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郁洲的精神世界是他潛意識的體現,沒有道理,沒有邏輯,所以不要妄圖用正常人的思維來推斷他的想法。
正常人能分清虛拟和現實之間的差別,他的理智能理解你為什麽拒絕與他交往,但在潛意識裏,他不這麽想,他認定你背叛……”
“……在他潛意識中,會為不同的人格完善令他們滿意的背景,一般來自于他現實中接觸到的場景,然後經過自我暗示,構建一個表面上看來無懈可擊的真實世界。
在這個世界裏,不同人格同時存在,整個世界都圍繞着他的意志運轉,除了你。”
“你要做的,就是在恰當的時機,讓他們放下彼此之間的仇恨,和平相處。”
傅南風見到的李郁洲的第一個人格是陸今,在此之前,她還有些不太理解徐博士口中的潛意識到底意味着什麽。
應傅南風的要求,她在這個世界繼續使用自己的身體姓名和身份,是個小有名氣的明星。
初見陸今的地點并不浪漫,是在他母親的葬禮上。
陸今的家世背景幾乎完全拷貝了現實中的李郁洲,他的母親是一位的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著名導演,國家一級演員,名列中國影視史的大人物。這場葬禮看樣子也是現實中的翻版。
能夠出席這位先生(對德高望重的女性的尊稱)葬禮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各界大牛,靈堂上的人随便抓一個,拿出去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現實中傅南風并沒有來,想不到在李郁洲的精神世界裏來了一次。
但是,李郁洲和他母親的關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差。據說李母導演的成名作是一部反虐童的電影,李郁洲就是電影中被虐待的孩子的原型,電影裏的施虐者就是李母本人。
據李母本人說,為了更加真實的刻畫被虐待孩子的痛苦恐懼,還有施虐者扭曲的心理,她只能狠心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試驗,帶入施虐者,找最佳的切入視角。
一部呼籲關愛兒童的電影的導演本人就虐待過自己的孩子,這實在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也一直都是李母最受争議的地方。
現實中,傅南風記得葬禮當天就有傳聞,說李家的太子爺在靈堂上對其母不敬。
這一點也會通過陸今表現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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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南風正在猜測,走進靈堂,一眼就看到了陸今。
其實這時候她并不知道這就是陸今,她只看到了一個背影,而且陸今也沒有完全套用李郁洲的臉——
畢竟不同人格都在同一個世界,出現七個一模一樣的人也太驚悚了。
男人站在靈位前面,放下手中白菊,低着頭,即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
從傅南風的角度看,男人寬肩窄臀,長腿細腰,穿着灰色的高定西裝,腰線高高的,十分誘人,尤其是在靈堂這種地方,帶着一股詭異的禁欲般的誘惑。
但是注意到他并非因為他身材太好,而是在全場黑色服裝的背景下,他一身灰色的西裝太紮眼。
周圍的人看着他,臉色都不是太好。他已經在這兒站了有十幾分鐘了,後面還有一群等着獻花的人在排隊呢。
“陸賢侄,你的心意張怡已經知道了,不如……讓後面的人先進來?”
說話的人是逝者的現任丈夫,一個影視公司的老總,叫孫星宇,張怡的是陸今母親的名字。
傅南風聽見孫星宇的話,這才知道這個姓陸的就是李郁洲的人格之一。
“我的心意?不用她知道。”男人低低笑了一聲,聲音裏帶着嘲諷,只是不知道在嘲諷誰。
說完,他轉身,傅南風終于看到了他的臉,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确認了對方了身份,接收了對方的身份背景。
陸今,男,二十七歲,李郁洲的人格之一,陸家的唯一繼承人,深藍集團最年輕的掌權者,這場葬禮主人的獨子。
但是讓傅南風想要吐血的是,這個人格給他自己設定的人物背景——陸今是重生者。
在陸今的記憶中,上一世的他離開靈堂之後心情郁悶,遇見了同來參加葬禮的傅南風,一見傾心,傅南風只是個小有名氣的小演員,他砸錢砸資源,把她捧上巅峰,而傅南風自己,也愛上了他。
故事本該在這裏結束,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傅南風出軌了。
在一部電影的拍攝過程中,她移情別戀了合作的男主角,影帝薛廷。
