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前朝
他說的真摯, 坐在杌子上,緋色的衣袍輕柔的蹭着她的裙裾。今日的陽光格外的燦爛, 不過被紅牆琉璃瓦給擋去了大半。
寶馨濃密且長翹的睫毛眨了眨,她嘴唇張了張, “殿下這話說的都是真的?”
朱承治半點也不猶豫的點頭,“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何況從我口裏說出來的話, 那可是一言九鼎。”
四周起了風,院子裏頭的樹被吹的樹枝搖擺, 枝葉飒飒響。寶馨忍不住瞧他的眼睛, 記得他小時候的眼睛生的圓而大, 裏頭都是純真無邪。可這會, 他雙眼已經略略向上挑, 和記憶裏頭的模樣完全不同。完全不是孩童的模樣, 顯出幾分少年的精致。
尋常這個年紀的男孩,總會顯出幾分蛻變的粗糙, 肌膚變得更加黝黑,輪廓粗犷起來, 甚至頭臉上還冒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疙瘩。整個人顯得難看又粗犷。不知道是不是宮裏的供養格外精細,注重調養的緣故,朱承治白白淨淨,沒有半點冒疙瘩的跡象。
寶馨眼眸一轉, 略露出些小狐也似的狡猾,“好, 這可是殿下說的。要是将來我放肆了,有人要拿我的罪,殿下可要救我。”
朱承治馬上聽出她的言下之意,眼裏的光冷了冷。他不愛別人對他指手畫腳,親娘拿他當天,只要聽不到風聲,就關起門來過糊塗日子。大事不管,小事不睬。能管到他頭上的也就那幾個。
他嘴微張,擡頭,“好,我救你。”
朱承治說這話竟帶了幾分認真的慎重,不像是和她日常談笑,反而像是許諾。
寶馨始料未及,有些驚慌失措。她微屈了膝蓋,叫太監給他調些牛乳來,等到牛乳拿來,親自接過,送到朱承治手裏,“那殿下可別忘記了。”
朱承治點頭,他乜了寶馨一眼,只見着她依然在笑,不過那笑只是浮在臉上,比起之前,祝賀他的那會,略有區別。難道自個的諾言,她竟然還真的不放在心上,或者說是不相信他能做的到?
這兩個可能在他心頭上轉了一回,發現不管是哪個,都叫他氣血上湧。
朱承治板着臉,随意将面前的幾品甜食給吃了一個,就叫人撤下去。自己陰着張臉,嘴角向下牽拉着。
方英在一旁瞧得真切,眼睜睜瞧着,寶馨話都沒說,就叫這位殿下臉上由晴轉陰。他沖寶馨使了個眼色。
寶馨擡眼就看到,她蹲身下來,“殿下,這下殿下有了大好事。接下來,想着甚麽了沒有?”
朱承治一僵,他看了一眼四周,“都下去。”
太監們躬身,紛紛退下。不一會兒,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朱承治看她還站在那兒,不由得覺得有些腿酸,“人都走了,寶姐姐還站着?”
寶馨見人都走沒了,她沖朱承治甜甜的笑,“那殿下讓個地兒給我呗?”
朱承治挪了挪,把半邊杌子給讓出來。寶馨毫不客氣的坐了下去。
朱承治見她真的坐下來,心中竊喜,把原來的怒氣都給消了。他悄悄靠過去,她一時也沒躲開。兩人這麽半依半偎着,四下沒旁人,朱承治膽子越發大了。
他見她袖子裏的手,大着膽子去捉,手才擡起來,就聽她道,“這會殿下出息了,我也該準備起來。”
朱承治一愣,“嗯?”擡起的手瞬時也收了回去,這一鼓作氣,他這剛鼓起來的那口氣一下子洩了半邊去,頓時老老實實的坐直了身子。
寶馨察覺到他靠過來,身子向另外一邊依着。虛虛的和他靠着,“殿下大有出息了,日後恐怕和現在大為不一樣。我也該早早準備起來,免得到時候遇事了也不知道應對。”她說着,虛情假意的嘆氣。
“誰敢給你難看?”朱承治覺得自己這口氣有點大,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也不可能了。他幹脆又道,“若有人真這樣,你只管來找我。”
