麗。”冷冷說,“理發店的花名吧。”
不一會兒,有個染着紅發的高馬尾姑娘走過來,跟特工似的,對着衣領處的話筒說:“來了,請問誰找我?”
周鈞南:“……”
冷冷對着那年輕人說:“不是她。”
穿綠色夾克的年輕人也愣住了,說:“不可能,我看照片,感覺一模一樣。”
冷冷從包裏拿出那張楊悠樂的照片,對着眼前的艾米麗,絕望地說:“這哪裏一樣了!”
“這不一樣嗎?”
“這哪裏一樣了!你個蠢直男!臉盲!”
“……”
艾米麗眉頭緊皺,周鈞南連忙說道:“抱歉,有一點誤會。”
“理發嗎?”
“下次吧……下次還來找你。”
周鈞南轉身拉着兩人走出理發店。
到了門口,年輕人也不再提報酬了,冷冷說這果然是個騙子,年輕人氣得跳腳,說誰騙你了!一毛錢都沒收到!周鈞南被他們吵得頭疼,安撫道:“停——哥們,來抽根煙。”
也許這真是個騙子,只不過周鈞南沒有打錢。也許不是,只是艾米麗的某個角度看起來和楊悠樂有點像。照片本就會有些失真,誰又能知道理發店裏的光線、角度、聲音會不會具有迷惑性?
年輕人臨走前,還在提議:“美女,能不能加個微信,我再幫你們找找,有消息告訴你。”
冷冷:“……”
周鈞南哈哈幹笑兩聲,趁着冷冷沒有打人,趕緊帶着她去了酒店。進房間後,周鈞南給鄭毅文打視頻,疲倦地說道:“今晚不回來了,明天回。”
鄭毅文說:“不是她。”
周鈞南說:“嗯,不是。”
視頻那邊,鄭毅文似乎剛洗完澡,白色毛巾搭在脖子上,露出精瘦的胸膛和手臂。他仰頭喝了口水,剛想說點什麽,周鈞南這邊有新的消息進來:“晚點說,我爸……找我。”
鄭毅文未說出口的話被掐斷。
“喂?”周鈞南接了他爸的電話。
周德明很意外:“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周鈞南:“……”
周德明深吸一口氣,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氣勢,沉聲拷問道:“你現在是徹底不回家了?”
“愛上……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周鈞南的身體很累,思維模式也有點兒與衆不同,“爸,不要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
周德明:“?”
另一頭的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疑惑地拿着手機看了看,發現的确是周鈞南的號碼。沒打錯,證明人是這個人,但兒子好像有點兒瘋。怎麽辦?這……本來還想罵一罵,現在直接被打斷施法。
周鈞南突然想起什麽,激動地喊:“爸爸爸爸!爸爸——!”
周德明說:“……你講。”
周鈞南說:“你禦用的那個算命先生,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聯系方式。”
周德明說:“你看姻緣?”
周鈞南說:“姻緣有了,另外找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