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章
第 83 章
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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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傳說在一座深山之中有一個活了上千年的老人，他可以釀出天下最醇厚的美酒，飲下美酒的人可以與天地齊壽，于是千年以來有無數的城主大名派出最勇敢的武士，希望可以找到那座傳說中的山，找到那位老人，求他賜下美酒，得享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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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戴着竹帽，身着夏裝，坐在一輛牛車之上，揭開車簾，沖着外面一位腳夫招手。
“辛苦了，過來喝一杯水吧。”
只見那擔車的腳夫低着頭喏喏的靠近，從我的手中接過一只小小的瓷杯，一飲而盡，将杯子遞還給我的時候，我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輕聲道：“如此大的太陽，真是太辛苦了，不如坐到車中來休息一下吧。”
在竹帽之下露出的半張臉綻開一個輕佻的笑，他沉聲道：“如果夫人願意，小的願意在夜半子時前來陪伴夫人渡過長夜。到時夫人必會滿意，現在就請先放過小人吧。”
我輕笑一下放開他的手，淡笑着說：“那你可不要忘記，今夜我在帳中等你。”
放下車簾，擋去車外的炎熱。轎中陰涼舒爽。一位身着華美的十二單的冰冷美女正在用眼神殺我。
我恭敬的靠近她問道：“公主可是有什麽吩咐？啊呀呀看你這一頭的汗啊！奴婢為您擦一擦？”
在這樣的三伏天裏，身着十二層的衣服，每一層都是漿過的硬括的不透風的，紋花繡鳳的華麗絲綢。
就是神無這樣全身清涼無汗的天生美女也無法忍受了，只見她雙眼冒火對我努力惡瞪中。從她的牙縫裏擠出話來：“如果你能讓氣溫下降二十度的話。”
我眨眼哀嘆道：“公主，夏天是要熱一點的。”
她咬緊牙嘶嘶的說：“是啊。夏天要熱一點。所以這就是我要扮公主而不是你扮的原因吧。”
我捂嘴嬌笑中。
當時聽說了這個美酒的傳說之後，我們混進一個大名派出的隊伍中。那位大名送出了一位不太受重視的公主，希望送給那傳說中的老人可以換得美酒。于是，由誰來扮演這位公主就有了争議。
最後神無雀屏中選，成為在如此盛夏之中扮演公主殿下的美人。
我扮侍女。
看着神無被十二層的衣服裹得快要中暑，我撫胸定心慶幸不已，天爺，在這種天穿十二單，簡直就是酷刑。
神無繼續欺壓我，看在她如此倒黴的份上，我做為她的好朋友，當然要盡心的安慰她受到傷害的內心。
她冷聲冷調的說：“其他都好說，不過你能不能別在外面跟……那誰那麽親熱？看得人起雞皮疙瘩！”
我眨眼無辜的說：“剛好涼快涼快。”
她努力又努力的瞪我啊瞪我。我其實很明白她到底是怎麽回事，說：“這個白童子不見也不是我搞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裏去了啊。我可不敢再去問奈落了，再問一次，他要是真把白童子扔我屋裏你到時可不要哭。”
神無壓低聲音猙獰的說：“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先滅了你這個禍害！”
完了，這孩子瘋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心中深感同情。
簾子突然揭開打斷了我們友情的交流，白童子閃身進來，神無頓時雙眼綻放出無限光彩。
這個……看到她這個樣子，我還真是不習慣啊。
雞皮疙瘩冒出來好幾層，因為白童子正體貼的送上一個光華流轉的大白玉球，這玉球一被拿出來，轎子裏面頓時像開了強力的制冷空調，呼呼的寒風一過，轎中溫度下降二十度有餘。
好爽！
白童子表示這是從哪一個雪女的窩裏取來的什麽精魄一類的東西，好像千八百年修煉而成，觸水成冰的寶物。
夏日消暑佳品。
白童子一邊說着一邊将旁邊小桌之上的茶壺放在玉球上面，只聽噼噼啪啪幾聲脆響，好像冰塊裂開的聲音，再将壺中茶水倒出，就成了沁人心脾的冰鎮涼茶。
真是好東西啊。神無感激涕零，先灌下一整壺的冰茶，頓時透心的涼爽。
我靠近一直看着神無的一舉一動的白童子小聲說：“這個應該不是任務吧？怪不得一說好神無扮公主你當天夜裏就不見了，于是做強盜去了嗎？”
不知是哪一座深山之中的雪女窩遭了殃，被打了劫，丢了寶物。
我看着白童子，想着只怕那一窩的雪女現在已經魂飛天外了。這位煞星可不是什麽善心人，只搶東西不殺人是不可能的。
他倒了一杯冰茶塞到我手中惡狠狠的說：“喝吧！看你還話多！！”
我視他的怒氣為無物，慢悠悠的喝下那杯茶。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白童子對我親近了不少，有時感覺他簡直像個拿我沒辦法的冷面兄長。
我再倒下一杯冰茶，由着這兩人去相顧無言，他們雖然親密了，可是親密的方式就是兩人熱情的對望而不發一言。這種用眼神談戀愛的愛好可真是适合這兩個面癱。
再次揭開車簾，再次招手，柔柔喚來那同一個腳夫，嬌聲道：“真是太辛苦了，過來飲一杯茶吧。”
那同一個腳夫放下擡的貨物，在其他腳夫羨慕的目光中走近我，接茶喝下，他靠在我耳邊低聲道：“今夜小人必定會令夫人整夜沉醉。”
我狀似羞澀的低頭小聲說：“可不要把牛皮吹破了呢。”
