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應小澄已經在這個病房住了兩天。
他什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裏,做什麽工作,有沒有親人朋友,每次想這些問題頭都會疼。他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只剩下一個人,一個不那麽讨人喜歡的人。
不那麽讨人喜歡是客觀評價,長得特別漂亮也是客觀評價。那是一個男生,個子挺高的,鼻子也高,黑發微卷,皮膚很白。哪哪都好,就是脾氣不是那麽的好,好像總在不高興。
應小澄雖然記不起他是誰,但總覺得自己很不喜歡看見他不高興。可能等他想起來他是誰了,就能知道為什麽。
快到午飯時間了,應小澄沒什麽精神地躺在病床上,肚子有點餓。
他還在想怎麽還沒來呢,出去買飯的人就回來了。
應小澄扭頭看他走過來,看他熟練地架起餐板,從袋子裏拿出兩個很大的飯盒,一盒是番茄意面和雞肉,一盒是蔬菜水果沙拉。
男生一言不發地取出一次性餐具,放在桌板上,再轉身去倒一杯水回來。
應小澄眼巴巴地看他一個人忙,“為什麽你不肯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從他醒過來到現在,這個人一直在,但應小澄一直不知道他叫什麽。
男生并不回答,後退坐到椅子上,等他吃完好把垃圾收走。
應小澄用塑料叉子吃雞肉,番茄味的雞腿肉,肉質很嫩,醬汁也好吃。他埋頭吃了幾口雞肉和面條,轉頭看向還在看自己吃飯的人,小聲問:“你吃飯了嗎?”
男生點頭。
“你能再跟我說一些我的事嗎?”
男生雖然不願意告訴他叫什麽,但是關于他的事情還算說了不少的。至少應小澄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年齡,職業,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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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什麽?”
“你是我的什麽人?”應小澄特別好奇這個問題。
“不知道。”
“那你為什麽一直在這裏照顧我?還幫我付醫藥費。”
“可憐你。”
應小澄低頭吸溜一口面條,咽下去了再說:“我不可憐。”
這不還有人管呢嗎,也沒餓肚子,哪裏可憐了?
“磕成傻子,還不可憐?”
“我只是失憶了,不是變成傻子了。”應小澄很快吃完那盒味道還不錯的意面和雞肉,把空飯盒挪開,開始吃蔬菜水果。
柏浔看他沒心沒肺,什麽都忘了胃口還是一樣好,內心五味雜陳。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應小澄會問他你是誰,是我的什麽人。
如今就像應驗了他當初的疑問,他對應小澄來說不是心心了是誰?對失去一切記憶的應小澄來說,他又會變成誰?沒有人知道,柏浔很難不焦灼。
沙拉盒慢慢見底,應小澄把那杯水喝完,沒有浪費地吃完所有食物。柏浔起身收拾餐板,将袋子和垃圾拿出去扔了,回來後把他的手機還給他。
“你的。”
應小澄接過手機,很陌生地擺弄。他不是不認識手機,是不認識自己的手機。
他雖然連自己名字都忘了,但學過的東西沒有忘。所以醫生認為他的記憶并不是完全丢失了,而是被大腦保護了起來,以後是可以慢慢想起來的,只是不能确定需要多久才能想起來。
“我的手機為什麽在你這裏?”
“撿的。”
柏浔懶得告訴他,他失憶了有多麻煩。首先田徑隊那邊必須知情,他和主教練通過電話後,把應小澄的病例報告通過郵箱發過去。教練團開完會,延長了應小澄的假期,讓他安心調養。
“在哪兒撿的?”應小澄真信了。
“路上。”
“嘿,那太好了,掉路上還能找回來。”應小澄打開手機,發現是有電的,“繪制圖案,你知道要怎麽打開嗎?”
柏浔知道,但他沒告訴應小澄,“用指紋。”
應小澄用指紋解鎖手機,第一眼就被手機壁紙震驚到了,“你說這是我的手機?”
“難道是我的?”
“可是。”應小澄不解地把手機屏幕給他看,“這是你的照片。”
他已經忘了,那是他親手偷拍并設置為壁紙的照片。
柏浔看了一眼,又看着他的眼睛,說:“變态。”
“……”
應小澄被罵得頭暈眼花,“不會吧?”
他又信了。
柏浔兩手抱在胸前,淡淡地看着他,“不是變态為什麽把我的照片設置成壁紙?”
“我,我不知道啊。”應小澄也是剛知道這件事。
“還有其他照片?”柏浔問。
應小澄不敢吱聲,也不敢點開手機相冊,他怕看到這裏面有更多偷拍的照片,萬一他要真是個變态可怎麽辦?
見應小澄那張臉不安得五顏六色,柏浔被遺忘的焦灼又湧上來了,尤其在聽見應小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就把壁紙給換了,我不是變态。”
柏浔的臉瞬間冷下來,“有用嗎?”
