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一條道路,便順路匆匆前行。
走了一段,竟又轉回那片墳場。連忙再找別的道路,不論向何方向走,最後都轉回這片荒墳。
正暗自焦急,忽聽有女人哭泣的聲音,聽聲音就在左近。我循聲看去,原來有個穿白衣的年輕女子坐在不遠處的地上,正扶着半截墓碑嗚嗚哭泣。
白衣女子見我走近,就止住哭聲,問我:“你……是人是鬼?”
我聽了大怒,說道:“我當然是人,倒是你比較可疑,你這賊婆娘是人是鬼?黑天半夜在墳地裏做什麽?”
白衣女子說道:“真抱歉,在這黑夜荒墳之地我實在是怕得狠了,才這麽問。既然你是人非鬼,那真是太好了。”
我問她:“這是什麽地方?你認識路嗎?”
白衣女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答道:“我家離此地不遠,只因晚上趕路回家,把腳紮傷了,行走不得,你如果肯背我,我就給你指點道路,這裏路徑繁雜,外人是認不得的。”
我低頭看了看她的腳,果然鞋子下面有不少血跡,看來是踩到了什麽尖銳的東西,心想她這麽瘦,估計也就是八十多斤,背上她走路倒也使得。
于是就把她負在背上,背後輕飄飄的,遠比預想中的分量要輕。
白衣女子趴在我的肩頭,用手指點遠處一片山峰,說道:“前面峰巒密處,就是我家,那山下面有條大路,你可以從那回家。”
我有點後悔,太遠了,不過事到如今,也只好聽她的吩咐,便背起她直往那山峰重疊之處前進。
從遠處看來,雖然距離遠了,但是只要認準了那片山峰的大方向,走過去也就是了,沒想到,那道路極為曲折,山重水複,走了很久很久也到達不了,反而是越離越遠。
身後背的白衣女子也不再說話,她雖然體輕,但是也有個六十來斤,我走得久了,覺得有些累,就想讓她先下來,歇一下再繼續趕路。我對她說話,她卻沒半分反應。
鼻中隐隐聞到一股腐臭的氣息,我暗道不好:她可別是拉肚子了,怎麽這麽大的臭味?
手上的觸覺也不太對頭,像是摸着一大塊爛木板。我回頭一看,直吓得三魂幽幽,七魄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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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的白衣女子不知去向,背着的是一塊長滿了白毛的爛棺材蓋子,上面爬滿了蛆蟲,一陣陣惡臭撲鼻而來。
我吓得大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窗外玉兔西沉,紅日初升,已是清晨。
還好是個夢,真吓死我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要起身下床,突然覺得手中癢癢的似是有什麽蟲子,擡起手來一看,手中有四五條肥肥白白的蛆蟲正慢慢蠕動。
急忙把手裏的幾條蛆甩進衛生間的馬桶裏面,放水沖掉。然後拼了命地洗手,都快搓出血才停下。心口還一陣陣地感到惡心,早餐是沒有胃口去吃了。
一擡頭發現衛生間鏡子中的自己,眼圈發黑,雙目有些血絲。我對自己的處境心知肚明,我現在面對的絕不是什麽“昏暗症候群”,也許真的是有“鬼”。
下樓的時候我特地留意了一樓姚家門上貼的封條,沒有被損壞過的跡象,這就說明屋子裏沒有人,那麽昨晚誰在用棍子捅他家的天花板?我靠……想想都覺得後脖子冒涼氣,該不會是他們家天花板上有什麽東西?
滿腦子胡思亂想地就到了公司,把從岳陽帶回來的龜蛇酒、岳州扇、君山銀針茶等等禮物分給衆人。随後把阿豪臭魚帶到沒人的地方,把昨天晚上的夢和早上手中的蛆蟲對他們倆講了,請他們二人幫忙想點辦法。
他們也不是和尚道士,一時之間也無對策。阿豪說:“不如找個神婆神漢之類的給你瞧瞧,是不是你家附近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倒不失為治标治本的好辦法。只是我對那些江湖術士不太熟悉,也不知哪個是有真本事的,哪些又是騙吃騙喝的。
阿豪說:“這事也不能操之過急,要請高人就要請貨真價實的,否則請個騙子來,損失錢財是小,耽誤正事是大。這兩天我先幫你打聽打聽,你自己也到處問問。”
第四話 古玩店的鑒定結果
中午吃飯,我跟他們聊起家裏那只古瓶。臭魚說知道有家古玩店,那老板以前在故宮博物院工作,鑒別古玩器物,從來沒走過眼,不如咱們去請他瞧瞧。
我是急性子,馬上就讓臭魚帶我去,于是把公司的事都交給阿豪,同臭魚回家取了古瓶,火燒火燎地趕到了古玩店。
店主姓線,是個花白胡子的精瘦老頭,見我們來找他鑒定器物,分外熱情,讓到裏屋。分賓主落座,店裏的小夥計倒上茶來,免不了一番客套,先随意聊了幾句。
線老爺子自稱祖宗八代都是打鼓的(當鋪裏櫃上收東西的),解放後就沒這行業了,他父親被招聘到了故宮博物院當保管員,等退休後,他就接了班,現在也退休了,就憑着祖上傳下來的知識和自己積累的經驗開了這麽間小店,不為掙錢,只為結交一些同道,排遣餘生。
我問道:“老先生,聽您這姓氏,應該是在旗的旗人,八旗子弟多是王公貴族,怎麽您的祖上都在當鋪裏掙營生?”
