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會等你
第35章 我會等你
鄭毅文懷疑自己患上了短暫的耳鳴。
他的感冒是因為睡覺時忘記關窗,又喜歡洗完澡對着風扇吹才導致的。
但不管怎麽樣,這個年紀的感冒并不致命,尤其是對于他來說,過程很迅速,最終總會自愈。
事實上從周鈞南走後,鄭毅文得過一星期的口腔潰瘍,脖子後面長火疖子,某天晚上失眠,最後才是感冒。
楊悠樂給他打電話的時候總說:“弟,你找點東西去去火。”
去什麽火?鄭毅文很困惑。他不覺得自己有火。
可命運真奇妙,今天的他明明只是躺在床上聽電臺廣播,轉頭卻看見拿着花的周鈞南出現在自己的房間。鼻塞很正常,難道他因為感冒腦子也塞住了?
而且……他還那樣說。
……為什麽?
——那我要親你了。
話音結束, 周鈞南垂下眼睛,臉上和眼睛裏的笑意漸漸隐去,他變得有點兒冷,但不是煙花結束那天晚上的冷,而是一種帶着打量的感覺,晦暗不明。
鄭毅文想,這或許是個玩笑,如果是個玩笑,他要先按兵不動,等到周鈞南笑起來給他解圍的時候,他再笑……
不是玩笑。
周鈞南的臉很快地貼過來,鄭毅文的鼻息之間全是他的味道,下一刻,周鈞南柔軟的嘴唇便覆上來了,在鄭毅文還沒意識到這是什麽的時刻。
有好幾秒鐘,鄭毅文沒有呼吸,周鈞南接吻時候的動作很溫柔,他先是蜻蜓點水般照顧了鄭毅文幾下,直到鄭毅文終于意識到自己其實還可以呼吸,嘴巴微微張開的時候,周鈞南仿佛忍不住笑了一聲,随後輕柔地吮了一下鄭毅文的唇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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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鄭毅文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聲音,呼吸在剎那間急促起來。
他想要往後退,但周鈞南卻不放過他,兩人只分開一瞬,周鈞南便再次追過來,微微側着頭,要去咬鄭毅文的唇。
一片混亂之中,誰也沒有說話,又過幾秒,房間裏異常安靜,只能偶爾聽見接吻時不小心發出的聲音。
那日光照射進來,照到鄭毅文和周鈞南的身上和臉上。明明天氣已經不熱了,但鄭毅文卻覺得自己從未有過這麽煎熬的時刻。一剎那,鄭毅文想起這是什麽,這是他的夢。
變幻莫測的夢,場景有許多。有時候是他的房間,有時候是周鈞南的房間。有時候是有星星的夜晚,有時候則是如同現在這樣的白天。
他呼出的氣息裏帶着欲和火,周鈞南每看他一眼,每親他一下,都在點燃鄭毅文。這些火燒起來,燒得鄭毅文頭昏腦漲,其他什麽也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此刻,他可以下一秒就死去,但他的心會永遠地膨脹開,鄭毅文感受到什麽叫做被滿足。
而後,不知道過去多久,周鈞南已經坐在鄭毅文的腿上。鄭毅文幾乎沒有想法,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行動的,只是緊緊環抱住周鈞南的腰。
他被滿足了,随後又獲得更大的空洞,于是鄭毅文的動作也從被動轉為主動,不得章法地回吻過去。
周鈞南的手貼在鄭毅文的脖頸兩側,輕輕蹭了蹭他,見鄭毅文學會親了便主動停下,喘着氣低聲說:“我說……”
鄭毅文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又側過頭試着吻上來,周鈞南撐着他的肩膀,眼睛裏帶着笑,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為……”鄭毅文終于發現自己撬不開,眼裏混雜着水汽和茫然,退回去時候唇角還沾着一點暧昧的痕跡,“……為什麽?”