好像橫豎都要被罵,應小澄更加手足無措,“你別生氣,我一定把你的照片都删幹淨,我以後肯定不會再這樣了。”
注意到他的臉色越來越冷,應小澄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很緊張,有些怕他生氣丢下自己不管了。卻不知道自己為了讓他消氣說的話,每句都能把他氣死。
“你要不信,我可以現在當着你的面删。”
應小澄難掩委屈地點開手機相冊,果然看到有很多柏浔的照片,心髒瞬間涼透了。
完了,他真的是變态。
柏浔起身正想奪過他的手機,應小澄突然反應極快地躲開他的手。
“等一下!”
他的手機相冊裏确實都是柏浔的照片沒錯,但是這個角度,不是偷拍的啊!仔細看有好多張柏浔都是看了鏡頭的,他知道自己正被人拍。
“你看!”應小澄簡直是起死回生,指着照片有些激動對他說:“你都看鏡頭了,你知道我在拍你,我不是偷拍。”
柏浔臉色還是冷的,并不說話,也沒再搶他手機了。
應小澄發現這個細節後,再看這些照片,他感覺自己知道這個人是自己什麽人了。他真的是松了一口氣,人生大起大落的,差點真以為自己失憶前是個變态,“我們果然是朋友。”
柏浔冷冷看着他,“誰跟你是朋友?”
應小澄無奈地看着他,“那你說你是誰?”
柏浔沉默。
應小澄握着手機,認真看他的臉,聲音綿綿的,是柏浔熟悉的那個聲音,“我什麽都忘了,除了你,我也什麽都沒有了。”
柏浔看他好像很委屈,并不能感同身受,就像應小澄也不知道他的心情。
“我知道你肯定很不高興,但我不是故意要忘記你的。”應小澄說:“我會努力想起來。”
“要是想不起來?”
“那我們就重新認識一下。”應小澄朝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應小澄。”
柏浔垂眼看他那只手,無情地擡手拍掉。
應小澄哎一聲,摸摸自己被拍開的手背,“要是我一直想不起來,你就一直這樣,不讓我認識你嗎?”
柏浔并不說話。
應小澄無法理解他的執拗,“你不覺得你告訴我更多關于你的事情,我會更容易想起你是誰嗎?”
“不覺得。”
應小澄開始頭疼,“你到底想不想我恢複記憶?”
“想。”
“那你告訴我。”
“不行。”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柏浔坐回椅子上。
發現勸不動,應小澄也不想再白費力氣了,躺回病床上對着窗外的好天氣發呆,“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這裏?”
“等你想起來的時候。”
應小澄承認自己有些被吓到了,震驚地看着柏浔,“我要是永遠也想不起來,你就永遠不讓我出院?”
柏浔點頭,“你最好快點。”
應小澄猛地坐起身,“你這是強人所難。”
柏浔充耳不聞,“你可以一點點想,先想起我的名字,再好好想我是你什麽人。”
應小澄只覺得這個人不是一般的古怪,但眼下他無依無靠,除了這個人,沒有其他人可以幫他。
“你也說你只是失憶,不是傻子,既然腦子沒壞那就用起來。”柏浔盯着無法接受的應小澄,“好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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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浔不會總待在醫院,到了醫院不允許探視的時間,他就會回到住的地方。也不遠,就在醫院附近,步行能到。
他走後,應小澄開始研究自己的手機,很多東西都看了,他發現跟自己聯系最多的是一個叫心心的人。和這個心心的聊天框不止被置頂了,給的備注名字後面還有一個愛心。
這個心心到底什麽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聊天記錄多得一時半會兒根本翻不完,還有語音通話記錄,雖然從聊天記錄上看,主要是自己在說話,對面很少回應。但從自己這邊發出的內容看,他好像很喜歡這個女孩。
再加上備注寫的愛心,所以這個心心是他的女朋友嗎?
那為什麽他不聯系對方,對方也不聯系他呢?明明看聊天記錄,還沒有分手。
而且他如果真的有女朋友的話,為什麽相冊上沒有一個女孩的照片?不是那個男生就是一幫大老爺們勾肩搭背。
應小澄越想越不明白,不搞清楚這個心心是誰,他今晚可能睡不着覺。
鼓起勇氣,他給心心的微信發一個表情包:貓貓祟祟.gif
讓他沒想到的是,心心竟然很快回複了。
心心:?
應小澄莫名激動,從病床上坐起來,對這個問號絞盡腦汁。
為什麽他會覺得這個問號發出來那麽熟悉呢?和那個誰好像啊。
應小澄苦惱了一會兒,覺得還是開門見山地問吧。
:我遇到一些事情,現在失憶了,請問你是我的女朋友嗎?
心心:?
應小澄緊張得手心出汗,心想難道錯了?
心心:我讓你好好想,不是讓你胡亂想。
應小澄難以置信,不止震驚心心不是女孩兒,還震驚那個性格不那麽讨人喜歡的人竟然叫這名。
:原來你叫心心啊?
難怪不肯說自己叫什麽,這要是他,他也不想說。真不知道他父母怎麽想的,給男孩起這名。
心心:你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