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相
真相
“村志裏寫過，兩百年前，的确有一個叫何延輝的鄉紳，富甲一方，而且非常大方，村裏鋪路修橋辦學堂的事情，都出錢贊助，因為官府批不下來這麽多的錢。”章汐沅小跑到書房，拿回一本村志，第一頁就記載着這件事，東裏頭村兒的發家史。
“這麽看，原主人應該脾氣還挺好的啊，怎麽會把我們關在這裏？還搞這麽恐怖的惡趣味。”梁皓天有點無語。
“嗯……怎麽說呢，是挺善良的，但人有點憨。”章汐沅把村志翻到第二頁，“這個何延輝靠賣山貨發家，像個暴發戶一樣，看外國什麽東西都新鮮，仿着人家的風格翻蓋了這座樓，每做一趟生意回來就裝修一部分，其餘的錢都捐給村裏。”
“後來呢？”
章汐沅直接将那本村志遞給他，示意他自己看。
那些眼看何延輝發了大財的人們越來越眼紅，紛紛效仿他，開始上山伐木、獵殺，仿佛這座山嶺裏滿地都是不要錢的寶貝。何延輝看大事不好，開始勸阻那些人，可大家嘗到了甜頭，哪裏還會清理收手？終于……有一天觸怒了山神。
“山神生氣了，給這個村子降下了瘟疫，一時間，屍殍遍野，人們開始怨恨何鄉紳，盡管他費盡心思給大家籌藥。故事的結局令人唏噓。”
“人家做好事的時候給人家塑雕像，自己遭了天譴還要去怪幫過自己的人，真是好心沒好報，是吧路哥？”
路宸卻啃着拇指指甲一言不發。
“你怎麽看？。”章汐沅随口問道，目光卻在他的手指上。
“邏輯說不通。”路宸又換了一根手指來啃，“僅僅是因為眼紅別人發財，就把一片山嶺伐空獵空，一個村子的人無論從動機還是能力來講，都說不通。至于神罰嘛……暫時存疑。”畢竟這不是正常的時空。
【咚……咚……咚……】
零點的鐘聲敲過。
“嗤啊……”
“什麽聲音？”柳笑笑的眼睛雖然好了，但過人的聽力依然保留了下來。
唰……唰……唰……、
奇怪的腳步聲在慢慢靠近，人們驚恐地盯着後門的方向。
“嘭！”
門被撞開了，闖進來一個渾身創洞的怪人，滿臉血污，失去嘴唇的牙齒裏吐着不清晰的聲音。
一時間尖叫聲四起，人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
“你們都回房間裏去！”路宸向人群大喊。
大家都很猶豫，一部分人是不信任他，擔心他保護不了他們；一部分人是不信任他，擔心他保護不了自己。
章汐沅幫忙把羅老太放到梁皓天背上後，轉身看向路宸，只要對方點頭，她立刻留下來幫忙，可路宸只是回她一個輕松的笑容，然後揮手讓她快走。
怪人沖過來的那一刻，樓上的最後一間房門剛好關閉。路宸粗略估算了一下距離，轉身跑到廚房，拿了一把趁手的菜刀。
“你就是何延輝吧？”路宸踏過沙發縱身一躍，躲過了一爪子，劈手砍向那個怪人，對方雙手合十，菜刀被他牢牢夾住，路宸轉身跑向客廳。
“變成這樣不人不鬼的樣子挺難受的吧？”那人更生氣了，力氣加倍，掀翻了路宸藏身的實木餐桌。
“你其實，很恨那些村民吧？好心沒好報的滋味确實不好受。”其實路宸也只是賭一把，沒想到這句話直接開啓了那人的狂暴模式，拳頭雨點一般落下，打得路宸毫無還手之力，只得一邊防守，一邊後撤，就這樣一路退到後院的盡頭，北風獵獵，背後是漫天風雪，無路可退，只需再一擊，便成死局。
“阿輝……”
怪人直擊向面門的拳頭堪堪停在路宸的鼻尖，他怔住了，轉過身尋找聲音的來源，脖子發出咯咯的聲音。
“阿輝……”羅老太趴在窗口，向他招手。
“昂……”怪人殘缺的舌頭透過牙齒縫隙，喊出含糊不清的一句又一句：“昂！”
他轉身跌跌撞撞向那個方向跑去。
一切又回到客廳裏。
“這麽……容易的嗎？”梁皓天有點不敢相信，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新手光環？被綁在椅子上的何延輝，直直望着羅老太，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反應。
這時，路宸從外套內兜拿出一張紙，是章汐沅之前從書房找到的那張，此刻那張紙的表層已經被一層薄冰封住。