這話說的氣壯山河,胸脯挺起來,只差沒在上頭給拍上兩下,寶馨見着了悶笑,也不點破。
他好久都沒有聽到她的聲氣兒,不免有些惴惴。朱承治忍不住側首去看,只見得美人螓首蛾眉,微仰臉兒,“那就多拜托殿下了。”
瞬間朱承治的心好似都飛揚了起來。
他給出的承諾,她到底還是答應下來了,并沒有當做小孩子說笑。
**
高麗的使臣已經到了京城,還有其他幾個外邦的使臣。
針線局把朱承治的大朝服給送了過來,惠妃先看了一遍,奈何她也分不清太多好壞,只能本着做針線活的道理,瞧瞧衣裳有沒有線頭或者是針線脫開這樣的大纰漏。針線局的人都是一些老手藝人,要是能出這些簍子,也吃不了皇家給的這碗飯。
惠妃把衣裳送來,囑咐叫寶馨仔細查看。
這些大衣裳都放在好大的箱子裏頭,幾個太監擡進來,寶馨叫人打開箱子。但凡有些臉面的人,都會有不同場面穿用的衣裳。何況這些個鳳子龍孫?只是之前朱承治不是讀書就是去學騎馬射箭,在朝堂上沒露過面。
這些個宮裏衙門見着他還沒被宣和帝叫上朝去。所以一直都拖着。到現在才送來。
朝冕服幾件分別裝在幾個大箱子裏頭,打開來,寶馨仔細看,見着箱子裏頭整整齊齊碼放着親王服色的朝冕服。
她拿出來,小心看了遍,正查看着。眼前突然一黑,有人從後面伸出手來把她雙眼都給捂住了。
這手養的精細,因為手腕那兒垂下來的袖子蹭在臉上絲滑無比,柔的叫人想喟嘆。但掌心上有薄薄的老繭。寶馨兩手還拎着厚重的衣裳,咦了聲。
後面的少年郎已經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低沉沉的笑。
寶馨無奈開口,“殿下,我急着幹活呢,你這衣裳我都還沒看個仔細呢。”
後面朱承治不滿道,“你看衣裳,那還不如看我,衣裳做的再好,離了人也不過是死物一堆。”
“殿下說的有道理。”寶馨說着挺直背,“不過殿下打算一直捂着我眼睛?”當然不是,朱承治不過想要和她開個玩笑,聽寶馨沒有興致和他一塊鬧,讪讪的放開了手。他見到寶馨手裏的衮服上的青服九章,臉色變了變,但很快鎮定下來。
寶馨瞥一眼,就瞧見他臉色的變化了。送過來的衮服是親王服色。服色代表着身份,所以等級嚴格,半點都不能有錯。皇帝衮服用十二章,玄衣六章。皇太子玄五章,到了親王就青衣五章。等級分明,不容有絲毫的僭越。
宣和帝沒有冊封朱承治為皇太子,也沒有封王,就照着往年的慣例,就送來了親王服色過來。
皇子封王都是親王,此舉倒也算不上錯。不過朱承治看在眼裏,心裏不會那麽好過就是了。
“沒甚麽的。到時候那邊還有重做呢。”寶馨把手裏的衮服放在那裏沖他一笑。朱承治這才臉色好了些。
送來的衣裳不止冠冕服一套,還有皮弁服。皮弁服倒是紅色的。
冠冕服用來每逢大年初一朝拜帝王,還有受冊娶妻的時候穿的。如果見外邦使臣,穿用的則是皮弁服。
寶馨拿起冕服看了看,親王等級的冕服做工精良,六章在該在的位置,一點不偏,完全都在地方。她看到放在一旁的冕冠,幹脆給朱承治給梳了頭發,把捶在腦後的馬尾給拆了绉紗,盤上去做發髻,她取來冕冠,給他戴上。
冕冠玄色表裏,前後垂九毓。他搖搖頭,伸手把頭上的冕冠給取了。
“戴着挺沒意思的。”他說着,解開纓帶,放到一旁。
“瞧殿下說的,到時候給殿下換一套,殿下就愛了。”寶馨說着給他收拾,“再說了,這套都是大場面的時候再穿,到時候殿下娶妻了,穿還是不穿?”
娶妻兩字叫朱承治皺了眉頭,他下意識排斥這話,尤其還是寶馨說出來的。
他抽了下袖子,“我年歲還小,說這事還不合适!”
寶馨咦了聲,平常恨不得一副男人作風,這會倒是說自個年紀不大了,還真是奇了怪了。她哦了聲,“那我就不提了。”
朱承治瞧着她看皮弁服,撩了下袍坐在那邊的寶座上,看的入神。
寶馨看完,脖子又酸又疼,這才叫外頭候着的宮女進來整理好,重新放回去。
“這種事,交給下頭的人來辦就行了,自個來做,不累?”