周鈞南憋着笑,一本正經地說:“只能我親你,不能你親我。”
鄭毅文的眼神瞬間空了,像是遭受到什麽電擊。
過幾秒,鄭毅文陡然再次抱緊周鈞南,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邊,小聲又無奈地說:“好吧,好吧……”
他忍了一會兒,還是不理解地說:“所以為什麽啊?”
周鈞南說:“什麽為什麽?”
鄭毅文清了清嗓子,嘴唇卻還是蹭到周鈞南的脖子那兒,問:“你為什麽要回來?”
“中秋節放假。”周鈞南故意說。
“……哦。”鄭毅文說。
“再給你一次機會問為什麽。”周鈞南揉了揉鄭毅文的腦袋。
“那你為什麽要……為什麽要……”鄭毅文一下子坐直身體,連眼角都有些紅。
周鈞南看着鄭毅文,忽然覺得心跳加快,好像也被鄭毅文的這種青澀傳染,又情不自禁地吻過去,舌尖探進去和他糾纏,一邊親一邊斷斷續續幫他補全:“我……為什麽……為什麽要……和你……接吻嗎?”
鄭毅文再次失去了語言功能,頭頂好似在冒煙。
周鈞南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好像只是在他靠過來的那一瞬間,鄭毅文便有了反應。眼下兩人身體緊緊相貼,幾乎再也沒有距離,更是什麽情況都一目了然。周鈞南有時候不相信一個人說出的話,但他相信一個人的身體和他所做的事情。
鄭毅文……對他還真的是那種喜歡。
只是……開竅得有點兒晚吧。
鄭毅文的T恤皺巴巴的,周鈞南停下來幫他整理,指尖劃過的地方卻留下不明所以的顫栗。鄭毅文僵住片刻,終于第一次伸手阻止周鈞南,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不能再往下了。”
周鈞南揚了下眉毛。
鄭毅文拼命想要解釋:“我……”
“沒關系的。”周鈞南笑了笑,誘惑他說,“我也一樣了,不是嗎?你想來嗎?”
鄭毅文這次不止是語言功能喪失,連思考能力也一齊下線。
過去他從來沒有沉溺于此,甚至很少。
他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沒有具體喜歡的對象。
意識到自己喜歡周鈞南之後的很多夢裏,鄭毅文倒是隐約知道自己在渴望什麽。但渴望歸渴望,他也不敢如此直白又赤裸地向另一個人敞開自己。
周鈞南……
周鈞南為什麽會比他夢見的還要大膽。
鄭毅文出神地看着周鈞南,他背靠着枕頭,由着周鈞南胡作非為。這是他的房間,鄭毅文想,這是他從小睡到大的床,但這以後都不屬于他了。
包括他自己。
都不再屬于他了。
鄭毅文終于伸出手,他緩緩地勾住周鈞南的脖子,手上微微用力,把他拉下來,再次笨拙地試着吻過去。說什麽不允許他主動親過去……周鈞南到底是不是認真的?鄭毅文輕輕地含住周鈞南的嘴唇,想着,他是不是認真的?
光仍舊從窗外投射進來,現在過去一段時間,他們的影子發生角度改變,卻還晃晃悠悠地糾纏在白牆之上。
他是不是認真的。鄭毅文反複地想,周鈞南是不是認真的……如果是,為什麽?如果不是,又為什麽?但不管是或者不是,鄭毅文都問自己,你能拒絕嗎?
你是不是根本拒絕不了呢?