“嘶……我說胸口怎麽涼飕飕的。”仔細一看，這張紙的邊緣在冰片的加持下，鋒利如刃，直接割斷內兜的縫合線，布片耷拉在衣服裏側。
“诶？上面的字變了。”
章汐沅清楚記得，之前上面是看不懂的文字，明明都是由漢字筆劃組成，但就是難以理解，沒想到，覆上一層冰膜後，竟然清晰起來。
這時，東北大姐從人群中探出頭來，伸長脖子對紙上的內容瞅了又瞅，落款的兩個紅色字跡她有些印象：“這是命書，傳說中俺們這的遠古神創造的，記錄着一個人的生平，不過我也是聽俺奶說的，沒實際見過。”
命書上的字又小又密，但在冰層的放大下可以看得很清楚。
“路哥，你真神了！”梁皓天拍了一下路宸的肩膀，疼得他直皺眉，“果然和村志上寫的不一樣。”
命書上說，村裏有人看何延輝借此發了財，想越過他這個中間商去直接和客戶談生意，結果暴露了村裏世代守護的山嶺的秘密。
後來，在何鄉紳出門做生意的某一天，村裏突然爆發了奇怪的瘟疫，只感染女人和孩子。随瘟疫而來的，還有一群金發碧眼的人，其中一個洋人首領，用村裏的大喇叭和他們談判：“我們沒有惡意，我是來為大家送藥的，但……我不要錢，聽說只有你們村子的人才可以進山嶺，我想要這山裏的東西，來交換我手中的藥。”
喇叭下的村民們将信将疑，但沒人敢嘗試，守護山嶺是他們祖先和山神定下的契約，自己取用，是山神的恩賜，出賣山神，是會惹山神發怒的。
“我保證，藥到病除。”說完，他緩緩走出來，從人群中拉過一個染了疫病的小孩子，喂他吃了一粒藥，幾分鐘後，小孩身上的紅斑肉眼可見的消退了，人群中有人蠢蠢欲動，有人偷偷溜到山裏，不一會兒，那人滿頭大汗地跑回來，遞給首領一根須子老長的人參。
“很好，這枚藥片給你。”那洋人将一片白色的藥片遞給他，“後面的人注意了，之後的交換，後面的人都要拿出前人兩倍的誠意才行哦。藥的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這下人群炸開了鍋，之前鄙夷的眼光變得堅定，有的直接轉身進山，有的跑回家取獵槍，紛紛為了家裏妻兒奔走，将祖訓背棄在身後。
這場瘟疫最終過去了，洋人們也滿載而歸，看似公平的交易卻惹來了山神的盛怒，山神要毀滅所有毀約的人。村民們開始後怕，這時候那洋人又來了，給他們出了個主意：“你們只要選出一個代表，我自有辦法讓所有的神罰降到他一個人的身上。”
鑒于之前奏效的藥片，大家對這個洋人已經放下戒心。
那麽……選誰呢？衆人心裏自然早已有了最合适的人選。
冬至這天，下着鵝毛大雪，村民們前去一大早埋伏在何鄉紳出門的必經之路，待到鄉紳卻早市采買時打暈了他，捆好帶到山神廟裏。
廟裏面，那洋人已在廟中央的地上畫好了一個六芒星的陣法，然後讓村民們一人取一點何鄉紳的血，滴在陣法裏，用來代替他們自己。何鄉紳第一次被疼醒，難以置信地看着這群人，他們的眼中滿懷愧疚，小心翼翼地從他十個手指頭取血。後來，指尖的血流盡了，人們眼中的愧疚也漸漸被瘋狂取代，在他身上左一刀，右一刀，捅成一個血窟窿。
“反正你做了那麽多好事，不差這一次。”
“犧牲你一個，換來整個村子，你會同意的”
……
何鄉紳就這樣眼睜睜看着，自己曾熱情幫扶的鄉親們，抽幹自己的血。
大雪紛飛，羅老太滿心歡喜等着兒子回家，拖着病軀早已煮好了他最愛吃的餃子，沒成想，兒子沒回來，等來了他自願獻祭求山神息怒的噩耗，這個總是笑眯眯的老太太，凍死在那場風雪裏。
“故事真正的結局，竟然是這樣……”
“洋鬼子真可惡！”
“別看我，爺是正經北京人。”人群中一個金發碧眼的帥哥為自己辯解。
“他們母子可太可憐了……”
一時間，羅氏母子二人收獲了許多同情的目光。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能出去了？”
“沒用的，我剛才試過了，門還是推不開。”梁皓天氣鼓鼓走到門邊，按着門把手随手一拽，“嗯？是用拉的？”
門外是雪後初晴的朝陽，清新的空氣湧入鼻腔，讓人神清氣爽。
“回家喽！”所有人歡呼雀躍地跑出門。
半個小時後，他們又回到了這棟小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