寶馨伸手揉着脖子,疼的柳眉微蹙,朱承治看不過去,過來就要給她幫手。寶馨卻唉唉了兩聲躲開,“哎喲,我的殿下。”她哪裏敢叫朱承治真的近她身子,虛虛實實一回事,真的有肌膚觸碰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步一步來,不管哪一步提早了都不是好事。
“殿下,男女授受不親啊。”她手依然還撐在脖子上,提醒朱承治。
朱承治哪裏還要她再提醒,這話在心裏都已經爛了,就是見着她不太記得。兩人親親密密的這麽多年,那些個虛禮,就算師傅們和他說過,對着她也不太在心裏。
朱承治坐了回去。寶馨揉了會脖子,覺得好過些了。自言自語也似的道,“等到殿下穿上那套,一定氣宇軒揚,到時候一定叫諸位臣工和那些萬邦蠻子們好好看看。”
朱承治心裏哼哼,親王的服色穿出去他都有些卧薪嘗膽的滋味兒,有什麽叫那些人好好瞧瞧的!不過這話聽得他心頭雀躍,恨不得直接躍上枝頭去。她能這麽說,總應該覺得自個姿容長得不差還能入眼罷?
朱承治亂七八糟的想着,不曾察覺寶馨早已經叫外頭的方英進來。方英手裏拿着個托盤,裏頭放着個茶盞,“殿下。”
被方英一打岔,朱承治清醒過來,他欲蓋拟彰似得,裝模作樣的拿過茶盞,喝了口。
“事情都辦好了?”
方英心下一咯噔。這位殿下可從來沒有叫他辦過什麽事啊?方英把今日甚至前兩日,朱承治和他說的那些話都搜了個遍,也沒想出吩咐過什麽事。
朱承治眉頭一皺,方英立刻精乖的低下腰,“是,殿下吩咐的事兒,奴婢都辦好了。”他說着眼珠子一轉,“殿下只管放心。”
朱承治問方英,不過是在寶馨面前給圓回來。問過之後,坐在那裏,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玉扳指是之拿整塊玉石雕成的,吸了人的體溫,越發溫潤,貼在肌膚上。
寶馨回頭來,瞧他坐在那兒,四平八穩,頗有些氣勢。她眼角窺見,踱步過去,“殿下要不要去皇後娘娘那裏看看?”
“前兩日才去過,現在還去?”朱承治提起王皇後,有些不太高興。或許是因為大公主快要到出嫁的年歲了,王皇後就讓大公主和他多多走動。他和大公主相處不到一塊去,兩人小時候不對付,大了不像小時候那般直接,彼此之間和氣着,只是大公主進一步,他退一步,到了現在姐弟兩個不鹹不淡的相處着。
他的不悅如同蜻蜓點水,只是冒出個尖兒,旋即很快藏了起來,半點蹤跡都沒有。
“就是這個時候,所以才要去看看,在王娘娘面前表孝心。”寶馨說着,緩緩到他面前,将他喝了一半的茶叫人端出去。
“殿下能在外頭露臉,恐怕有人正恨的不得了呢。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出個甚麽亂子。外頭的大人們心在殿下身上,但內廷的事,他們卻插不了手。非得等到真出事了才能出頭。”寶馨料想翊坤宮那邊正憋着使壞。
王皇後争寵争不過齊貴妃,但還是皇後。宮務還是她在管着,沒叫齊貴妃給奪了去,在一些事上還是能說得上話。
“既然如此,殿下多去一下王娘娘那兒,有利無害。”
道理朱承治都明白,他點了下頭,從椅子站起來,直接去坤寧宮。
王皇後原本就有些擔心朱承治到了這麽大的年紀,再怎麽親近也不如自小抱過來那麽強了。聽到下面回禀說朱承治來拜見,王皇後高興的拉住這個兒子說了許久的話。
清晨天光微啓,承乾宮已經燈火通明。
寶馨為了不錯過叫朱承治起來的時辰,自個守在外頭一宿。到了時辰,她親自來叫他,見着朱承治工工整整躺那兒,她知道男人早上起床的一柱擎天,到了跟前,轉過臉去,“殿下可方便起身?”
朱承治老早等着她呢,聽到她問,睜開眼,“嗯。”
寶馨這才退後一步,叫來兩個小太監給他掀開被子。伺候他起床。
今個要朝會,他被簇擁着到屏風後面排污,寶馨在那邊等着。太監們伺候他洗漱更衣妥當了,寶馨才叫人擡着衣服過來。
寶馨親自取出衣物和其他宮女一道給他穿上,裏頭已經穿好了,寶馨把素紗中單給他套上,衣服前兩日提前熨燙過,平平整整,不起半點皺褶。她站在他跟前,纖細手指拂過素紗中單領口的黻文,一擡頭,見着他下巴就在眼前。
下巴略帶點兒尖,卻不是女子的陰柔,已經有了棱角,彰顯出男人的些許陽剛來。
寶馨發怔了下,眼前的人,是個正正經經的少年,已經向男人過渡,不是那個只有她腰身高的小男孩了。
朱承治見她擡頭,沖她笑,“怎麽,今個好日子,反倒比我這個主角兒還要緊張了?”