他擡眼看來，墨黑的雙瞳中流轉出驚人的邪氣。有力的大手握住我的，在手心輕輕揉捏勾劃。
我的體內湧上酸癢的戰栗，猛然抽回手，撐着架子迅速縮回車內。
然後就看到白童子正沖着狼狽的我冷笑：“玩，玩掉了吧。”
我瞪眼重哼，扭頭不理。
車外幾位腳夫的閑聊傳來。
“這位兄弟真是豔福不淺啊。”
“可要小心啊，這等貴婦可是兇惡着呢……”
我眉尖一跳，眼中冒出兇光。幾個嘴上不帶把門的，我與我的人調笑可不是讓別人看笑話的。
奈落附和着他們淡笑了兩聲。我的憤怒消失了。似乎有他在，任憑誰都不能給我委屈受。
白童子這時也靠過來，隔着車簾看向外面談笑的幾個腳夫，冷聲說：“他們活不了太久了。”
于是我再次感受到白童子對我的維護。很難說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不過在我察覺之後，就發現他已經像是立在我背後的另一座山，任我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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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的那座有着長生不老的美酒的仙山在我們經過十幾天輕松悠閑的旅程之後很快的到了。
眼前是一片連綿起伏，山巒疊翠，景色怡人的熱鬧群山。山腳之下有無數賣酒的攤販和店鋪。通通都在喊着他們家的酒是最正宗的！有百年歷史！
我看到一個小男孩拉着奈落的袖子指着自家的店鋪熱情的說：“武士大人到我家來喝酒吧！我家的酒是真正的老人酒！是我家祖先幾百年前在山中遇到他，他送給我們的酒方釀出來的！”
奈落面帶和藹微笑，掏出一個錢給他，打發他離開。
我覺得他其實也沒有多壞，說給神無聽，她說我已經被洗腦了。
像我們這樣領着一城之主的命令跑到這山中來的隊伍有很多很多。所有的看起來簡陋的草屋木棚都以一夜十五個錢的高價出租，來晚了還沒有地方住。街邊小販都會說能帶我們找到一個舒服又誠實的旅店。一連經過四五個人之後，選定了一間看起來還算可以的店。把所有的人和車馬算上，一夜要一百五十七個錢，就是在平安京中這樣的價錢也是相當可觀的。可是看着眼前這四下漏風的小棚子，真能想像它值這麽多錢。
坐在草席上，我幫着神無先把這身行頭脫下來。結果窗外有人叫道：“請問是香草公主嗎？香草公主嗎？我家智其殿下向您問安。”
雖然這窗上挂着草簾子，可是縫隙有些大，可以清楚的看出窗外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侍從，他正踮着腳從窗外向裏望，倒是很有禮貌沒有巴着窗口講話，那就成偷看了。
神無和我面面相觑。神無所扮的這位公主，到底叫什麽來着？
正僵着不知該如何回答窗外的人，從店外傳來的叫嚷聲大得傳到房間裏來。
“足下向香草公主問安！！請問香草公主尊駕可在？小的是奉義足殿下之名向香草公主問好的！”絕對的狗仗人勢。若不是門口還有一些人，他們絕對敢闖進來。
神無看我，我看她。這個香草公主到底是不是神無扮的這一個啊。
外面忽然刮起大風，遮天蔽日。只聽在門外的那一個和在窗外的那一個分別驚呼道：
“車！車！車刮飛了！！”這是門外的。
“帽子！！我的帽子！！”這是窗外的。
待到兩人都離開之後，白童子鐵青着臉走進來。這一前一後只刮車子和只刮帽子的風只怕就是他的手筆。
我趕快把神無的腰帶給她束好，大家坐下聽白童子述說前情。
事情是十分簡單的。
神無所扮的這位公主的确名為香草，容貌也并不十分出衆，年約十三而已，身份不高，雖然父親是城主，可是母親卻只不過是一個下等的侍女，連個夫人都稱不上，所以她才會被父親送來當禮物。
而那個等在窗外的侍從是一位年輕貴族的。這位貴族的身份同樣不高，體弱多病，平常喜歡畫個花鳥蟲草。
這一男一女，一個住在城東，一個住在城西，雖然遠，卻千裏姻緣牽上了。剛好兩個人都沒人管，于是男的十歲，女的七歲就好上了。一開始也只是送送花傳傳詩，年紀漸長就互生情愫了。
而門口來的這一位卻是來自武士家族，他橫插一腳的原因是日前在一個公開的場合中作畫輸給了這位擅長作畫的男的，丢了面子想找回來于是跑來橫刀奪愛來了。想着娶回城主的公主，就算身份不那麽高也是一個助力不是？
公主被送來，這兩個就跟過來了。差別只在一個是有情，一個是搗亂。
白童子講到最後臉越來越黑，因為奈落的意思是，在沒有得到那美酒之前，神無必須繼續扮這位公主，也就是說，要與這兩個追求者虛與委蛇，而在得到美酒之前，那兩個追求者也不能被傷害。
奈落的理由是：避免打草驚蛇。
白童子幾乎是咬着牙把話傳完的。可以想像的到，如果沒有這最後一句，只怕那兩個追求者活不到下一刻。
我掩着半邊嘴裝傻。
現在發現，奈落越來越有人情味了，或者說，他越來越靈活了，不再像以前非要争個你死我活不可，那樣走到最後可能不會有一個忠誠于他的屬下還留在他身旁。現在看來，這幾個原本心思各異的都漸漸圍攏到他身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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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餐之時，就有兩位貴族男子表達了期望可以共進晚餐的請求。
席間，他們或者展示才藝，吟唱和歌，或者對着坐在竹簾後的神無大加贊揚。連她喝水的聲音都被誇成“如玉器相擊般清脆動聽”。
而同樣坐在簾後的我卻清楚的看到，站在門口做護衛狀的白童子對着那兩個眼中只有簾後倩影的追求者露出猙獰的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