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我要親你了
第34章 那我要親你了
周鈞南決定回去,臨近中秋節和水課排期,再加上大四階段同學們日常上課情緒不高,他果斷地翹了課,幹脆先去看望周德明一次。
這次他來,周德明已經快要出院,請了阿姨和護工上門,基本生活沒有難處。周鈞南回去看到周德明的第一眼,他爸的電話就沒停下來過。
“你不是上學去了嗎?”周德明講電話講得口幹舌燥,終于停下來分心給周鈞南。
周鈞南面不改色道:“中秋節放假回來看你一眼,看完我跟朋友去旅游。”
周德明嗤笑:“……不學無術。”
“走了。”周鈞南揮揮手。
周德明雙手抱胸,頭發亂糟糟的,盯着周鈞南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問出的那句話是——什麽朋友?
正如周鈞南的夏天被一場意外打斷,出櫃的事情也仿佛漸漸地成為過去。周鈞南回來之前有一種預感,覺得周德明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消化完畢,準備等他回來再好好聊一次。否則,之前他也不會在微信上特地問他什麽時候回家。
但也特別不巧,人在醫院哪有這種心思,況且後續還有一堆麻煩事等着周德明處理,兒子的性取向問題反而在這個時候被擱置了。
周鈞南沒有回家,出醫院後直接打車去高鐵站。一轉眼已是九月,他上高鐵時額外帶一件長袖外套。天氣漸漸轉涼,早晚已經有了些許寒意,不注意的話容易感冒。周鈞南的微信裏,鄭毅文變成他的置頂,但他們後來也沒有說話,仿佛周鈞南無意間中開了消息免打擾那般。
列車漸漸把他帶向終點,周鈞南在高鐵上給手機充滿電,背着包又回到這裏,跟着人群走出站臺,覺得自己仿佛已經在此往返一千遍。這次回去,他沒告訴吳叔,也沒告訴楊悠樂,甚至連他奔向的主角鄭毅文也不知道。
“到了。”司機的聲音打斷周鈞南的思緒。
周鈞南笑道:“謝了啊,師傅。”
“您慢走。”
周鈞南走下車,左右張望,一切如舊,樹蔭成群,鳥群飛過他的頭頂,回到樹杈之間的鳥窩裏。周鈞南的記憶十分清晰,夏天時候他在這裏走過許多次,幾乎不用思考,腳便自然而然地帶他去往鄭毅文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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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間的小路還是老樣子,沒有了炙熱的日光,微風習習中散着步甚至很舒服。這裏是沒有人造穹頂的地方,擡頭只有一片藍天。
周鈞南走得不快,甚至越走到鄭毅文的家,他反而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緊張。周鈞南想,糟糕,他好像沒有帶禮物。一般這種情況下,是不是需要送禮物?
路邊的一簇白色野花迎風晃動着,周鈞南經過它,又倒退兩步回來,雙手合十在花前拜了拜,小聲念叨兩句:“花神花神,實在抱歉,想去見一個重要的人,但我忘記買禮物……臨時起意,謝謝你的饋贈……”
白色野花被周鈞南摘下捏在手心,用小草捆成一小束。周鈞南就這麽拿着這束野花,繼續向前走。中途他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是曉霞。兩人遠遠對望,曉霞驚喜地道:“小南?”
“曉霞姐——”周鈞南也喊道。
“你不是走了嗎?”曉霞說,“不是回去上學了嗎?”
周鈞南笑道:“放假啊,中秋節快到了……姜宇還沒回來?霞姐是不是輕松不少?”
曉霞“哎喲”了一聲,樂得不行,道:“別提了……哭天搶地的,讓他爸送學校去了,我可不管了。這一整個暑假吵得我頭痛。”
“我覺得姜宇還是挺乖的。”周鈞南忍不住客觀地說道。
“以後長成你這樣才好。”曉霞笑道。
兩人寒暄半天,周鈞南的眼神往鄭毅文的家裏望過去,曉霞才道:“來找鄭毅文?快去吧。”
“嗯。”周鈞南點點頭,“我去找他玩兒。”
“哎。”曉霞拍拍他的肩膀。
她看着周鈞南的背影,想說點什麽,卻最終一字未提。
鄭毅文家的院門是開着的,周鈞南把腦袋探進去,一眼便看見楊秀珍坐在板凳上擇菜,于是喊道:“奶奶!”
楊秀珍聞聲擡起頭,一時間有些迷糊,再仔細看了看,頓時把手裏的菜給扔了,朝他走過來:“小南!”
曉霞和周鈞南的對話,幾乎又在他和楊秀珍之間重複一遍,只不過楊秀珍要更加熱情,周鈞南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問:“……鄭毅文呢?”
“樓上呢。”楊秀珍說,“他最近有點兒感冒……你倆玩去吧,晚上要留下來吃飯。”
“好。”周鈞南又笑起來。
楊秀珍笑眯眯地看着周鈞南,老人有些粗糙的手撫過周鈞南的手臂,念着:“去找他吧。”
原來他感冒了。
周鈞南很少生病,鄭毅文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來跑去,他也從沒想過這麽活力滿滿的鄭毅文有一天會感冒。
周鈞南順着樓梯往上,鄭毅文的房間門沒有關嚴,留下一條縫。他在門前站定,手裏依然拿着那束小小的白色野花。
“咚咚。”周鈞南心跳有些加快,擡手敲了敲房門,然後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鄭毅……文?”