他們最終克制地喘着氣抱在一起,鄭毅文出了一身汗,像是再次回到炎熱的夏天,蟬鳴永遠在響,他們永遠都在一起。
周鈞南站起來找到紙巾,抽了很多張。他背對着鄭毅文,脖頸上也覆蓋着一層汗,光照過來的時候亮晶晶的,像是鑽石。最後,周鈞南只是拿起鄭毅文桌上的那杯水,仰頭全喝光了。
“你……”周鈞南回頭,看見鄭毅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頓時笑起來,“不好意思……把你水喝光了。”
周鈞南很快地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沒等鄭毅文回答,周鈞南便拿着杯子走了出去。鄭毅文一個人被留在房間,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和胳膊,發現溫度……确實有些驚人。
周鈞南出去洗了手,又拿了飲料,再給鄭毅文倒好水。冰箱打開的一瞬,周鈞南臉上的熱氣也跟着消散。
還好,鄭毅文沒有他想的那麽久……周鈞南的嘴角一直向上揚着,心裏的石頭則落下第一塊。
他怕鄭毅文不是真的那種喜歡他,但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鄭毅文。”周鈞南飛快地回去,壓根沒意識到自己笑得有多燦爛。
“嗯。”鄭毅文在床上盤腿坐着。
周鈞南走過去喂了他一點水,鄭毅文差點兒喝到鼻子裏。
“吃藥嗎?”周鈞南問。
“不用……”鄭毅文還是搖頭。
周鈞南放下水杯跳上床,鄭毅文伸手抱着他,周鈞南又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親。鄭毅文喉結滾動一下,低頭看着他,說:“我幫你。”
“下次吧。”周鈞南仰着臉看他,在鄭毅文的懷裏找到一個舒适的位置躺着,“鄭毅文,你說喜歡我……我現在知道了。”
鄭毅文沒有說話。
周鈞南認真地看了他很久,而後才接下面的話:“……我會等你。”
我會等你?什麽意思?鄭毅文露出一絲迷惘。
周鈞南慢慢地笑起來,說:“我會等你,最多明年畢業吧。如果你到時候還喜歡我,那就來找我。我之後會和楊悠樂找一個城市的工作,我就在那等你,你如果來了,我們就進行下一步。我現在沒辦法跟你……異地戀什麽的,這個太虛幻了,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也不能要求你相信。我以前想過很多次我要談什麽戀愛……”
“談什麽戀愛?”鄭毅文怔愣片刻,問道。
周鈞南說:“……很多幻想吧,用盛澤輝的說法是,很挑……希望能找一個又高又帥,有能力,人緣好,性格好,專一,還特別酷的男朋友。”
鄭毅文心想完了,握緊拳頭,問:“……我滿足幾點?”
“問你自己啊。”周鈞南又笑起來。
鄭毅文沉默很久,有點兒難過地說:“我哪一點也不滿足。”
“但我會等你。”周鈞南說,“因為我也喜歡你。”
我會等你。這是周鈞南對鄭毅文所作出的第一個承諾。他用這個承諾代替了“在一起”。“在一起”對現在的他們來說是一句空話,“在一起”是幹癟又沒有靈魂的假花。因為任誰都能看出,在一起是那麽脆弱。連鄭毅文都說,他不知道該如何留下周鈞南。
我會等你。這代表周鈞南将會回到他自己的生活,但夏天在這個承諾下沒有結束,它将繼續延續下去。他要等鄭毅文走出來,走到他的身邊來,他還那麽自然地告訴鄭毅文,你看,我喜歡這樣的人,你滿足幾點?
我會等你。是周鈞南認真考慮過的決定,包括他将去往哪個城市,做什麽樣的工作,就算遇到別人,他也會一直記得和鄭毅文的約定,在鄭毅文來之前,周鈞南會很耐心地做別的事情,他要做更多,也要承擔更多的風險。
也許鄭毅文會喜歡上別人。周鈞南想。他不會只留在這個小村莊裏,他們要是真的在一起,鄭毅文必須去到更廣闊的世界。這不僅僅是楊悠樂和周鈞南的期望,這是必然,這是生活。鄭毅文會離開這裏,他一旦離開這裏,就會在轉瞬之間發現,周鈞南……周鈞南也不過是大千世界裏一只平凡的麻雀。
“嗯。”但此時此刻的鄭毅文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無法預知,他只是得到了一個神谕,他只是俯下身,像是朝聖般對周鈞南許諾,“我知道了。周鈞南……拜托你一定要等等我。”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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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後天(2、3)休息
# 麻雀們的漫長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