察覺到愛人的異常,陸今偷偷來到片場,看到了擁抱在一起接吻的兩人……
一場争鬥之後,心神恍惚的他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死後的他重生在母親葬禮當天,一切即将開始的時候。
至此,傅南風明白了什麽叫“在李郁洲的潛意識裏,認定你是背叛。”
徐博士的話在耳邊響起:“現實中的信息會對他産生暗示,他會自動帶入能引起他共情的人物和故事,例如你拍攝的影視作品。”
這熟悉的劇情,分明是她剛出道的時候演的一個惡毒女配,不知道怎麽戳中他的G點了。
陸今轉過身,傅南風明白了為什麽別人說他對生母不敬。
哪兒有人參加葬禮穿成這樣的,高檔的窄領襯衫,搭配暗紅色的領帶,胸前和領帶同色系的口袋巾,以及露出西裝袖三厘米的襯衫白邊,還有印着銀色暗紋的袖扣……
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妥帖。
但是這一身适合去參加婚禮或者晚宴,出現在葬禮上,簡直像是來砸場子的。
陸今目不斜視,越過傅南風,大步走出靈堂,連一絲目光都沒往傅南風身上瞟。
傅南風獻完花,離開的時候又見到了陸今。
白色的瑪莎拉蒂車窗落下,他坐在車裏,露出半張臉來,盯着手上的白菊,看樣子是在發呆,看到她出來,放下白菊,開車跟在她身後。
傅南風沒理他,沿着小路慢慢往外走,公司安排的車在外面等着。
葬禮是在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陵園舉行的,地方很大,傅南風又穿着高跟鞋,沒走一會兒腳就開始疼了。
從這裏走到門口大概還要十分鐘,腳下的地面幹淨平整,連小石子都沒有,她衡量了一下,把腳下的細高跟一脫,赤着腳踩在地上,果然舒服多了。
跟在後面的陸今微微一愣,他明明記得上一世的時候,她在路上崴了一下,腳疼得走不了路,他才找到了搭話的借口。
現在她把鞋子脫了,肯定不會再崴到……
正想着,前面的女人突然“呀”了一聲,彎下了腰,黑色長裙把女人美麗窈窕的身體勾勒得十分清晰,尤其是臀部圓潤飽滿的線條。
他無比清楚,那裏有多銷魂。
車停到她身邊,他看到女人白嫩的腳底嫣紅一片,應該是踩到小石子了。
傅南風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雖然躲開了崴腳的命運,但苦還是得照受。
“嘀——嘀——”
兩聲喇叭聲。
傅南風扭頭,看到了車裏的男人。
陸大少和李郁洲長得很像,只不過要俊俏一些,眉眼精致。他手臂擱在車門上,臉上帶着笑,烏黑的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笑意,涼飕飕的落在她腰上。
“開個條件。”他說。
傅南風揚眉。
“沒聽明白嗎?”陸今笑了一下,十分好心的解釋一遍,“開個條件,想要得到你,需要付出什麽?”
說完,陸今等着她大發雷霆。他現在心情不好,迫切的想要發洩。
反正她早晚會背叛自己,他又何必費心給她留下好印象,他有些自暴自棄的想。
不負他所望,傅南風差點氣笑了。
她算是明白李郁洲設置陸今重生的背景的意義何在了。有了這樣的背景,他完全可以随意作,一邊報複她“移情別戀”,一邊她為了讓所有人格和睦相處,又不得不讨好他。
想明白之後,再看他就覺得十分好笑。
他就差在左臉上寫着:“我很委屈”,右邊寫上:“快來愛我”了。
傅南風扔下高跟鞋,走到車邊,撐着車頂往裏看,目光在他大腿上繞了一圈,挑眉笑:“陸公子,話說得這麽直白,不太好吧?”
她有着和現實一模一樣的外表,自然美得野性十足,此刻眉梢一挑,立刻顯得神采飛揚,難以掌控。
陸今莫名有些難以呼吸,他微往後仰,視線避開她幾乎要飛起來的睫毛,落到女人最柔軟的地方。
她穿的裙子是V領,胸口別着一朵白花,胸前的肌膚在黑色布料的映襯下,白得刺眼。
陸今盯着那一處肌膚,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深吸口氣,答:“按照規矩,在男女發生性關系之前,一定要來上一段柏拉圖式的愛情。但是事實上,那只是男人将女人哄上床的鋪墊而已,無聊又冗長,毫無價值。既然這樣,為什麽不直奔主題?”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傅南風笑出聲,把手伸進車內,輕輕摸上他胸前,襯衫的布料十分柔軟,薄薄的布料下,男人的體溫十分明晰。
她扯住領帶,輕輕松了松,紅唇微勾,“可是我要告訴你,即使是無聊的鋪墊,如果沒有的話,也不會有女人願意和你上床的。”
——
傅南風回到家之後仔仔細細泡了個澡,換衣裳換鞋子,這是家裏的老人傳下來的規矩,說是能去晦氣。
她倒不覺得葬禮上有什麽晦氣,完全是因為累得不行,泡澡解乏。
正在洗澡的時候,經紀人劉銘歌打來電話,一副天塌了的樣子。
“傅南風,你又幹了什麽好事!怎麽得罪陸家的太子爺了?”
“公司好不容易給你争取來的項目,因為陸今的一句話,吹了!”
傅南風:……
作吧!可勁兒作吧!
當場,她的白眼幾乎要飛上天了。