線老爺子笑道:“呵呵,老朽雖是旗人,但是屬于下三旗,軍國大事哪有咱摻和的份兒啊,也吃不上多少祿米,只好憑着給王爺貝勒們掌眼的這些雕蟲小技出去打工,拿現在的話講,也是工薪階層啊。”
我見他言談随和,甚有風度,心中多了幾分信任之意,便拿出古瓶遞給線老爺子說:“麻煩您給掌掌眼。”
線老爺子小心翼翼地接過,捧在手中端詳起來,一言不發,反反複複看了半天,又拿出個放大鏡看個沒完。
我左等右等,有些焦急,就問:“線老先生,晚輩這瓶子如何呀?”
連問三遍,線老爺子才回過神來,把瓶子還給我,說道:“小老弟啊,我跟古物打了一輩子的交道,空活七十餘歲,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等神物。這東西可不是一般的珍寶,我勸你們把它獻給國家吧,凡人留之不是福,反而是禍害。”
我說:“我這寶貝是祖上傳下來的,不是我沒那覺悟,只是捐出去未免對不住祖宗,也許以後我會捐獻,不過我這思想境界上一時半會兒還提高不起來。您先給我們講講這瓶究竟好在哪裏?”
線老爺子說:“單說這瓶蓋就已經是十分的不得了,這是幾百年才能成材的陰沉木的樹窨,也就是樹芯,以前這都是皇家做棺椁的木料,能保屍身數百年不朽。這瓶子的質地,是新疆和阗仔玉,看質地絕對是極品,這麽大一塊完整的美玉已屬極罕見了。另外這瓶身的造型和圖案從風格上來看是北宋年間的,但是這瓶的做工及紋飾工藝更不尋常,不像是那個時代能做出來的,尤其是圖案複雜精細,似是暗藏玄機,老朽只能說這是鬼斧神工了。按常理說這種瓶應該有一雙,一雌一雄,一陰一陽。老朽不才,看不出這瓶的年代出處,也不知這瓶是雌是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古瓶絕非凡物。”
我越聽越激動,夢想着下半輩子那腐敗堕落的生活都着落在這只古瓶上了。我問線老爺子:“您說這圖案似乎藏有玄機,我也深有同感。依您所見,這瓶上的山水人物花鳥異獸有何講究?”
線老爺子說:“你們仔細看這瓶,這瓶身上的構圖并不符合古代美術結構的布局和原理。中國的繪畫自古講求寫意,意重于形,然而你們看這畫中的人物花草都和真的沒有區別,幾乎可以亂真,就好像是照片的效果一樣。然而這座高山卻又把寫意發揮到了極致,森森然,巍巍然,結合得太完美了。還有這些異獸,有的隐在雲端,有的藏于山林,看不清楚全貌。這裏面一定有一些隐義,只是我等俗人,難以考證。”
線老爺子又反複強調說:“二位,這物件真是只應天上有,不是人間能容得下的,說不定會招來殺身之禍。你們切勿貪財,盡快捐獻給博物院吧。你們就算想找買主都不容易,這東西有市沒有價啊!前些年有個河南的農民挖地窖,挖出一個石頭匣子,裏面有八尊玉人,那玉色都是殷紅如血的古玉,是西晉的古物。這東西一出世,天下轟動,最後這位農民還是把它獻給了國家,國家也獎勵了他很多錢和榮譽。當時我還在北京工作,那八尊玉人我是親眼見過的,算得上是奇珍異寶了。不過比起你們二位的這個瓶,那玉人就顯然不值一提了。”
我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