他這一打趣,叫寶馨回過神來,“才沒有呢,只是想着,殿下長得真快啊。”她說着,手裏忙個不停,低頭将他系帶給系好。
朱承治聽到這話,嘴邊的笑都帶了一絲深意,“這是自然,趕明兒我還能長得更高更大些。”
寶馨聽着這話有些不對,卻一時半會的咋不出裏頭的味來。
禮服繁重,哪怕天不亮就開始穿戴,等到全套整治齊全了,外頭也都冒出點蟹殼青,要有天亮的影子了。
寶馨給他穿戴整齊,退後兩步。她上下打量了兩下,甚至腰下的佩戴的玉佩和腰上的大帶,都沒放過。仔細看了兩三回,确定沒有半點差錯了,才取來皮弁給他戴上。
皮弁冠前後開九縫,每縫中綴五采玉九,朱纓金簪。
有道是人靠衣裳馬靠鞍,這麽一套齊全的上去,朱承治整個人都氣宇軒揚起來。他原本長得就好,此刻和平常的秀氣透出一股屬于天家的威嚴。
寶馨都忍不住退後一步,給他屈了屈膝。
朱承治拉住她的手,捏着她的手掌道,“又不是外頭,好端端的行甚麽禮?”他言語帶笑,寶馨莫名覺得臉頰有些滾燙,見自個手還在他手裏,下意識往外抽,卻一時半會的抽不出。
寬大的朱色袍袖落在他的手邊,寶馨此刻驚覺他的手掌都比自個的大出好多了。他重重捏了把她柔軟的掌心,缱绻道,“你等我回來。”
周旁的太監宮女們裝聾作啞,只當自個是木頭樁子,沒瞧見他們的打情罵俏。
“殿下該動身了。”屏風外太監的聲音傳來。
朱承治貪戀這份缱绻柔情,但輕重如何,他心中有數。寶馨察覺到壓在手掌上的勁道去了,抽出手掌來。朱承治嗯了聲,就往外面走。
他才走兩步,寶馨從後頭追上來,“殿下等等!”
朱承治轉身來,面有笑意,“怎麽,還有事?”
“今個還早,殿下都還沒用早點。帶點兒好應急。”寶馨道。
方英在後面,滿臉笑意就要開口提醒寶馨,這些個事兒自己都想到了。這朝廷裏頭不管什麽事兒,都是天不亮朝臣們就要在宮門值房裏頭集合。每年新年大朝會也是一樣,不準備點吃的,到時候餓得頭昏眼花,不等到見着皇帝,自個先一頭栽下去。
方英早就準備了好些好吞咽的點心,不用寶馨來操心。
還沒等他暗示寶馨,朱承治卻已經點頭,“好,給我。”
後面來個小宮女,手裏舉着個烏木托盤,托盤裏頭擺着幾個小瓷碟,她拿帕子包了幾個送到朱承治面前。
朱承治接過來,指尖碰到她的,觸碰只是一瞬間,旋即飛快的躲開。
他接了東西,塞到袖子裏,面無表情的走出大門。
朱承治不必從後宮一路走到前朝去,他人坐在輿上,伸手入袖子裏頭。隔着帕子,摸到一股熱氣。
想來是一直在爐子上頭溫着的。
甜食局的點心送過來,送膳的小太監哪怕手腳再麻利,也涼了一半。腸胃喜溫怕涼,吃溫熱的是拿熱來暖五髒六腑,要是吃了冷的,就是拿五髒六腑來暖吃進去的東西了,于身體有害無益。
也不知道她花費了多少心思。朱承治心裏暖暖的。
宮門還未開啓,文武百官等在宮門外的值房裏頭。朱承治不太可能叫人開宮門,自己在裏頭等着,見着泛青的天色,晨露未消。呼入鼻子裏頭的氣兒都是冷的。
朱承治掏出袖子裏頭的帕子,打開來,拿出一個小巧玲珑的饅頭塞到嘴裏。
今個是重要日子,不能吃那些容易叫帶上口氣的。所以準備的都是素小饅頭,和小素包子。求個填飽肚子。
方英在後頭伺候,眼巴巴的瞧着朱承治把寶馨準備的那些個點心給吃到肚子裏頭。他幾次欲言又止。
他袖子裏頭也塞了兩三包點心,都是老早就準備好的。不過沒寶馨這樣還放在爐子上熱着,等要走了才拿出來。
方英瞧着朱承治都把裏頭的小東西給吃完了,想要上前問問這位殿下吃好了沒有。要是不夠,他這兒還有。
徐姐姐的先他不敢搶,但至少得喝口湯吧?
朱承治吃完,那方帕子也被他折疊好收到袖子裏頭。他自己整理了一番儀容,在就近的值房裏,拿了銅鏡見沒有半點不妥當之後,就坐在那裏等時辰。
方英侯在一邊,心都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作者有話要說:
朱承治:抓準時機各種吃豆腐,等再大點我就動牙了。
寶馨面無表情: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