鄭毅文沒聽見。
他房間裏的窗戶依然敞開着,整個人卻縮在床上蓋着毛毯,側身對着白牆,耳朵上戴着黑色的有線耳機——耳機連着的不是手機,而是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那是什麽?收音機嗎?周鈞南想。為什麽現在這個年代了,鄭毅文居然還在聽收音機?
但不管怎麽樣,鄭毅文耳機的聲音一定放得很大。周鈞南站在門口處看着他,他也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周鈞南的目光掃過去,書桌上放着999感冒靈沖劑的盒子、喝剩一半的水杯,還有零星的幾顆話梅糖,以及一個看起來空掉的可口可樂易拉罐。
紙巾盒被鄭毅文放在最靠近手邊的位置,他有一個專門的小袋子放用過的紙巾。枕頭邊的書攤開一半,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看,仿佛還停留在上個月他們在樹下時候的那一章節。而鄭毅文,鄭毅文時不時地咳嗽幾聲,再可憐巴巴地吸吸鼻子。他仍舊一無所知地聽着電臺。
直到——
有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伸過來,那只手裏攥着一小束野花,在鄭毅文的面前晃了晃。
鄭毅文呆愣片刻,緩緩地拿掉耳機,黑色的線纏繞在他的指尖,他回過頭,看見周鈞南正站在他床邊笑着對他看過來。
“聽說你感冒了。”周鈞南挑了挑眉。
“……嗯。”鄭毅文持續掉線中,講話帶有濃重的鼻音。
周鈞南還背着包,長袖外套圍在腰間,順勢在鄭毅文的床邊坐下來,和他離得很近,說:“花送你了,在路邊摘的。”
鄭毅文張了張嘴巴,接過周鈞南手裏的花看了半天,又擡起手揉了揉眼睛。
周鈞南放下背包和衣服,繼續說道:“到吃藥時間了嗎?你說你吃個999感冒靈也覺得苦?話梅糖和可樂都會腐蝕牙齒的……”
鄭毅文轉轉僵硬的脖子,仍舊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嗯。”
“感冒嚴重嗎?發不發燒?”周鈞南第二次坐過來,俯身伸手摸了摸鄭毅文的額頭。
還挺……燙的?周鈞南想。
下一秒,鄭毅文的一只手緊緊抓住周鈞南的手腕,另一只手向後撐着坐起來,湊到他的面前來,不發一言地看着周鈞南,看着看着,那雙眼睛裏仿佛積攢了一層淡淡的水霧,鄭毅文難以置信,又像是怕打擾到什麽一樣放輕聲音,道:“怎麽回來了。”
周鈞南答非所問,好笑道:“是不是在發燒啊你。”
“沒有。”鄭毅文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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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嗎?你真的……很燙。”周鈞南說。
鄭毅文只好又認真地說:“不是……沒關系。”
有風從窗外吹來。
周鈞南和鄭毅文之間近在咫尺,呼吸交纏中,仿佛只要他再往前一探,便能真正地吻到鄭毅文。所以……這會是鄭毅文的初吻嗎?如果這個人是周鈞南,那麽……不管多年以後他們在哪兒,鄭毅文是不是都會有想起他的可能?
周鈞南笑了笑,殘存的理智還在,但也不多。他後退一點,從鄭毅文的身邊掙脫,向房門走過去,很幹脆利落地鎖上門。本來,其實也不用那麽複雜。周鈞南想。但這個人是鄭毅文,那他只能更加謹慎一些。
“周鈞南?”鄭毅文在他背後有些焦躁地出聲,不明白周鈞南為什麽忽然要鎖門。
周鈞南轉過身,鄭毅文已經從毯子裏鑽出來。他微微曲着腿坐在床邊,T恤的領口向一邊歪斜,露出一部分鎖骨,頭發也被睡得亂蓬蓬的,但看向周鈞南時,他那一張年輕的俊臉卻還是很有存在感。
鄭毅文,很帥。三庭五眼都标志。
的确……從一開始,他其實就是周鈞南會喜歡的類型。
周鈞南喉結微動,視線忍不住沿着鄭毅文的胸口一直往下……這并不禮貌,甚至能稱得上冒犯。
“周鈞南?”鄭毅文第二次叫他,隐隐覺得緊張,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在他即将起身的那一刻,周鈞南快步朝他走來,伸出手按住鄭毅文的肩膀,鄭毅文只好又坐下來。周鈞南的雙手從他的肩膀慢慢往上,最後很溫柔地捧起他的臉頰,鄭毅文被迫擡起頭,再一次地和周鈞南對視。
“鄭毅文。”周鈞南突然開口,“你說喜歡我……對吧?”
“啊?”鄭毅文暈暈乎乎的,感覺一股熱意順着脖子往耳朵上爬,眼神有些飄忽,不敢直視周鈞南,胡亂答,“啊……嗯,嗯。”
“看着我。”周鈞南說。
“看……看了啊。”鄭毅文把眼神放空,集中在周鈞南的眉心處。
“看着我的眼睛。”周鈞南又說。
鄭毅文不敢。
周鈞南輕輕嘆了口氣,随後漫不經心地說:“那我要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